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殊悶聲笑了幾句，剛說一句“沒事”，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從他們身邊經過，神清氣爽地沖他們打了個招呼：“喲，貓寧~”

    “早上好?！睉瑝m回了一句，忽然間睜大了眼，顫抖著指著他的背影，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老師不是在國外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卓殊心疼地繼續摸他的腦袋：“看來孩子是真喝傻了?！?/br>
    “同塵起來啦？快下來吃點早飯吧?！便迩缈匆娝肆⒃陂T口，忙叫阿姨準備點早餐。

    應同塵恍恍惚惚地下樓，見老頭已經和卓復在一旁稱兄道弟地下起了五子棋，整個人都是麻的。

    “老師是什么時候來的？”應同塵坐下，向另一位知情人士沐晴女士提問道。

    “看來是真的喝多了，來先喝杯水?！便迩绾眯Φ?，“你不記得啦？還是你跟卓殊去機場接的他呀?！?/br>
    “是嗎？”應同塵看向卓殊，卓殊點點頭。

    他揉了揉眉心，恍惚間好像有幾個凌亂的畫面跑進腦中——

    晚飯將盡，他喝得頭昏腦漲的，手機卻響個不停。

    卓殊幫他接聽后，說：“老師回國了，我去接他回家吧？”

    沐晴卻說：“你們都喝了酒，要接人的話，就讓司機去吧?！?/br>
    “也好?！弊渴怆m不至于酩酊大醉，但身上酒味也不小。他想著還還是得親自接一下老師，便坐進后座，吩咐司機去機場。

    剛準備躺下，旁邊的車門打開，應同塵也坐了進來，面色通紅，口齒不清道：“去接、接老——師......”

    下一個畫面就是兩個醉鬼站在接機口，沖著出來的旅客們敬禮，齊聲喊著勞司的名字，胸前的紅領巾似乎更鮮艷了......

    應同塵捂臉，畫面太醉，不敢再回憶。

    勞司落下一子，贏了這局棋，放聲大笑，回頭沖應同塵說道：“昨晚我看見你們倆，想裝作不認識來著，結果同塵你跑得比誰都快，一邊追我一邊喊‘站住’，當時不明真相的群眾還以為是抓小偷，烏壓壓一片全部都來追我了。好家伙，那場面，簡直是退化版釜山行啊?！?/br>
    應同塵：“......”

    卓家兄妹笑跌在了沙發上。

    應同塵悄悄碰了一下卓殊，悄聲問：“那老師怎么沒回家，而是來了這里？”

    卓殊笑得回道：“是你非要強迫人家來的，要他來給你撐腰。說什么我們卓家人欺負你，你喝不贏我們三個大人，更喝不贏用可樂跟你干杯的卓紫，于是就抱著老師不準走?！?/br>
    “......”應同塵臉部抽搐了一下，“不會吧？”

    “怎么不會?！弊渴庖徽f到這，就樂出了聲，“然后你就吐了老師一身，他不好意思去打車，就只好跟過來了?！?/br>
    應同塵暗吃一驚，立即轉頭看向勞司，囁嚅道：“對不起?！?/br>
    “小事小事?！眲谒緭]揮手，“要不是你帶我來，我還沒機會認識他們卓大哥和卓大嫂呢，哈哈哈！哈......大哥我看見你偷子了?！?/br>
    卓復訕訕地把棋子放回去，企圖轉移話題：“不過喝醉的同塵真可愛?！?/br>
    可、可愛？

    應同塵不可思議地看向他，道：“伯父，你可能認錯人了。我這個人......是不會可愛的?！?/br>
    嗯，一點都不可愛。

    “不不，很可愛?！便迩绾蛣谒就瑫r說道。

    卓復突然敏銳地看了一眼勞司，被他們的默契驚了一下，然后趁對方不注意，又偷了一子。

    應同塵直覺不妙，問道：“我喝醉后......怎么了？”

    “這題我知道！”一直沒說話的卓紫站了起來，舉著隱形的話筒，繪聲繪色地講述起來，“師尊你把師祖帶回來后，端起一杯酒就要敬他，師祖曰不可不可，喝酒傷身。師尊你卻說無妨無妨，不就是個腎嘛?！?/br>
    應同塵：“......”

    “我真的這么說了？”應同塵小聲在卓殊耳邊問道。

    此刻的他簡直想學習一下項羽自刎的偉大精神！

    卓紫繼續說道：“師尊敬完師祖后，目光落在了師娘身上，只見師尊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師娘，修長五指緩緩劃過師娘的臉頰，然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溫柔地問師娘，你干了嗎？”

    應同塵：“......”

    哪個gan？

    一聲還是四聲？

    卓紫：“師娘馬上道，我干了干了，然后把酒杯倒過來給他看，那是嘩啦啦直流他一臉??！然后，師娘就被師尊按頭喝了三杯酒，小徒愿稱之為‘三碗不過崗，過崗好洞房’?！?/br>
    應同塵：“......”

