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紅蕊不明所以,柔柔應上一聲,將白瓷碗放到顧愈手邊,“公子慢用?!?/br> 宋繪神態柔婉,帶著溫柔的笑,“你回屋收拾一下東西,莫約末時四刻,會有牙販來帶你走?!?/br> 這個消息太過突兀,紅蕊愣在原地,不知該做什么反應,過了好一陣,她勉強露了笑,“小姐...你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突然叫人牙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你說我立馬改?!?/br> 顧愈抬了抬頭,他先往散著香甜氣味的銀耳羹瞧了一眼,然后偏過眼眸看向宋繪的側臉。 宋繪臉蛋白生生的,像是剛剝了殼的雞蛋,她唇角雖上翹著,但黑黝黝的瞳仁里并沒有笑意。 顧愈咧了咧嘴,眼底笑意濃郁,根本壓不住。 就是嘛,他顧三郎萬里挑一,哪家小娘都想占為己有才是。 宋繪沒看見無聲發笑的顧愈,她語氣里不帶丁點攻擊性,輕言安撫:“別想太多,你沒做錯什么,只是我不需要你了,所以為免你落到為難的境地,所以放你走?!?/br> 鐘娘本就對紅蕊不經她應允就熬紅棗銀耳粥給顧愈這事略有不滿,聽到屋內動靜,就趕緊提著裙踞進了內室,拉住了情緒漸漸激動起來的紅蕊。 紅蕊的力氣哪比得過常干體力活的鐘娘,她滿臉不甘,沒法子說話,被強行拖拽拉出了房間。 宋繪略出神望著紅蕊消失的轉角,過了一會兒收回目光,抿了抿唇。 顧愈單手握著茶盞,邊看著書,態度隨意,淡然開口道:“下回直接賣了便是,不須得和人講,白白擾了興致?!?/br> 宋繪安靜的抬了抬眼瞼,輕嗯一下。 宋繪偏頭看向桌上還冒著熱氣的銀耳羹,“既已做好了,公子便用吧?!?/br> “不了?!鳖櫽粗鴷?,也不抬眼,言簡意賅解釋道:“我不喜甜食?!?/br> 既然花這么多時間熬了,若是倒了也太浪費了,宋繪把碗端到自個兒面前,“那我替公子用了?” “嗯?!?/br> 陽光落在宋繪身上,沿著柔軟的裙衫線條勾勒,給她鑲上白金色的邊,她小口小口用著甜羹,唇/瓣沾著水意,微微發亮發閃。 顧愈學著她的動作,舔了舔唇/瓣,突然想吃甜食。 “宋繪?!?/br> 顧愈極少直呼她的名字,宋繪停下動作,抬眸看他。 叫了人的顧愈并未說話,傾身向前,上身越過矮塌上的梨木小桌,含/住她手里的勺子。 宋繪被他動作嚇住,顧愈退回原位,她還保持著雙眸瞪得溜圓的驚訝模樣。 “公子...?” 顧愈喉結上下滾動 ,而后開口道:“不是很甜,還能接受,一起吃吧?!?/br> ?宋繪放了勺,對顧愈的話稍做了會兒反應,低頭看著清白不在的勺子,時隔許久,頭疼又復發了。 一般事兒,她都能應付,但顧愈有時候卻讓她有些無從下手。 * 寫在v前: 姐妹們,嬌術可能要v啦,希望在v章還有機會和大家見面。 真的不好看就別看了~謝謝大家,盡量不要看db。 v后,會努力努力碼字啦~,讓我宋繪兒活得漂漂亮亮。 第二十八章 庇護于你。 下午陽光一如既往的明媚, 但沒了什么熱感,比起盛夏的炎熱,更能讓人心境安泰。 食過飯的宋繪和顧愈下了一局棋,期間牙販來了一趟, 將紅蕊領走。 莫約是因為身處高位, 顧愈在這方面相當沒有人情味, 他沒讓宋繪出面, 直接交由鐘娘辦了。 宋繪在紅蕊哭天喊地的叫聲中, 贏了顧愈三目半。 