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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了望她濕紅的眼角, 轉頭看床上,裴煦半靠著枕頭, 胸前被紗布包裹住, 他掀被子欲起身,我急忙按住他,“駙馬傷重,俗禮就免了罷?!?/br> 裴煦沙啞著聲微笑, “勞陛下和太子殿下來看微臣?!?/br> 我現下看他是哪哪兒好, 貌美音柔, 盤順條靚,配五皇姐屬實糟蹋了。 五皇姐將毛巾扔水盆里,眼珠子自秦宿瑜轉到我身上, 她用極曖昧的語氣道, “有太子殿下陪伴, 陛下終于舍得出來見人了?!?/br> 我擼了袖子就想沖上去跟她干一架,秦宿瑜將我拉住,他瞇起眼,“姑母會說話嗎?” 五皇姐眉尖蹙一點,須臾眼中擠淚,“本宮也沒說錯什么,僅僅是羨慕陛下和太子殿下父慈子孝, 這難道也,也要被太子殿下斥責?” 她話里有話,直往我火頭上戳,我也不是好脾氣的人,自是要還她個十成十。 我不得味道,“寡人往后子女成堆,兒孫滿堂,你羨慕也沒用,福氣這東西玄乎,只有心善的人才會受庇佑?!?/br> 五皇姐咬著牙道,“陛下是說臣不善?” 我尋思著我是過來跟她撕破臉的,再說些遮遮掩掩的話顯得我多怕她似的,不若就敞開來跟她吵一場。 奈何我想吵,秦宿瑜先開腔了,“孫家給的底氣確實足,能令姑母不敬父皇,姑母怕是忘了,這大陳姓秦?!?/br> 五皇姐怔住,她朝后退步,呆著聲道,“本,本宮沒這樣想?!?/br> 她沒這樣想,她這樣做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我和她是嫡親的姐妹,卻不如她母族,我們不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有隔閡我清楚,我自來也疼著她,能滿足她的絕不克扣,而她委實不念情啊,這些年她待我的好全是假意,她每一份善意都是蓄謀要從我身上拿到她想要的東西,她從沒想過我會不會難做,她的心偏在孫家,我們老秦家養她到這般大,她沒有一點感恩。 她也姓秦啊。 我軟聲道,“五皇姐,寡人差點就死了?!?/br> 五皇姐張了張唇,終是抿聲。 我朝她走一步,輕聲道,“寡人和你一起長大,你出嫁的時候,寡人將母妃壓箱底的一套頭面送給了你,寡人是真的把你當jiejie,你呢?你是不是盼著寡人死?” 五皇姐趔趄了一下,她的表情很麻木,未幾她笑起,“陛下,您親臣呢,您親臣所以讓臣的母妃去守帝陵,您親臣,所以表兄被罷職,我們孫家出錢出力,您記著恩了嗎?” 她們孫家,聽聽這話,生怕沒人知道她是孫家人,她冠著皇族的姓,長著姓孫的心,讓她當公主確實委屈她了,我應該送她回孫家,讓她感受一下庶民的快樂,她才能對我感激涕零。 我說,“寡人沒殺他們,你就該跪下來給寡人磕頭?!?/br> 五皇姐踉蹌著跌到地上,她哇哇哭泣,“若父皇在世,定會替臣做主,您逼迫臣至此,您還有仁心嗎?” 我呆愣住,父皇疼愛五皇姐,他讓五皇姐留京,卻又給她配個沒權沒勢的駙馬,他終究是沒忍心將她嫁遠,他是打心眼寵她,如果她不是孫太妃所出,或許皇位就輪不到我了。 我沒五皇姐聰明,唯一可取的就是我沒有母族,不會受外戚挾制。 秦宿瑜突然拍手,“姑母好手段,適時喚起父皇的柔心,連孤都看傻了?!?/br> 我哎的一聲,立時醒悟,我咂咂道,“五皇姐,你搬出父皇來就以為寡人會饒你嗎?父皇在明堂住了這么久,也沒見你去看一眼他,你犯了事就把他抬出來,他英明神武了一輩子,你別給他抹黑?!?/br> 五皇姐扶著桌子站起身,面目顯頹唐,“陛下是不是也要像對付臣的母妃那樣,將臣驅逐出鎬京?!?/br> 我陰沉的看著她,這提議不錯,我確實可以采納,她的封地在青州,離鎬京有千里之遠,將她遣回封地,我就再無后顧之憂。 床畔這時傳來咳嗽聲,我側頭去看,正見裴煦咳彎了腰,他的手遮在嘴邊,袖子散開,露出一截皓白手腕,那手腕上纏著根根鞭傷,叫人看了觸目驚心。 我從他的手腕看向他臉,那臉側的傷淡了些,仍然能看見痕跡,我心中有個猜測,便就問出口來,“駙馬,五皇姐打你嗎?” 裴煦的咳嗽頓住,他匆忙揪住衣袖,搖頭道,“殿下很好……” 他說的艱難,后邊的話再出不了口。 五皇姐猛然撲到床邊,掄圓了手對著他狠狠一巴掌,“賤種!” 我慌忙朝兩邊招手,宮女就上前將五皇姐拉開了,她猙獰著臉對裴煦道,“你想逃離本宮,你想都別想!本宮就算去封地,你也得跟著本宮一起!你這輩子都只能在本宮的腳下匍匐,想逃除非死!” 五皇姐那張嬌美的臉變得異??膳?,我怯懼的挪到秦宿瑜手邊,他站出身將我遮擋住,我趴著他的肩膀悄聲道,“五皇姐失心瘋了?!?/br> 秦宿瑜沒回我話,他眉頭緊鎖,厲聲對五皇姐道,“姑母,皇祖父將你許配給裴煦,是要你能好好的相夫教子,裴煦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奴隸?!?/br> 五皇姐煞紅著眼,猶如厲鬼附體,她揚聲大笑,笑完又哭,“父皇多狠,到死都在算計本宮,本宮長到這般大,他明面上對本宮寵愛,可該本宮的東西他卻沒給本宮一件?!?/br> 她突然轉過臉直直盯著我,眸中有羨慕,“陛下,父皇只愛著您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