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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寺看著女孩氣紅了的清秀面孔,目光在她兩片水蛭般溫軟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 腦子里好像有個棄置不用的電燈泡突然亮了,把他記憶深處黑洞洞伸手不見五指的浴室照了個燈火通明,昨天夜里的激烈畫面爭先恐后的冒了出來,當頭一棒,他瞬間釘在地上不動了,像是被人按了個暫停鍵。 你兇什么兇,喝得醉醺醺的還有理了是吧 若拉繼續吼他,今天不說清楚,咱倆誰都別睡。 他愣愣看著女孩兩片粉嫩的唇瓣,耳朵里一個字都沒灌進去,愣了半晌才突然低下頭,尷尬的清了清嗓子。 你指著我干嘛?好威風,是不是想打架?若拉瞪著阿寺僵在空氣中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怒氣沖沖的問。 阿寺忙收回手,胳膊肘子不受控制的轉了個彎,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 下一秒鐘,他被自己這個幼稚又慫包的動作給震驚到了,轉身羞憤欲死的進了衛生間。 若拉插著腰,氣呼呼的站在衛生間門口堵他。 阿寺洗了把臉出來,看到戳在門口的女孩,看一眼,臉上的灼熱就升高幾度,只好落荒而逃。 勞駕,借過。他說著便要閃身從若拉旁邊走過。 若拉一把扯住他的胳膊,鼻子一酸,眼眶差點紅了,你這兩天到底是怎么了?抽煙,喝酒,見誰都跟見了仇人一樣。 阿寺本能就要掙脫女孩的手,低頭看到她突然泛紅的眼眶,瞬間就卸了力。 他停下腳步,胳膊老老實實沒動,任女孩抓著。 我本來就是這樣 他沙啞的說。 若拉突然睜大了眼睛,阿寺,你是不是想起從前的事了? 他垂下目光,沒有回答。 這個反應,讓若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她忘了自己這會兒還在和阿寺生氣,一時間滿腦子都是他想起來了,他記起自己是誰了,那他為什么不高興? 若拉心頭的怒火突然被委屈給席卷了,磕磕巴巴的問道:阿寺,你如果想起從前的事,為什么不能告訴我,你覺得我沒有資格知道嗎?我們我們一起經歷了那么多,雖然時間不長,可我陪你你陪我走過那么多,走到現在你覺得我沒有資格知道? 若拉語無倫次,越說越委屈 她其實并不知道自己和阿寺現在算是什么,房東和房客?朋友?相依為命?或是或是偶爾會讓她臉紅心跳的那個人 如果不是因為這兩天他就跟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可能永遠都不會主動去思考這個問題,可不思考并不代表她不在意,他的存在對于她來說,不知不覺間已經是生命中不能缺少的一部分了。 她每天放學回家,只要想到家里還有一個人,臭著臉也好,小公舉也好,擰巴也好,直男癌也好,她只要想到有這樣一個人在家里,可能正在廚房燒菜,可能正蹲在露臺上跟大毛玩,可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在她推開門的一瞬間,會抬起一雙又帥又酷的眼睛看看她,說句:回來了 爸爸mama和若文齊齊離開后,她曾經一度覺得自己什么都沒有了,可當她漸漸恢復了麻木的知覺時,才發現有一個人已經不聲不響的照顧了她很久,他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跟她說過,她一句感謝的話也沒跟他說過,靜若流水,一切都那么自然。 直到他突然開始沉淪在莫名其妙的糟糕情緒里,成了個陌生人。 她才開始感覺到阿寺在她的生活里,在她的心里,已經占了多大一塊領地。 阿寺若拉繼續語無倫次的說:從前的事,好的也罷,壞的也罷,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你把自己憋悶死,也抹不掉那些已經存在的,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么,我就是希望你好起來 若拉不知道阿寺從前到底經歷了什么,但是她猜那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她不知道自己從哪來的勇氣,能這樣死皮賴臉抓著一個男孩不松手,不自量力的認為,她手心里這點微弱的溫度,能夠暖起男孩一顆冰涼的心。 男人依舊目光低垂,站在門廊溫暖的燈光下,眼睫和棱角分明的五官落下來的淡淡陰影,將他的表情粉飾得晦澀難辨。 阿寺 若拉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臂,聽上去幾乎像是在懇求。 男人表情微微一動。 我叫雷諾 他淡淡的說 初秋涼意漸濃,寂靜的夜里,偶爾有夏蟲微弱的鳴叫。 若拉裹著被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盡管她已經困得腦子一片木然。 她以為阿寺會再說些什么,可除了名字,他什么也沒有說。 若拉很想問問阿寺,他的家人在哪里,如果他有家人,為什么不急著去找他們,如果他有家人,會不會離開這里 想到這個問題,若拉突然也不怎么迫切的想要知道更多了,因為她似乎沒辦法想象阿寺離開后,她一個人帶著大毛住在這個房子里,會是怎樣的光景。 她心情復雜,胡思亂想著漸漸睡了過去,剛剛睡了一小會兒,就被手機的鬧鈴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