顧愈將棋局往后拆解了幾步, 因著宋繪的狡詐輕呵了一聲, 他扔了子兒, 看她, “什么時候出發?” 宋繪偏頭看了眼日頭, “該走了?!?/br> 顧愈手指在桌邊叩了叩,“我還有事要辦, 暫不回紹南,等會耿平和你一道走, 他此后會待在武德巷的宅里, 你若有事便去那里尋他?!?/br> 宋繪抓著袖角,免得掃到棋子兒,一邊將兩色子兒分開,邊應了聲“好”。 恰好,有人傳話,說是縣衙找顧愈過去,宋繪停了收拾棋桌的動作,下塌,替他拿衣袍。 處的這些日子, 顧愈放了幾件外衫在她這兒,她按著顧愈的喜好挑了一件墨青色的長袍,袍子上只有三兩筆暗紋,配上嵌著五顆碧青色玉石的黑色皮弁腰帶,襯的他窄腰寬背,身材挺拔,頗有幾分蕭颯風流的意思。 顧愈目光在她耳廓處停了停,而后將臉埋在她肩頸窩處,深吸了一口氣。 因著動作,顧愈聲音甕得有些發悶,道:“下次腰帶就不是系了?!?/br> 成親這件事,作為女子,是躲不過去,終究要經歷的。 宋繪并不想抱著抵觸情緒和顧愈相處,只是和欲言又止的話本不同,男女關系比想象中還要親密,她現在稍微有些理解書里常寫的臉紅心跳。 宋繪喜歡遇到事,然后,想解決的法子,但男女事上,她慣用的伎倆失了效,她看著斜斜照進室內的陽光,稍抓了一下顧愈的衣角,遵循著感覺應了聲“嗯”。 顧愈大概能猜到宋繪根本沒理解他話里的意思,但這個騙來的應聲讓他一掃幾個時辰累起來的不快,哼笑出聲。 “收拾東西準備出發,要不你到紹南太晚了?!?/br> “好,公子也保重?!?/br> 申時一刻,宋繪搭上了回紹南的馬車,從城北門離開梁普。 一路上沒出什么意外,傍晚時分,宋繪就抵達了目的地。 已過酷暑,又未到寒冬,來往的商旅變 多,遠遠近近皆是行人。宋繪聽著護送商隊車馬的鏢隊旁若無人的談論著紹南好吃的酒樓,聽見街市上挑著籮筐的貨郎叫賣聲生出幾分親切。 雖已做好了尹家退婚,宋仁禮發怒的準備,但在院宅門口瞧見急匆匆迎上來的劉明生,宋繪還是生了幾分悶意。 劉明生朝宋繪拱手問好,垂著目光,低聲道:“三小姐,老爺讓你立馬去堂廳一趟?!?/br> 宋繪聞言,慢吞吞應了聲好。 “我這丫鬟不識路,煩帶她回我院里幫忙歸置一下?!眲⒚魃砗蟮男P見這話在對他說,上前半步,拱手領了吩咐。 他和紅梅上了左邊岔路,和宋繪二人分開。 風輕輕地,柔柔的掠過耳邊,宋繪微按了一下蕩漾的裙裾,目光輕緩在劉明生面上停留片刻,道:“走吧?!?/br> 劉明生側身讓路,落后宋繪半步往前走。 他一面跟著宋繪,一面將宋仁禮急急找她過去的緣由告知給她,“尹府上幾日派了人來退親,由頭是小姐你涉殺人案不說,還無故不見人影,若是嫁娶,會折損他們臉面。老爺拖了幾日,見事拖不住,只得允了退婚一事?!?/br> 劉明生自是不會和她說假話,只是這話,稍微有點意思。 劉明生沒察覺宋繪的心思,他神色嚴肅,語氣擔憂:“出這事后,老爺心情一直不見好,若老爺等會兒說了什么重話,小姐別放在心上?!?/br> 宋繪緩緩眨了兩下眼,“我心里有數?!?/br> 院門近在眼前,兩人止了交談,宋繪提著裙裾安靜步入室內。 宋繪先看見的不是怒發沖冠的宋仁禮,而是一臉幸災樂禍的宋巧,她坐在左側方的靠椅,穿一身翠綠色裙衫,吃著丫鬟剝的荔枝,臉都快笑出一朵花了。 相比之下,陳氏演得投入,她揉著手里的帕絹,話里滿滿都是擔憂的說著她退婚的事。 宋繪恭敬的坐在下方,聽著她說話,并不插嘴,但也不見難堪。 