    卓殊：“......你瞎喊什么呢！誰是你師娘！”

    “略略略?！弊孔献隽藗€鬼臉，驚堂手一拍桌子，接著說道，“后面的飯局也不知道聊到了哪里，爸媽突然說起了哥哥以前的糗事，說他情商低?！?/br>
    聞言，應同塵點點頭：“這話沒說錯?！?/br>
    “是嗎？”卓殊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扭頭看著他，一副坐等看好戲的表情。

    卓紫說：“此話一出，咱嫂嫂那叫個氣??！”

    “咳，注意稱呼?！睉瑝m提醒道。

    “好的師尊?！弊孔狭⒓锤目诘?，“師尊當時就不樂意了，拍案而起，大聲說你們誤會卓殊了！他不是情商低！他只是缺心眼還臉皮厚而已！”

    應同塵不解地看向卓殊：“這話也沒毛病??？”

    卓殊硬了，拳頭硬了。

    他冷冷地看了卓紫一眼：“不許夾帶私貨?！?/br>
    “好嘛?！弊孔掀财沧?，“其實師尊當時說的是，卓殊是他遇見的，最好的人，不許你們欺負他?！?/br>
    卓殊笑瞇瞇地補充道：“嗯，親爸親媽都不行?！?/br>
    “對，不僅說了爸媽不能欺負卓殊，就連可愛的美少女也沒躲過此次大劫。師尊威脅本人，如果以后對我哥哥有大不敬，就讓我作業做到手抽筋，嗚嗚嗚嗚，師尊，我以后都不會再愛了！”

    應同塵：“......”

    難怪早上卓紫一個眼神都不給他呢。

    應同塵懷疑是這兩兄妹在說相聲逗她，可見到卓復沐晴和勞司臉上如出一轍的笑容，頓時尷尬不已，低頭看向地面。

    微微泛紅的耳朵被人捏了捏，卓殊溫聲笑道：“我還不知道應老師這么護人呢?！?/br>
    應同塵推開他的手，看向眾人，挨個點頭道歉：“不好意思?！?/br>
    幾位長輩自然是無所謂，卓紫自詡是位成熟的美少女了，昨日氣，昨日畢，氣出病來無人替，于是大大方方地表示不介意。

    應同塵又摸摸膝蓋，不解道：“為何我今天腰酸腿軟？”

    聞言，眾人皆是一樂。

    卓紫回道：“因為你昨天在游旱泳！”

    應同塵：“？”

    “當時你把大家都兇了一遍，然后跟我哥深情表白了一番。我哥一時激動，倒在地上昏過去了。你立即撲倒在地上，非說他是掉進河里了，要游過去救他。那時瀟灑不羈的師尊，我愿稱之為‘陸游器’?！?/br>
    應同塵：就尼瑪離譜。

    卓紫：“然后你們還——”

    “夠了夠了，別說了?！睉瑝m連忙打住，再聽下去，他這輩子就徹底葬送在這里了。

    *

    吃過早飯后，勞司讓應同塵帶著他去四處逛一下。

    應同塵知道他是有話要說，便帶著他去外面壓馬路。

    兩人半晌無話，他只好先問道：“老師，你找著人了嗎？”

    “沒有，世界哪么大，哪會這么容易?！眲谒拘Φ?，“何況我本來也只是想去散散心?！?/br>
    應同塵道：“沒事，慢慢找。找不到的話......我給您養老?！?/br>
    勞司放聲大笑，拍拍他的肩：“你呀你，是不是別人對你有一點好，你就要千倍百倍的還回去？”

    “除了您，也沒什么......”應同塵不大自然地又補了一句，“除了您和他們，也沒什么人會對我好了?！?/br>
    “嗯，卓家人不錯?！眲谒拘呛堑卣f，“一家子都心誠，我替你開心啊?！?/br>
    “謝謝老師?！?/br>
    勞司笑道：“卓家人一開始以為我是你父親，到后面我主動說明了身份，他們也沒追問。我估摸著，他們都還不知道你的家庭狀況，至于什么時候告訴他們，還是你自己拿主意?！?/br>
    應同塵沉默地點點頭。

    “別怕，他們不是不講理的家長?！眲谒竟膭畹?，“何況，還有我給你撐腰呢，哈哈哈哈?！?/br>
    應同塵莞爾：“好?！?/br>
    “你們在聊什么呢?！弊渴鈴暮竺孀妨松蟻?。

    “怎么，我跟他單獨待一會，你就舍不得了？”勞司打趣幾句，揮揮手，“行了，你們年輕人自己去玩吧，我去找我的新伙伴們了?！?/br>
    “老師跟你說什么了？”卓殊好奇問道，跟著他往前走。

    應同塵將老師說的事提了一遍。

    卓殊沉默片刻后，道：“你什么時候說都行，不說也沒問題，反正他們不會干涉我交的朋友家庭如何、是否有錢，反正都沒我有錢?！?/br>
    槽多無口。

    應同塵白了他一眼，問：“你追出來干什么？”

    “哦對了，你是不是很想很想知道喝醉后到底做了些什么？”卓殊掏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

    “我們家客廳有監控，我剛剛去調取了一下。嘖嘖，你沖冠一怒為藍顏的場面堪稱一絕，快看看，只可惜我后面暈了，沒看見你旱鴨子的名場面。不過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來看——??！”

    應同塵一腳給他踹進了草坪里。

    *

    卓紫閑來無事，看著庭院里翻新的痕跡，想起昨晚的萱草還沒帶回去，她提起小鏟鏟就往那被丟棄的萱草地去。

    湖邊綠波蕩漾，好一片冬日風光。

    卓紫雄赳赳氣昂昂地扛著小鏟子走在路上，途徑一片草叢時，忽聽見一陣呻.吟聲。

    此聲，化成鬼片她都認得！

    卓殊哼哼唧唧道：“你怎么能下這么重的手，能不能稍微憐惜我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