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有些事,不說呢,又覺得這師弟會思慮過多。不過要是說給他聽,他就算故意講出去……現在天云宗的弟子也不會信他。 沈玉緩緩道:“你才進宗門不久,你不知道,其實你大師姐之前在宗門里的名聲,的確不太好。如果真像你所說,我在自己親生父親要入魔時說那些話,將他刺激的直接入魔,宗主和長老會怎么看我,宗門里其他弟子會怎么想我,你有想過這些嗎?” 季驍忽然有些明白了,可是,宗門里其他人的命又跟他有什么關系呢?就算他們因為那個潤清峰主入魔而死,就算天云宗因那人而被毀,那……毀了就是毀了,死就是死了。 他嘴角抿直,說出來的話卻是另一個意思:“可是我看宗主他們對你……應該不會怪罪下來?!?/br> 沈玉搖了搖頭:“不,你說錯了。若是我真的激潤清峰主入魔,就算天云宗的人再好,他們只也會怪我。怪我做錯事,至宗門于不顧,怪我自私,不識大體。因為,我是宗門大師姐,在任何事情上,在他們眼中都應該先將宗門擺在第一,再把自己擺在第二。再者,因為我昨日就‘深受刺激’,當他們的面訴說這么多年的委屈,加上潤清峰主行事過激,他們心里已偏向我這一方,才不會覺得我最后一氣之下說得那番話有什么問題?!?/br> 沈玉說完,還在想季驍會有什么的反應,結果等了半天,就見面前這個師弟抬起眼,壓低了聲音,相當認真地說道:“師姐,不如,你日后拿下宗主之位吧?!?/br> “?”你是怎么跨越到這一步的? 沈玉一腳將他踢開:“滾去除草!” 靈草圃現在雜亂不堪,雜草都將靈草給遮掩了,再不除去,那兩味草藥她怎么找?! 第21章 “夫妻靈草?!?/br> 應沈玉的吩咐,季驍一個下午都拿著那本教養靈草的書,坐在石墩上研究。 宗門里,已將三日后大師姐要設下擂臺的消息傳了個遍。再后來,三師姐一個劍修癡子在聽完沈玉說的那番話后,rou眼可見的變得躍躍欲試,不僅僅是因為能有機會跟大師姐比試,更是當著眾人的面說大師姐如今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僅次于她師父之下。 她這一說,就引得其他弟子很是好奇,問的人一朵,三師姐就將當時沈玉說的話用靈力記在玉簡中,將玉簡給這些年輕弟子們傳閱,偏偏因為那玉簡只錄了那么一枚,惹得更多的弟子就算是不感興趣,也想跟著看一看。 結果,等宗主他們才想起來要處理今日這件事情的時候,玉簡早已在宗門傳遍了,再怎么彌補,也是無用。不過眾多弟子就算覺得大師姐說得很對,也不敢像她一樣,當著這么多前輩的面,跟一位仙尊對嗆,只敢小聲議論。 這下,沈玉的院門外經常傳來走動和竊竊私語的聲音,許多弟子忍不住想過來瞻仰一下大師姐,卻又不敢敲門打擾,人一多起來,再小的私語也會顯得格外大聲。 沈玉和季驍在院內,一個坐在石凳上閉目養神,一個在那長滿了雜草的靈草圃里埋頭苦干,兩人就跟說好了似的,誰都沒理外面的聲音。 就這樣一直到了太陽下山后,白天轉黑夜,門外的聲音漸漸消失,沈玉的院內也點起了石燈。 季驍把鐮刀扔到一邊,與地上的鋤頭相撞,“哐當”一聲,他喘了口氣,起身喊道:“師姐,弄好了!” 天知道,近千年沒處理過的靈草圃到底有多糟糕,總之那靈草圃里弄掉的雜草,都被他堆成了草堆子,擺在籬笆邊上。 沈玉睜開眼看過去,隔著靈草圃一段距離,就坐在石凳指揮道:“你找找看,有沒有一株靈草開的花顏色跟冰一樣,花邊帶著一點藍,看著感覺很冰涼清爽的樣子。要是找不到,那就再找葉子紅黑紅黑,暗紅色的跟鋸齒一樣的靈草?!?/br> 季驍聽到她這個描述,心思一動,隱隱約約覺得這種描述有一種強烈的既視感,但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他彎下身埋頭在田圃里搜索,大約半個時辰過去,在籬笆的一個角落里,看到了長在木欄側邊差點被遮住的暗紅色鋸齒草。 “找到了第二種的靈草!”季驍用袖子擦了把額頭的汗,臉蛋微紅,身子也是熱得厲害,他高喊道:“師姐,第一種沒看到!” 沈玉站起身走過去,站在季驍身邊順著他指的位置,看到了那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的赤牙煉草,她目光一落過去,對方那兩片鋸齒葉子“嗖”的一下,往里頭躲了躲。 好家伙。這年頭極品靈草都成精了。 沈玉拍拍季驍的肩,示意他后退,順手往他嘴里投喂了一顆靈丹,然后靠近木欄,蹲下身。 季驍捂著嘴,下意識咽下去,感受到體內那股暖流后,傻傻地露出一個笑容。但一秒鐘就收斂起來,跟著蹲下身,只是那嘴角還是克制不住地微微上揚了點。 赤牙煉草有一個木須須冒出了土,正悄悄地往籬笆外探過去。 “你敢跑,我當場就把你連根帶莖的全斬了。你既不愿意貢獻出一片葉子,那我養著你也沒用了,不如讓你當場死絕?!鄙蛴衤冻鲆慌叛例X。 ‘這個人怎么可以這么狠心!’ 探出去的那根須須立馬收回來,兩片葉子瘋狂抖動。 季驍詫異地抬起眼:“師姐你聽到了嗎?剛才怎么有個男孩的聲音?” “聽到了,是它傻?!鄙蛴裥Σ[瞇地說,“小赤牙,你怎么能說我狠心呢?你在這地方既沒有面對妖獸的危險,也沒有面對壞人的危險,安安穩穩吸靈氣一千年,是時候展現出你的用處了?!?/br> ‘可怕!這兩個人怎么能聽得到它說話!’ 赤牙煉草瑟瑟發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須須,在自己頭頂上兩片葉子中猶豫了下,拔下那一片大一點的鋸齒葉子,丟到沈玉腳下。 ‘給你,就當感謝你給我們提供千年的住所了?!?/br> 沈玉撿起那片葉子,就聽到田圃里另一個小女孩地怨氣聲:‘笨蛋!’ 那聲音很快消失不見。 “咦?”季驍戳戳沈玉,“師姐。那個莫非是……” “赤牙煉草和冰棱四花乃是青淵界極品靈草里的前十名。但是,這兩個也是前十名里最難尋到的靈草?!鄙蛴裥α讼?,“尤其是這赤牙煉草,在赤崖密海周邊堪稱是五百年都難得一見。師弟,你知道為什么嗎?” 季驍隱隱有了預感,問道:“為什么?” 沈玉說:“因為幾乎沒有人知道,赤牙煉草真正生長的地方,并不是在赤崖密海的岸上。長在赤崖密海的,其實都是順著水域,從極天之地流到那里的?!?/br> 季驍驚訝道:“師姐,你是說,赤牙煉草其實是長在極天之地?” 沈玉慢悠悠地說:“是啊。而且,能找到赤牙煉草的地方,就能在其附近找到隱藏的冰棱四花。而冰棱四花在極天之地又隱匿于冰山各處,融為一體極難發現,唯有找到赤牙煉草,才能找到它。這兩株靈草,一個火一個冰,卻經常倆倆在一起。據說有一個說法是……” ‘你還要找我媳婦做什么?!’赤牙煉草急急叫道。 先前那道女孩的聲音緊跟著氣急敗壞地響起:‘你長沒長腦子??!’ 沈玉攤手:“你聽,就是這樣?!?/br> 季驍有些吃驚于這兩株靈草竟是這種關系,又忽然想到一件事,師姐怎么會有這兩個靈草?師姐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心中一好奇,直接問了出來。 沈玉說:“那是因為以前的我知道能治好潤清峰主劍傷的,只有這兩個靈草。那時候我沒法靠近潤清峰主,那就只能從別的角度,想辦法能留下一些與他相關的東西,所以,我便花費了兩百年的時間,終于找到了他們。也正是如此,我也才發現原來這其中有這等秘密?!?/br>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赤牙煉草附近觀察著,看看有沒有長得很可疑的草。那冰棱四花,藏起身子來,堪比壁虎。 