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琮之不會唱歌。 他們都沒有說話,魏知知習慣了他的沉默,他總覺得秦叔叔在透過他看別人。 秦叔叔身上偶爾會有一種憂郁感,過了一會兒,他才問:“我mama不同意,秦叔叔,你可以幫我嗎?” 秦恪頷首,魏知知如愿以償地進了一家娛樂公司參加選秀節目。 和他同住的幾個舍友都知道,魏知知有一個對他很好的叔叔。 秦恪最后一次去墓園的時候,只有他自己。 他沒有帶司機,湯圓也離開了,現在就在段琮之身邊,那是唯一一次,秦恪打開墓碑去確認。 琮之還在。 湯圓是段琮之十六歲的時候養的,那個時候他說:“家里那么大一片草地不養點什么太可惜了?!?/br> 思考了幾天之后段琮之說要養羊駝。 秦家當然不會養這種吐臭口水的生物,段琮之就改了口:“那就養牧羊犬吧?!?/br> 不知道牧羊犬跟羊駝有什么關系,反正秦恪點頭之后不久,湯圓到家了。 段琮之一開始想的是邊牧,但是后來一眼看中了湯圓把它帶回秦家。 湯圓到家那天,家里在煮湯圓。 小狗狗是從mama那里吃飽了來的,雖然長得有點土,但是肚皮圓滾滾的,很可愛,于是就叫湯圓了。 湯圓還真的很喜歡吃湯圓,家里每次煮湯圓都會準備一份基本不加調料的rou餡湯圓。 如果琮之還在,現在也該三十出頭了。 湯圓走時候年紀已經很大,胃口大不如從前,牙也掉了幾顆,運動量大大降低,很少再玩飛盤,但秦恪每周來墓園它還是會跟上。 最后一次來的時候,它費力地上車,下車的時候一個趔趄,秦恪想要抱它過去,湯圓輕聲叫了一下,催促他。 秦恪從花束中抽出一支給它。 湯圓銜著花,它的腳步不太穩了,進入墓園之后,像是從前的每一次,把秦恪給它的花,放在段琮之的墓前。 它像從前那樣蹭了蹭墓碑,圍著墓地慢慢地轉了一圈,最后回到原地趴下,尾巴慢悠悠地晃了晃。 但是這一次,秦恪走的時候它沒有站起來。 秦恪預感到了什么,回過頭看他,湯圓已經靜靜閉上了眼。秦恪把湯圓安置在段琮之身邊。 當年段琮之留下的那幾片小小的刀片,盡管精心養護,最后一片也已經變得很鈍。 秦恪的手腕上一道道新舊的傷痕交錯著,那一本日記上,所有的字跡都是紅色的。他可以用創口更小的采血方式,但他怕自己忘了。 他怕有一天,他忘了寫日記的初衷,忘了自己為什么要記住段琮之??坦倾懶牡膼?,不是文字可以記錄的。 這一次,他帶的是一把彎刀,是他當年送給段琮之的禮物。 * 魏知知被喊出去拿了一個快遞,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他的隊友問他:“你叔叔又給你送禮物了?” 魏知知愣了一下,對哦,叔叔,秦叔叔,魏知知摸了摸心臟,一想到秦叔叔就悸動的心,現在無比平靜。 他有點疑惑,之前為什么會覺得自己喜歡秦叔叔,明明大家都怕秦恪,但他好像從小就很喜歡秦恪。 莫名其妙的情感,就像那些莫名其妙的片段記憶,像是有什么在推著他,向秦恪靠近。 而現在,一切都消失了。 他甚至沒有第一時間拆開秦恪寄給他的東西,而是隨手放下跟朋友們一起去吃飯。 一個文件袋,或許是什么信吧。 秦恪貼著墓碑坐下,就像曾經的湯圓。湯圓的生命只有十幾年,但人的生命太過漫長,他等不了了。 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不想再等下去。 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是世界遺忘了段琮之,還是段琮之本身就只存在于他的臆想之中, 結束吧。 鮮血在他腳下蜿蜒,秦恪感受到自己的體溫在流失,像是琮之離他而去的時候,他的臉貼著段琮之的照片,輕輕閉上了眼。 * “湯圓!”段琮之喊了一聲,而后被自己驚醒。 他睜開眼,眼神茫然沒有焦距,幾秒種后,段琮之眨了眨眼,漸漸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天花板,嗯,一看就很富貴的天花板。 他揉了揉額角,富貴什么,這是他從十二歲開始,每天早上醒來就能看見的天花板。 這是他的臥室。 段琮之坐起身,環視一周,又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樓下草地上湯圓在撒歡地跑。