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黑煙圈住她的脖頸,緩緩收攏,窒息的感覺,隨著面前的人帶著仿佛決定生死的意味,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登時令人恐慌地顫栗起來。 邵蔚看著他通紅的眼睛,尖叫道:“季驍!你想干什么?!” 季驍捏緊她的下顎,一字一句地說:“你不該動她?!?/br> 下一瞬,她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中。 第58章 “抓人?!?/br> 邵蔚被散著黑氣的利箭刺穿身體, 暈倒在地上。 季驍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動作看著有些遲緩又僵硬的,慢慢地收回了手, 靜靜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白異犬在鐵籠那邊安慰了幾句尋寶鼠,就跑過來, 見他一動不動的模樣有點疑惑。 他能感覺到主人憤怒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后,它還擔心他會一時沖動殺了人之后, 那可就完了——毀尸滅跡的話遲早會被人查出少了一人,那查到最后不還是回到主人身上? 要是直接放在這被人發現, 還是會查到主人身上, 到時候, 不僅僅是那位女主人,就連老天爺也救不了他。 一旦被發現, 不是死就是重罰要么就是抽筋拔骨毀去修為趕出宗門……這事它可是聽了這么多天聽出來的。 白異犬焦急地轉著圈圈,正要想怎么辦讓主人冷靜下來時, 季驍動了一下。 他手中顯出那把刻了玉字的靈劍,抬起手,利落地在邵蔚的手腕上劃出一道裂口。 再接著, 白異犬就看到,那個它一直有些不敢去接觸的黑氣,被季驍緩緩地送入那道裂口中。 一段時間過后, 季驍從儲物袋中拿出靈草,讓她的傷口痊愈。 這件事做完之后,季驍眼中的紅色漸漸褪去,再次恢復成那副“季師弟”的模樣。 “閉耳?!彼f。 白異犬懵懵地捂住耳朵。 季驍看了一眼, 眉頭一擰:“罷了。你離得遠點去附近看守,過會兒我再來找你?!?/br> 白異犬遲疑地點了點頭,跑遠了去。 季驍便走了起步,把裝著尋寶鼠的鐵籠提到邵蔚身邊,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特別樸素的棕色的布袋子,一打開來,里面露出一塊玉佩和一張疊好的紙。 他抽出紙打開來,上面記載了一種法術,前面幾排的字跡較為秀氣,越寫到后面,字跡越來越凌亂,透露著寫字的人越來越“暴躁”的情緒。 季驍看著這張許久沒拿出來的紙,皺皺巴巴,帶著歲月的痕跡,深深呼出一口氣。 他娘留下的。 他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一幕,在狹小黑暗的柜子里,透過縫隙,看到他娘發瘋似的亂砍一通,小時候,家里想養大下蛋的雞都來不及長大便死在她的劍下。 瘋了之后,她又會清醒。清醒之后,便會對自己用這個法術,用完之后,她完完全全忘了自己發瘋時做的事。 她怕自己會失誤忘了這個法術,便寫在紙上記下來。 他娘死的時候,只塞給他一枚玉佩在他手中。 這張紙是他被人占了家時,臨走前他自己收走的。 季驍對著紙上的字,按其步驟,輕啟唇瓣,他身上的黑氣再次濃郁起來,環繞在邵蔚和尋寶鼠周身。 …… · 是夜。 沈玉的洞府外一片寂靜,夜間來回走動巡視的守衛弟子們,被一弟子問了幾句話,又被塞了個烤雞,聞著香氣濃郁,便樂呵呵地跟著人往山下走去。 在那幾人走后,一個黑影默默地在走了上來,戴著兜帽,懷中鼓起一團像是抱著什么東西。 黑影停在洞府附近的一顆樹下,掀開袍子,尋寶鼠便探出鼻子到處亂嗅,邵蔚嫌棄地把它往地上一扔,尋寶鼠在地上翻了個跟頭重新爬起來,眼睛濕濕地看著她。 ——去找!你不是說你聞到赤牙煉草的味道嗎?還不快動! 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邵蔚的神情和態度可以說與她柔弱的外表是兩個極端。她眼睛一瞪,尋寶鼠便縮了縮腦袋開始動起來。 等到尋寶鼠跑到門口時,洞府外的結界將它擋在外。 這時,木門被人從里面拉開,結界頓時散去,尋寶鼠便跑了進去。 邵蔚見到開門的人,心里一松,便走了過去。 這季驍跟她合作,還真是沒糊弄人,那赤牙煉草如此極品,他居然也無所謂還真讓她來拿了??磥砟羌掘攲ι蛴褚矝]有她想的那么好……魔修果然是魔修,再多的深情,也只是個表面。 然而等她靠近木門,笑容還未完全展現,四周忽然閃出一陣呼嘯的大風,地面轟然震動,直將她牢牢地困在原地。 邵蔚臉色猛地一變,惡狠狠的眼神不善地盯著季驍,翻手就打算使技離開,然而她念了幾句,手中的法寶微微一亮時,一道刺目地光箭,“咻”的一下穿進法寶之中! 一下子受到反噬,邵蔚克制不住地吐出一攤血來:“誰!” “誰?” 那道蘊含著怒氣的厚重聲音一響起。邵蔚整個人顫了顫,扭過頭,就看到自己身后幾位峰主,他們宗門的長老和蕭宗主全都站在那。 云霞峰主的手中,還握著那法寶,沒有收回手??瓷先?,時刻準備著對她動手。 “你們……”邵蔚眼神忽地一變,仿佛是找到親人那般,哭著聲音喊道:“宗主!長老!你們可算發現了,是季驍,是季驍一直在逼迫我……” 收她入門的青梧長老長嘆一口氣,頗為失望地說:“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狡辯?!?/br> 蕭宗主直接喊道:“玉兒,你且出來吧!” 季驍聞言退后一步,將木門拉大了點,沈玉從里面走到幾人面前,微微屈身,舉起雙手,手中放著兩片赤牙煉草的葉子。 沈玉:“這兩片赤牙煉草,是我此次外出時,經過珍寶閣買下的。我左臂的傷,正好需要它的藥效來緩和??上?,那冰棱四花并未看到有人寄賣?!?/br> 一提起她的左臂,宗主等人的臉色便有一些尷尬,蕭宗主說:“你受傷自然是需要它的。玉兒快快起來!” 說罷,他抬頭看向邵蔚,怒斥道:“邵蔚,你做的事情我們全都一清二楚!你若是這么急迫地需要赤牙煉草,便與我們說便是,何至于此?還去偷你大師姐的靈草!簡直壞了我們宗門大忌,此事簡直是幾百年都難得一見,你品性不佳,我們天云宗已容不下你!” 這一場段話,被他用法術,傳遍于整個天云宗內,聲音幾乎是響徹云霄般,天云宗一眾弟子想聽不到都難。 “在天云宗這么多,你怎么就學了這些東西!” “青梧,你親自動手,毀去她的修為,趕出宗門!” 邵蔚聽著宗主的話,原本還只是有一些的慌張,在聽到“毀去修為”幾個字時,面上凈是害怕和恐懼之色,她抱緊自己的雙臂,渾身顫抖著,突然想起來什么,直起身來尖叫道:“季驍你騙我??!” 她嘶聲叫道:“他是魔修,他是個魔修,你們抓他??!你們快抓他,毀他修為,趕他出宗門!我上報宗門,他是個魔修,我要揭發他,他潛入天云宗就是想要毀掉宗門啊——” 青梧長老眉頭皺起,看她那瘋狂的樣,搖了搖頭,一時感嘆自己居然看錯了人。 幾人都沒把她的話當真。 季驍,一個廢靈根,好不容易在沈玉的帶領下剛剛引氣入體,他是何身份在五云鎮也能查個一清二楚,就是個可憐的孩子,當初還是被沈玉從魔修手中救下他,哪會是什么魔修? 沈玉見季驍安靜的不說話,只是靜靜地低頭看著地面,便冷聲說道:“你這些日子怎么誘哄我季師弟與你做交易,又是怎么威脅他的,我們都知曉的清清楚楚,今日騙你主動現身也是我和宗主的注意,你們倆之間什么交易又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還用得著我再復述一遍嗎?邵蔚,前一日你還用葙陽草對我下毒,你莫不是還忘了這事?!” 