季驍聽完后,暗暗握緊拳頭,發誓日后定要將傷了師姐一顆真心的潤清峰主碎尸萬段。他神色有一瞬間的扭曲,眨眼間就換成一副忐忑的樣子:“師姐,那你還將這事……告訴我?!?/br> 季驍不由得有些期待地想,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在師姐心中是有一個位置的,能讓她這么信任? “嗯?”沈玉漫不經心地說,“就是想分享一下你師姐的厲害。分享完了,你可以立下心魔誓言了。放心,你雖沒有靈力,可師姐有。心魔誓一樣能成功?!?/br> 季驍:“……好?!?/br> 說話間,心魔誓成。季驍郁郁地想,這說明,師姐在說起這事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他說一個好字。還真是……讓他心情復雜。 沈玉沒看他,盯著地上一個長著三個跟豌豆一樣的花苞的植物,看著那中間白色的果實,緩緩開口:“你再不開花,我就讓季驍端一個糞桶澆你頭上施肥?!?/br> “……”季驍默默地低頭看了一眼雙手,背在了身后。 ‘你過分!你無恥!你無理取鬧!’三個花苞憤怒抖動:‘我三花都還沒打開你就想用我!你心狠手辣,冷酷無情!難怪這一千年除了你這個端糞的小弟,你這洞府里都沒人來找過你!’ 赤牙煉草悲憤道:‘呀??!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媳婦!活該你千年都是一個人!’ 沈玉:“噗?!?/br> 季驍陰森森地盯著它:“……師姐,我現在就把它埋了?!?/br>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陸之清神色不安地握著脖子上掛著的玉牌,在邊上的師弟看過來前,又塞回衣服里,敲門后喊道:“大師姐,我是陸之清。我有一事想與師姐商量,剛好前日入門的謝師弟也成功走出登仙梯,聽聞大師姐今日受傷一事,也想前來看看師姐,不知師姐可有時間?” 第22章 “師姐!這些年來,苦了…… 聽到外人聲音,不用沈玉多說,兩個靈草自動拔腿跑到邊上的草堆里藏起來。 沈玉讓季驍去開門,陸之清見到他愣了一下,隨后笑道說:“原來季師弟也在這啊。對了,聽說季師弟就住在師姐對面,近幾日可有感覺不習慣?如果有什么問題,可以找問世堂或者找我也行?!?/br> 季驍把門往里拉開,退開一步說:“不用。有問題大師姐會幫我的?!?/br> “哦,也是。師姐人這么好,肯定會照顧你的?!标懼逭f完,讓她身后的那名弟子走進來,介紹說:“這是謝天晉,謝師弟。你們倆當時還是一起回來的,應該都記得。他被分到青梧長老門下,聽說師姐受重傷,想過來看看。謝師弟,按照入門順序,你得稱他為師兄?!?/br> 季驍微微欠身,表情淡淡道:“恭喜謝師弟?!?/br> 謝天晉唇角一揚:“客氣了。不知道季師兄是分到哪位前輩的門下,我和季師兄一同入門,還想著在宗門里能跟季師兄親近一點,平日里能結個伴?!?/br> 季驍身形微微一滯,而后說:“我雖是分在落丹峰下,如今卻是跟著大師姐的?!?/br> 這話一說出來,謝天晉就知道對方是沒人要的了。嘖,就算比他早一日入門又有什么用,聽青梧長老說,不還是個廢靈根?還扒著大師姐,真是厚臉皮。 “季驍,把客人堵在門口干什么,還不快帶人進來?!鄙蛴褡谑噬咸岣咭袅亢傲艘宦?。 謝天晉輕蔑地掃了他一眼。跟在大師姐身邊,還是個打雜的,真是不會抓住機會。不,說不定是大師姐其實也不喜歡他。 這么想著,他不屑地哼了一聲,本以為會看到對方難堪的臉,結果,反而見季驍眼底竟然浮現出了一抹濃烈的喜意,看上去似乎比先前高興許多。 不等他生出疑慮,季驍已經為他們二人泡上一杯茶。