她看著陳氏一個人挑梁演的大戲,還覺得挺有意思的,陳氏的心思、態度亦或是說話內容都挺有意思的,她想法和行為并不一致,看上去散成一盤,但你細細揣摩,又會發現她是有跡可循的。 關心你是為了嘲笑你,關心你是因為討厭你,看懂這些,也沒什么好生氣的。 宋繪的模樣和宋巧想看的大相徑庭,她拿帕子擦了手上的汁水,開口道:“三姐,母親說這么多,你好歹有個知錯的態度,你知不知道現在府里都傳著你的閑話,以你現在這名聲根本沒法子嫁人?!?/br> 宋繪:“為什么呢?又沒傳出去,母親替我壓下來便是?!?/br> 她這回答,有些出乎意料的無賴。陳氏一腔數落被堵在喉頭,不上不下,這些閑話確是只在府上傳,一個庶女的婚事哪能在外引起什么風波,就算傳出去了,陳氏也得想法子壓住,畢竟宋巧的婚事還在后面 排著。 一番爭吵沒達到該有的目的,宋仁禮指節在桌上叩了叩,擰著眉,有些不滿,“現在吵這些有個什么用,你先說說這大半個月你在哪兒待著?為什么沒在你姐夫家???” 她在顧愈宅子里待著這事,根本沒法子找借口開脫。 這種難解的局勢確實給她帶來了一定的壓迫感,但她不太想搬出顧愈,嫁娶一事,從某方面來說很嚴肅,在口頭承諾的情況下,她不太想信誓旦旦的給宋仁禮期望。 她的沉默拖延讓宋仁禮臉色陰沉下來,“不說?那你就別說了,給我回院子待著,沒我允許不許出來,你婚事我自會看著辦?!?/br> 宋繪倒不是很擔心宋仁禮放的這些狠話,有顧愈這尊大佛在,宋仁禮什么想法都沒什么意義,橫豎還沒到秋收季,宋仁禮閑著也無聊。 她回到院落時,紅梅已幫她打掃好了內室,宋繪簡單收拾了番,便傳了熱水沐浴,上榻睡覺。 已過了戌時,宋繪困得厲害,也不拘著頭發懶濕,趴在矮桌上睡覺,她睡得迷迷糊糊,聽見“噔噔”的叩聲,支著頭坐了起來。 宋繪半懵的看著關著的窗戶,抬手開了一條縫。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拉住窗框,把窗戶打開了些,顧愈穿著一身深青色寬袍,露出內里絳色緣領的中衣,立在她窗前。 宋繪安靜的瞧了他幾息,回頭環視室內,確認自己確是回了紹南,清醒了些。 顧愈目光在她上翹的發梢微頓了頓,“怎么睡這么早?” 宋繪展開雙肩,改為踞坐的姿勢,應道:“因為困了?!?/br> 直問直答,和平日不一樣,有些發憨的可愛,宋繪眨巴了幾下眼睛,反應了一小會兒,神色變得清明起來。 顧愈抬了抬唇角,笑道:“醒了?” “嗯?!?/br> “我有事和你講,所以便來了?!?/br> “嗯?!?/br> 顧愈手指在窗沿邊敲了兩下,慢悠悠開口道:“尹可為并非外傳那樣因你在梁普那段時日里行蹤不明而退的親,尹真全動了關系替他新說了戶人家,所以他那邊才改的主意?!?/br> “我能猜到,因為公子說過尹真全是個聰明人?!?/br> 尹真全既是為了討好顧愈,自是要把這事解決得漂漂亮亮,已做到退親這一步,沒必要在細枝末節上惹人不快,這閑話,更像是陳氏的手筆。 宋繪微頓后,彎著眼睛笑,“我也是聰明人?!?/br> 半輪圓月斜斜掛在墨藍色的天際里,星子像沙粒里淘到的碎金,鋪了大片,四周房舍漆黑,只能聽見不知躲在哪里的昆蟲在唱歌。 顧愈沉默了一小陣,語氣溫和的開口:“有些事,我本不想和你講的,...至少不該我和你講,但我想著也該有人和你正式提一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