山下的動靜漸漸地多了起來,許多弟子聽到聲音,問了下問世堂弟子,一聽宗主他們在大師姐的山頭上,宗門里那漂亮溫柔又最為柔弱可憐的邵師姐也在那,一些男弟子們紛紛起身往山上趕來,想看看是個什么情況。 看到他們要上來,其他弟子也忍不住,跟著跑到山上,沈玉他們周圍一下子聚集了不少人。 那些男弟子們本想著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可以看邵蔚的穿著,還有那地上的尋寶鼠,再加上她所被困住的位置,一時間,替她也說不出什么辯解的話。 金洵和金炎遠遠地站在人外,他們是別宗弟子,這又是天云宗的門內事,此事不好靠的太近,只是聽到“邵蔚”的名字,想到還一起去過萬獸林便過來看看是什么情況。這會兒看了個大概,便又默默轉身離去了。 青梧長老看著自己收入門多年的弟子,到底還是有些感情在,面色有些不忍,她終于抬起手,準備探向邵蔚的丹田時—— 困住邵蔚的土牢猛然炸開。 她硬生生的,強行激發自己的力量,將困住她身體各處的土牢炸裂。 邵蔚嘴角緩緩流下血跡,然而那土牢乃是法寶所控,炸掉一次后便迅速聚集第二次,高修為的壓制對她來說幾乎是致命的。她看著看著,大笑起來。 沈玉目光一定,看向她身側一處,臉色頓時沉下來:“有魔氣!” 周圍的弟子一聽這話,倒吸一口冷氣。 蕭宗主震驚道:“怎么……又入魔了?!” 前有潤清差點入魔,怎么這會又來個弟子也入魔?!他們天云宗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傳出去怕是都說他們天云宗專出魔修了! 幾位長老嚴肅地盯著邵蔚,一看她身上的魔氣并不是這一時心性大崩而入的魔,況且連個快要入魔的過程也沒有,還是從她的血中冒著魔氣,一看就是個藏匿極深的魔修!此事怕是沒那么簡單! 眨眼間,靈力前后左右從各處襲去將邵蔚壓制在地面上。 “本想只是將你趕出宗門,沒想到……”他們面色復雜道,“你居然是個魔修?” 聽見此句話的眾弟子們,有的連劍都拿不穩了,更多的還是那些男弟子們,心碎又驚恐地望著邵蔚。 邵蔚笑了笑,眼神輕輕地掃向季驍,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魔氣,可這事,絕對跟他有關系! 可這時她再說什么,也無濟于事。 她笑得更加放肆起來。 “用捆仙鎖,將此人關入地牢!此事,將由我們親自審問!” 蕭宗主一說完,鴻豐長老便用捆仙鎖將邵蔚綁住,幾人手一揮,眾弟子便讓出一條道。 “都散了!”蕭宗主皺眉說,“在我們沒問出結果前,今晚這事若是誰傳出外面,就跟她受一樣的處罰!聽清楚了嗎?!” 眾弟子趕緊應道:“是!” · 季驍站在沈玉身后,目視那邵蔚被人帶走。他視線一轉,就發現沈玉臉色不是很好地看著邵蔚的方向。 他心里咯噔一聲,出聲問道:“師姐,你可是身體不適?” 沈玉沉默一會兒,卻并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像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魔……邵蔚何時入的魔?什么時候有的魔氣?能將靈力與魔氣近乎完美一分為二,還在天云宗藏的這么深,若不是今天,恐怕都不能發現……” 連邵蔚都能這樣,那她要找到那個魔尊,豈不是……更難了。 “師姐?” 沈玉回過神來:“季師弟?;厝バ菹?,這些日辛苦你了?!?/br> 季驍觀她的神色,點了點頭,走前又掉轉回頭,試探著說:“師姐,你是不是……也很厭惡魔修?” 他問完之后,沈玉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季驍指尖有些發涼,心臟卻怦怦直跳。越是遲疑的久,那是不是就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