不過這茶,似乎是放了許久,謝天晉喝了一口只覺得苦澀不已,再抬頭一看陸師姐面色如常,還多喝了一口,這引得他不由得懷疑地看向季驍。 沈玉瞥了一眼季驍,沒管他的小動作,對陸之清說道:“陸師妹,我是什么情況你們也是見到了,不必多擔心。時候這么晚,直接進入正題吧,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說完,她見陸之清面露猶豫之色,眼神似乎在兩個師弟之間轉悠,了然道:“季驍,你帶謝師弟去側院逛逛,等師姐們聊完了,就喊你們。知道側院在哪嗎?你正對面洞府的左邊,有一條石子路,往里走進去有亭子還有靈泉,亭內還有不少好石頭可用作制作法寶的材料,你帶著你謝師弟看看,若有喜歡的,送人家一顆?!?/br> 季驍心底的小雀躍差點壓制不住,一面是因為,師姐的住處居然還有個側院,他又對師姐這里更熟悉了,另一面是則是師姐以他是自己人的口吻來安排事務,還不讓人去后院。他立馬起身應道:“是,師姐?!?/br> 謝天晉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最終還是識趣的隨季驍乖乖離去。 沈玉拿起桌邊上那個不起眼的茶壺,為陸之清重新倒上一杯:“小孩子不懂事,師妹可不要介意。這壺是我剛沏好的,嘗嘗?!?/br> 陸之清笑了笑:“師姐說笑了,我剛入門時也跟他們一般大,一樣也很調皮,這有什么好介意的?!?/br> 沈玉隨手揮下隔音結界說:“師妹,從剛進門時,你就一副有心事的樣子,有什么事你放心說吧?!?/br> 陸之清下意識摸向胸口,仔細看了下沈玉的神色,說道:“師姐,如今宗門內都傳開你與潤清峰主徹底劃清關系。再有潤清峰主對你這般過分,你那些話……我們也都知道了。宗門內人多嘴雜,有三師姐那般更加敬佩你的,也有一些人覺得你對待生父……有些不孝。你莫要往心里去?!?/br> 沈玉早有準備,無所謂道:“這世上總會有人議論紛紛,這有什么好在意。我若是在乎那些人的想法,幾百年前就要吐血身亡了。師妹你就想說這事?” 陸之清心底佩服她的豁達,不再猶豫,搖頭說:“不,師姐,其實我是聽到你說瞳仙子還有你娘的那番話。我是覺得,有件事情我隱瞞你許久,現在應該告訴你。之前我不確定師姐你是否能承受住,也不清楚你知道后是否會更加怨憤,會不會連同那些情緒一起恨我,再加上先前師姐你因蕭師兄對我有許多誤解,我也不敢與你說?!?/br> “但今天一看你做出的選擇和說出的話,我覺得,是時候跟師姐說這事了。若是師姐信我,可否立下心魔誓言,今日我與你說的這事,不會往外說出去?” 沈玉右手在膝蓋上點了點。怎么今天要立這么多心魔誓?這心魔誓簡直能跟套圈一樣往身上套了,怕不是日后立的心魔誓要更多。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面上卻不顯,仍舊淡然道:“自然。我定不會將今日你我之間的談話說出去?!?/br> 心魔陣法在她倆腳下略顯疲憊地迅速轉了一圈就消失不見。 陸之清這才道:“不知道師姐可還記得你母親的名字?” 沈玉回憶了下,在旮旯角落里找到了一個名字:“丁茴?!?/br> 陸之清又問:“那師姐可記得瞳仙子的真名?” 沈玉一怔:“……丁瞳?” 陸之清說:“師姐,我既這么說,想來你也明白我要說什么了。師姐的母親和瞳仙子,其實是當年修仙世家丁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不過自兩百年起,丁家就已落魄,如今在青淵界中再也找不到跟他們有關的任何消息?!?/br> 沈玉這回是真的震驚了。這劇情……這是隱藏劇情吧?小說里都沒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