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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看著他的身影走進夜幕里,隱入萬家燈火里。 她捏著那一紙退婚書,卻感覺那紙張在發燙,指尖不住地摩挲著。 她失魂落魄回了家。 半路上居然還淅淅瀝瀝下起了秋雨,泥土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鼻尖。 而她卻毫無反應,任由雨滴一點點侵入她的肌膚,任由寒意一步步從教攀爬上她的身體。 她無知無覺。 符珍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說:“乖乖,這是怎么啦,我剛去孫玉鳳家也沒瞧見你,是去哪了?” 關沐雪答非所問:“嗯,下雨了?!?/br> 符珍摸不著頭腦,笑:“這是怎么了?” 關沐雪只是淡淡的應著。 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將信封從懷里拿出來,已經濡濕了。 她放在桌案上,卻遲遲不敢開啟。 符珍拿著一塊干布走了進來,就見到關沐雪下意識將一個東西藏進了袖子里。 她沒起疑,只是說:“家里沒燒多少熱水了,你先把身上擦一擦,水好了再沐浴?!?/br> 關沐雪點頭應下了。 沒過一會兒,符珍又喊她去用飯。 飯桌上,關沐雪一反常態,一聲不吭,不茍言笑。 大哥看在眼里,朝符珍使了好幾個眼神。 可不論他們倆如何對著暗號,關沐雪根本沒有看見。 很快用罷了飯,關沐雪懨懨地回了房。 符珍飯沒吃完就放下了筷子,趕忙要去給關沐雪放水沐浴。 關沐雪雖然魂不在體,卻還是說:“娘,你去用飯吧,我自己來,別擔心我?!?/br> 符珍于是收回了手。 關沐雪關上屋門的時候,關高逸趕忙坐近了一些。 一邊夾了一塊紅燒rou,一邊小聲囁嚅著:“小妹沒事吧?” 符珍也壓低聲音:“不知道啊,這孩子前幾日就有些不對勁,眼看著她去幫秋珊的忙像是好了一些,誰知道今兒失了魂回來了?!?/br> 關高逸:“誒,肯定跟梁少爺有關,要不我明日去找梁少爺問問?” 符珍趕忙點了頭:“問問也好,要是兩人有什么嫌隙,你也看著調解調解,這女兒家肯定有些話不好開口?!?/br> 兩人就這么商議定了,仿佛對事情經過一清二楚。 關沐雪泡著澡,讓熱氣一點點氤氳在她眼前。 她如愿拿到了退婚書,終于可以一心一意撮合粱文述和宋雨娥,也有望完成任務。 本該高興的事,可她總覺的這結尾有些倉促。 是因為沒有跟他說明白,沒有解釋嗎? 可是如果注定要對他造成傷害,是不是這樣不解釋更好? 系統:【宿主,宋雨娥與粱文述的好感度再沒有提升的話,你將于后日收到寒癥懲罰哦?!?/br> 這次關沐雪沒有再反駁,也沒有表達不滿,只是在心里淡淡應了一聲:【嗯,知道了?!?/br> 系統也有些詫異:【看起來宿主很有信心?】 關沐雪不再回答了,起身穿好了衣服。 把一切都收拾妥當,坐回床上的時候,關沐雪才有時間打開那個信封。 粱文述的字遒勁飄逸,因為還是染上了雨水,好幾處墨跡洇散開來,倒是很漂亮。 她也有零星幾個認不出來的字,讀起來也是似懂非懂,除了“退婚書”三個大字以外,其他的字都不敢說自己認全了。 但她還是仔細看了幾遍,輕輕嘆了一口氣,將信箋收回到信封里,放置在桌案上。 她雖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剛剛跟楊谷粗略得提了一下,她有些想法,想畫出一些圖紙出來,讓楊谷可以做一些小東西去賣,比如刮蔬果皮的刨子? 廚藝她擅長,但說實話畫圖對于她而言實在太難。 更何況還要用毛筆用墨水畫。 她去符珍屋里拿爹爹留下來的文房四寶時,符珍都吃了一驚。 說:“丫頭,這么晚,這么用功???” 符珍只以為她是要看書寫字。 她也沒詳細解釋,只是說:“娘早點睡吧,我寫個東西,別擔心?!?/br> 她回到房間,用鎮紙將紙好好地鋪展開來。 然而實在是太過于不熟悉毛筆,剛拿起來的時候,連畫出直線都困難。 也不知道自己廢了多少紙,關沐雪終于在夜深人靜里畫好了一副草圖。 雖然圖既不專業也不是很形象,但好歹她明日是可以給楊谷口述的,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可等關沐雪把墨跡晾干,整個人又開始放空。 墨點在她眼里氤氳成了一個墨團,漆黑一片,讓她想到粱文述的眼。 那雙丹鳳眼,總是漆黑不見底,讓人總疑心多看幾眼就能被一股力量拽入深淵。 她想到了他的眼,于是想到了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整張臉開始在她眼前清晰而見,接著是一道穿著月白色袍子的身影,瘦削頎長,似乎觸手可及。 關沐雪猛地閉上眼睛,想要將他在她眼前趕走。 奈何雙眼剛剛闔上,一滴淚從右眼眶滾落,一直沿著她的面頰落在紙上,濺開一個水花。 她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四下寂靜無聲,她卻失神得開口:“我怎么好像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