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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完,白穆已經腦補出結果了:大約是沒看完,信就被吹跑了。 想想這人上次從墻頭上摔下去的情形,白穆覺得……自己竟然一點都不意外。 他忍不住憐惜地看了鐘昂一眼:小伙子看著人模人樣,怎么竟干些蠢事? 他問:“那之后……可給令尊送過信詢問?” 鐘昂摸了摸頭,神色飄忽,“我以為我能認出來?!?/br> 他也確實能認出來就是了。 白穆已經無力嘆氣,他招招手,示意鐘昂跟上。 雖然他現在基本是廢人一個,但幫忙送信這點小事還是有法子的。 鐘昂:?! 這就登堂入室了?!是不是有點……進展太快了?! * 皇帝病重的消息已經傳了有段時日了。 武安侯殺伐果決、朝堂上的人已經換了一大半,皇帝也確實到了該病重的時候了。 在燕驍再一次踏入那宮殿的時候,崔公公好似就猜到了什么,一臉灰敗。 李談懿卻對此早有準備,甚至早些時候就收到了消息,他換了那套莊重的朝服,正襟危坐在主位之上。 對上這一看就來者不善的燕驍,并未露出什么慌張的表情。反倒一副主家做派,做了個請的手勢,而那邊空位上早已備了一盞薄酒。 燕驍卻也不懼,徑直過去坐了,端了那酒杯把玩。 他似笑非笑,“陛下這是同臣餞別?” 李談懿亦緩聲,“不知侯爺可愿飲朕這杯餞別酒?” 燕驍只把玩著酒杯并不沾唇。 李談懿也不勸,反倒是徑自飲了他那杯,面上浮了一層薄紅。 燕驍稍稍怔愣了一下,他不是第一次發現了…… 這小皇帝跟他的阿穆……當真肖似,說是親兄弟也有人相信。 “不知侯爺……可有人選?” 似乎是飲得太急,李談懿嗆咳了一下,才又慢吞吞的道。 燕驍本無所謂回答“死人”的問題,但是看著他與心上人有幾分相似的面容,他還是難得給了點仁慈—— “宣王爺三子?!?/br> 李談懿眼神動了動。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宣王爺去年臨近年節才喜得麟兒。 所以說他的繼任者,將是一個幾個月大,尚在襁褓中的嬰孩。 ——燕驍的野心,這次還真是毫不掩飾了…… 李談懿低低咳了一聲,“侯爺這人選定了,日后后悔了就晚了?!?/br> 燕驍似是嗤笑了一聲,不以為意。 “說起來父皇當年的詔書里,最初也并非是朕的名字……” 燕驍并不耐同他唧唧歪歪,他稍皺了眉。 可李談懿像是看不見他的神色一樣,自顧自往下說,“父皇從來都是那樣,喜歡的日日召到眼前,予給予求……但不喜歡的,就算在他面前日轉著……這都入不了他的眼……” 燕驍眉頭鎖得更緊,莫不是這小皇帝被關的久了,關瘋了不成。 ……瑾帝那個人,除了他的詩詞園林,當真是萬物不縈于心。 天下、江山、臣屬、兒子……就沒一個被他放在心上的。 當年還有個笑話,三皇子密謀造反被捕,揭發那人舔著臉來求賞,適逢瑾帝正在同工匠們討論新園子的設計,那人興沖沖的來,卻碰了一鼻子灰,得了一句“沒空,你看著辦”就給打發了。 瑾帝恐怕連他有幾個兒子都說不清,更別說意屬的繼承人了。 說起來當年的詔書里為什么會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十五皇子,還當真讓人想不清楚。 “侯爺可知曉,我曾有個六哥……中宮嫡出……再正統不過了……” 燕驍當真不耐煩聽他這憶古,嗤笑一聲打斷:“只可惜死人當不了皇帝……” 當年眾皇子奪嫡的斗爭如火如荼,卻沒有聽說過六皇子的大名,想必是個早夭的孩子。 “只是他不想罷了?!?/br> 李談懿的笑容有些奇異,“父皇曾問過他……他拒絕了……或許大約以為是父皇病重糊涂……” “父皇總想把最好的給他……可這破敗的江山卻不是什么好東西……” “父皇許是也這么覺得,不忍讓他來受苦?!?/br> “……” “便是他不要,父皇也不想輕予他人……于是選有了我……” “畢竟,我同他如此相像、又如此交好……” “……” * 燕驍恍惚竟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皇子命格太貴,嬰孩身子弱、壓不住福分,容易早夭……是以早年也偶有將皇子寄養于臣子家的事。 而李談懿說的那個人…… 【同他的阿穆當真肖似,就說是親兄弟也有人相信】 方才那段思緒不期然地飄入腦中,燕驍神色陡變。 他想到白穆毫無生機躺在床上的那數月,忍不住往前一步,揪起了李談懿的前襟。 “你奪了他的?!?/br> 奪了他的帝位、甚至搶了他的命! 若不是替他擋了那一刀,他的阿穆怎至于此?! 李談懿輕輕笑了,定定看他,“不,是你……” 若非得知燕驍謀劃刺殺的消息,那廢太子如何敢在年宴上動手?年宴上檢查錯漏疏忽,不正是眼前這位武安侯刻意所為?是這人……親手把刺客放進來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