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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蝶好不容易順下去的氣又一口提了上來。 她就要撲過去跟李mama理論個清楚,偏偏被秋菊攔得死死的。 秋菊苦著一張臉跟李mama說:“好mama,你可別再惹姑娘心里不舒服了,好不容易我這么都說通了的,姑娘是個懂禮的,何苦來,說這番話?!?/br> 李mama啐了一口:“憑她也算是個姑娘?趁早醒醒自己是個什么姑娘吧?!?/br> 柳云蝶又是一口氣郁結在心中,又是腦袋里一股熱氣橫沖直撞。 硬是說不出話來,卻小聲咳嗽了起來。 李mama丟下一句:“你今兒要是不去,趁早我們樂館換個頭牌,誰稀罕你不成?!?/br> 人就消失在了長廊轉角。 秋菊這邊一邊順著柳云蝶的氣,一邊小聲說:“姑娘可別氣出病來了,那mama說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兒,倒也并不是故意找姑娘的不自在?!?/br> 柳云蝶好過一些,一邊喘著一邊說:“我今日要去了我倒也不必叫柳云蝶了!” 秋菊連忙捂住她的嘴,說:“姑娘可使不得啊,何苦為了氣話斷了自己的活路?!?/br> 柳云蝶拍著自己起伏的胸脯,說:“我去外頭找個端茶送水的丫鬟活兒也比在這里受她氣強萬倍?!?/br> 但這話說出口柳云蝶就知道這也只是自己的氣話罷了。 她這雙手,生來就是要彈琵琶的。 秋菊是個有耐心的,坐在她身側,一下一下拍著她的手。 說:“秋菊斗膽給姑娘出個主意罷,姑娘在樂館是數一數二的人才,自然是老天爺賞這碗飯吃,但李mama說的也不無道理?!?/br> “風月場里姑娘再如何出色只是一朵浮萍,趁早為自己做做打算才是?!?/br> “這些肯一擲千金只為聽姑娘一曲的公子哥們,其中要是能有一個,能對姑娘傾心以待,肯將姑娘帶走,那才是姑娘有了出路?!?/br> “因此,姑娘對這些主客們可都要上心些,即便是身體有些不適也不能掃了他們的興,姑娘這也是在為自己做打算您說是不是?” 柳云蝶倒真把秋菊的話給聽了進去,她的這番話言辭懇切,像是認真在為她考慮。 她拿了自己的一些東西賞了秋菊,又立刻吩咐丫頭給自己梳洗打扮。 華燈初上,樂館里絲竹樂聲不斷,她戴著面紗半掩住自己的面孔,坐在廂房里彈奏起琵琶起來。 她從小學習琵琶,樂師們見了她無人不稱奇,都說她是天生下來就該彈琵琶的一雙手。 一曲畢,廂房里兩個男人都鼓起掌來,石公子站起身來,直接越過屏風。 柳云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抱緊了懷里的琵琶。 但她又想起秋菊的話,告訴自己興許這個人能帶她走呢。 她思緒還飛著,手腕就被人拽著,整個人被拉著出了屏風。 石公子笑:“美人兒在里面坐著怎么陪陪咱們呢,來,過來咱們一起玩兒?!?/br> 柳云蝶這才看清石公子的樣貌,身形矮小不說,一張臉上五官全部擠在一起,活像是為了看什么熱鬧。 柳云蝶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石代熙也跟著笑了起來,還十分順手將手搭在了柳云蝶的肩上。 “嘿嘿,美人笑起來真好看?!?/br> “來,陪爺喝酒?!?/br> 柳云蝶看著石代熙那渾濁的雙眼,心里發毛。 不可能是他,他帶不走她。 這時,一直坐在一旁的一位白衣男子陡然開口說:“石兄,既然已經見過云蝶姑娘的真容了,就放她回去讓她再彈奏一曲豈不更好?” 石代熙哪里肯,搖頭晃腦地說:“噯,梁兄所言差矣,我不愛聽那什么勞什子琵琶,倒不如叫她陪陪我喝喝酒才值了我這么多銀子?!?/br> 說罷,石代熙的手就要伸過來摸上柳云蝶的臉。 柳云蝶一張小臉嚇得白了,身子卻僵硬了,動彈不得。 就在她閉上眼睛放棄希望之時,卻感覺不到自己的臉頰有任何觸碰之感。 她睜開眼去看,卻是那白衣男子擒住了石代熙的手。 柳云蝶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那白衣男子。 如果說石代熙的臉是五官都湊著熱鬧長到一起去了,那白衣男子的五官則是十分又和諧地處于自己該處的位置。 而那雙眼最為好看,是讀書人的眼睛,她一眼就看了出來。 石代熙怪叫了一聲,把注意力轉移到梁通身上。 歪著嘴笑:“你小子攔我到是起勁兒,那你陪爺喝!” 說罷,也不等梁通說什么,石代熙就往梁通杯子里倒滿了酒。 柳云蝶見到梁通第三杯酒下肚的時候,眼神已然是要醉了。 這呆瓜,倒是瞎逞強。 她也早已經從兩人的對話以及穿著看明白了,石代熙是公子哥兒,那白衣男子就只是個隨從罷了。 于是在石代熙灌梁通第四杯酒的時候,柳云蝶接過了酒杯。 不就是喝酒么,既然李mama都說了,她不過是有錢人尋歡作樂的物件兒。 既然是物件兒,還要尊嚴做什么。 她一口喝下火辣辣的酒,說:“石公子好酒量,云蝶斗膽陪陪石公子吧?!?/br> 石代熙樂了,跟柳云蝶連喝了好幾杯,自己也暈暈乎乎起來。 好在沒有再對她動手動腳。 最后石家派了人來接石代熙回去,而那坐在一旁醉倒在地的白衣男子,卻無人認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