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找你沒有經過王的同意，但他已經知道了，你再不回去，他又會生氣的?！?/br>
    蓋因抿了抿唇，面前的人輕柔地撫摸著冰柱的表面，眼神眷戀，專注其中，像是根本沒打算再聽他說話了。

    他最后望了眼冰柱中曾經的戰友，抿了抿唇，向他敬了個禮，足有半分鐘，才放下手，轉身離開。

    ……

    人走遠了，獨自留在冰室當中的向導伸手懷抱住面前的冰柱，額頭抵在散發陣陣寒意的冰面上卻仿佛毫無所覺。

    “你也覺得他還是老樣子，對吧？”

    “你不信？他會留下來的，這樣王也不會再孤單了?！?/br>
    “……嗯，我知道?！?/br>
    像是聽見了什么，抵著冰柱的栗發男人露出一個有些溫柔的微笑。他癡迷地望著冰柱中的哨兵的臉龐，輕輕說著。

    “我也想你?！?/br>
    ……

    微風拂過，蛛簾輕晃，朦朧的身影背對著門口倚靠在水池邊上。

    對方沒有穿那套骨刺護甲，背后的蛛矛也沒有伸出，只是膚色有些灰暗，除了從臉頰到脖頸、胸口一直沒入水面的黑色紋身顯得有些詭譎外，倒是正常了很多。

    原來這是阿萊茵的浴池。

    銀白色的巨犬穿過蛛網來到水潭邊上，慢慢伏倒。

    這一溫順的動作已經表示了某人的態度。

    “你見了收割者的真面目？”混沌君主的聲音隔著水蒸氣和蛛網傳來，尾音有些濕漉漉的。

    “嗯?！?/br>
    “你已經決定好了？”

    “嗯?！?/br>
    “不后悔？”

    “嗯?！?/br>
    “那好?！卑⑷R茵抬起雙手，搭在岸邊，“你下來?！?/br>
    站在他背后的哨兵只停頓了一秒，便脫掉了自己身上的白袍，從另一側掀開珠簾，走下了水池。

    阿萊茵抬眸望向他，那雙丹鳳眼在熱水澡少了幾分危險，顯出幾分別有意味的風情。

    “過來?！?/br>
    蓋因照做。

    水面隨著他的腳步在他的胸口波蕩開，波紋擴散到水池中的蟲族胸前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只剩下了一步。

    蟲族用那非人的紫瞳注視著對方，那雙眼睛像是帶有幾分使人沉溺其中的魔力，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跪下?！?/br>
    水池有成年人胸口那么高，哪怕是高大如蓋因，若是跪下，也肯定是無法讓鼻子露在水面以上的位置的。

    但哨兵卻沒有抵抗，只是深吸了一口氣，跪了下去。

    蟲族低頭盯著水面看了一會兒，閉上眼睛仰起頭靠在岸邊，露出幾分少有的失神。

    不一會兒，水面波蕩的愈發厲害了，像是有些事情將要發生，可他卻忽然放下了一直搭在岸邊上的手，探入水中將對方強硬地拉起來。

    “洗禮一旦開始就不能結束，也不能逆轉，你確定要這么做？”阿萊茵的質問前所未有得鋒利，“你不可能再變回人類?！?/br>
    男人聲音里還帶著些略微急促的喘息，不停滴水的銀色發絲貼在臉頰，眸色沉沉地看著他，“只要你還讓我做你的哨兵，把我變成什么樣都行?！?/br>
    阿萊茵盯著對方這幅狼狽又莫名色|氣的模樣足足十幾秒，然后雙眼一瞇。

    “你沒有叫停的機會了?！?/br>
    他拉過對方的脖頸吻了上去。

    兩人在水池中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從激烈到溫和，最后蟲族繾綣地親吻了一下對方的唇角，睜開眼睛，眼中劃過一絲眷戀和不舍。

    “再見了，蓋因?！?/br>
    他將人一把摁進了水池中，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從忍耐，到克制不住的掙扎，水面上翻涌起劇烈的浪花，接連不斷的氣泡升上去又破碎，然后漸漸平息。

    岸邊上，閉上雙眼的巨犬化作銀色的光點消失。

    阿萊茵這才松開手，慢慢地從池子里的臺階走上來。

    隨著他的動作，他的腳上慢慢覆蓋上一雙骨質的長靴，十指被鋒利的指套包裹，護臂向上蔓延到肩膀，又繞過鎖骨延伸到胸口和下腹，變形成為下擺遮住了他的大腿，菌毯順著他的身體攀上他的肩膀，形成了一條柔軟的黑色披風，那頭冠中央，嵌入眉心的紫色結晶體愈發瑩瑩發亮。

    “要想獲得蟲族的洗禮，首先必須放下作為人類的尊嚴，并在瀕死之時心懷虔誠，接受君主的精神力改造?！?/br>
    阿萊茵的雙目跟著發出亮芒，他揚起頭，對著水面用清冷充滿威嚴的聲音宣告。

    “異族人，你已接受過我對你身體和心靈的考驗，你向我證明了你擁有一個耀眼的靈魂，而這靈魂將追隨于我，永墮黑暗。作為我的眷屬，我給予你以無限的生命，無堅不摧的身體，并庇佑你堅定不移的意念，從地獄歸來吧，我最忠誠的戰士，服從我，混沌君主阿萊茵的命令！”

    至此，禮成。

    水面上忽然冒起了大量的氣泡，緊接著一道黑影破水而出，掀起的浪花如銀瓶迸裂撒了一地。

    新生的蟲族以一個單膝落地的姿勢跪在了水潭邊，身上覆滿了黑色的鎧甲，頭頂的護盔伸出兩只鋒利的內彎的長角，雙手的護臂外側是鋒利的利刃，蒙住半臉的黑色面罩遮擋住大半張英俊的面龐，唯余那雙露在外面的紫色眼眸凜冽而又堅定。他氣勢凜然地從水池中躍出，卻又在面對自己的君主時收斂了鋒芒，低下了那高傲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