1 作者有話要說:1正文第二章的內容 看不明白的話可以參考加精評論otz本章留言送紅包,隨便寫個標點也行,不然送不了。 感謝支持,鞠躬。 第135章 番外 今天天氣還不錯,太陽比較好,但有風,不算太熱,段琮之雙手一撐就坐到了雙杠上。 現在是上課時間,他是在逃課。 段琮之好勝心很強,輕易不曠課,他不會花額外的時間去學習,但是上課都挺認真,數學除外,他看看書自學沒問題。 他剛剛跟人打架了,那幾個人都去了醫務室處理傷口。 這是私立學校,高中大部分人是從初中直升上來的,初中他們抱團排擠他,高中也還是那些手段。 不過默默喜歡他的女孩子倒是多了,這樣一來,那些人更討厭他了。 學校里大部分人都是非富即貴,還有一小部分人成績優異,領著全額獎學金,段琮之不屬于任何一種。 他算是秦家的人,但他不姓秦。 段琮之很早就知道,這些人比秦家的更棘手。在秦家,那些人要顧忌秦恪,學校里的人當然也會顧忌秦恪,但秦恪畢竟不在學校。 小孩子玩鬧,秦恪要是插手,段琮之才是真抬不起頭了。 段琮之幾乎遭遇過所有校園暴力,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遭人恨,不過那些人在他手上也討不了好就是了。 他碰了碰眉骨,還有點疼。 剛才那一架是在衛生間打的,他被反鎖在里頭了,廁所里最趁手的武器就是拖把,不過不是他拿的,他不需要。 拖把上的木桿子折斷之后,木屑紛飛,段琮之本來就怕疼,真受了傷就一點沒留手,還故意挑著臉打。 他之前很少下這么狠的手,但段琮之沒什么后悔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是能讓他轉學他感激不盡。 他早就想轉學,秦恪不同意,私立學校開了很多公立學校沒有的課程。某種程度上秦恪真的是非常cao心他的學業。 他們的傷是瞞不住的,要是秦恪知道會怎么樣? 段琮之用腿勾著橫杠向后躺在另一跟橫杠上,秦恪知道了會怎樣……可能會罰他游泳吧。 他到秦家四年了,秦恪唯一稱得上懲罰的方式應該就是游泳了。 段琮之當天回家的時候,秦恪在等他,他把外套從肩上拿下來,規規矩矩走到秦恪面前,依他的經驗來看,做錯事沒關系,認錯的態度一定要誠懇。 秦恪說:“受傷了?!?/br> 段琮之愣了一下:“小傷,沒事?!?/br> 秦恪不說他都忘了。 “過來?!?/br> 秦恪給他上了藥。 涼涼的,不疼。 段琮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了一下,秦恪看著他。 段琮之主動解釋:“我就是想,這個傷再不處理,自己就要好了?!?/br> 秦恪沒放在心上,把那一小管藥給他。 段琮之忽然想到有人說,他是養在秦恪身邊的花瓶??粗稚系乃?,花瓶,所以要好好保護臉? 那些人第二天就上門了。 四個人,家長們顯然是提前溝通過的,商量好了上門來的,段琮之撇撇嘴,覺得有點無趣。 一個個的年紀都能當秦恪的爹媽了,對著他卻還是要靠人多壯膽。 他們大概沒想到,秦恪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段琮之這邊,其實段琮之也沒想到,他以為秦恪會多多少少賠賠罪,畢竟是他打贏了。 通常在家長的邏輯中,打群架的時候,贏的那一方罪過要大一點。 秦恪說:“我說過,琮之在秦家不需要受任何委屈?!?/br> 秦恪不是那種逢場作戲給人面子的人,他既然覺得段琮之沒有錯,就不會在任何境況下說他錯。 別人或許需要屈服于某種家長之間的潛規則,秦恪不需要,段琮之覺得這樣的他有點酷。他盯著秦恪看得有點久,秦恪問他在想什么。 段琮之說:“我下次一定揍得他們不敢來告狀?!?/br> 秦恪嘴角略略提了提:“你可以在他們之前告狀?!?/br> 他們都是找家長告狀,他找誰,段琮之嗤笑一聲:“我找你嗎?” “可以?!?/br> 這段對話其實當時并沒有給段琮之留下什么特別的印象,但是年少時期的喜歡是不講道理的,從那天開始他的夢里就反復出現秦恪的身影。 一開始是或正?;螂x奇的生活場景,后來他夢到跟秦恪一起游泳,其實是秦恪在罰他,他怎么都游不到頭,明明是在泳池,卻像是在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