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說來好笑,他們曾經從十二層下到二層,又從二樓爬到十五樓,卻連樓梯階層的大致數目都說不出。 “去確認一下吧?!逼硖旌娱_口。 雖然是下策,眼下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四十七號在看到他們走出來時,尖細又夸張地發出鳴叫。 祈天河從中聽出幸災樂禍的味道,徑直往前走,不幸中的萬幸,樓梯間的怪物已經消失,他強撐著眼皮,發現白芒中似乎還混淆著霧氣。慘淡濃稠的霧如流動的云,一上一下,中間有個連接點,整體瞧著就是一張怪物的嘴。 可悲的是強光下根本看不清樓梯的階層,除非親自嘗試。 “炸掉?!?/br>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地出現。 祈天河偏頭朝向巫將的方向:“看來我們想法一致,炸掉階梯,層數就是零,可以省去數的過程?!?/br> “……” 巫將能確定的是,假設放在幾小時前,他絕不會想出這種路子,如今是受了誰的影響,答案不言而喻。 祈天河格外慷慨,根本不提讓巫將出道具的事,儼然已經掌握好狗大戶的精髓。 “請你看煙花?!边@句話是對鸚鵡說得。 今天第二次火樹銀花誕生,他閉著眼不知道狀況,但噼里啪啦的聲音此起彼伏,樓梯碎裂時一個石塊朝這邊飛來。 感覺到空氣流速的不同,祈天河一個側身,險險地避開。 與此同時,底下傳來一聲嚎叫。 祈天河:“好像有……” ‘人’字說出口前,改為‘鬼?!?/br> 這道聲音實在不像是人能發出的,完全就是影視劇里那種厲鬼死前的哀嚎,不是一段凄厲的吼叫,純粹陰森森的怪音。 巫將渾然不在意:“這只鬼位于階梯盡頭,應該是等著我們自投羅網?!?/br> 世事難料,祈天河這一通亂丟道具,它也跟著遭了殃。 倒退著走回去,填答案時祈天河輸入一個壯觀的零。 光標不停閃爍,沒人cao控的情況下胡亂晃動,就像是電腦中了病毒。 祈天河試著按了一下,就是這一下,徹底死機了。 “垃圾電腦,垃圾公司?!彼f。 巫將罕見地站在公司角度上說了句人話:“標準答案一開始就是固定的,我們現在填得這個也不能算錯,對于程序來說,很難做出一種判斷?!?/br> 祈天河若有所思:“明白了,它在用死機逃避責任?!?/br> “……”明明是運轉速度過快,最終被搞壞了。 光芒減弱了不少,旁邊的一臺機子突然浮現出一行字跡:第一次測試,已完成。 視野重新恢復正常,祈天河取下遮光布,讓眼睛適應了一會兒現在的明暗度。 四十七號板著一張棺材臉走進來:“第一階段測試順利完成,暫時沒有發現問題?!?/br> 說完拿出兩張表格,讓他們在系統穩定性良好的一欄打勾,并在后面簽名確認。 祈天河表情一言難盡:“穩定性沒問題?” 明明都死機了,這不是在睜眼說瞎話? 四十七號冷冷望著他:“如果你想要進行當前階段的重測,我可以向上級打報告批準?!?/br> 祈天河當然不會自找苦吃,正要趕緊利落地簽下人名,剛落下一個點,筆畫猛地一折,改為數字:三十九號。 巫將同樣選擇簽下員工編號。 四十七號周身的低氣壓越來越明顯了。 他早就不是玩家的身份,如同鸚鵡最開始的猜測,因為祈天河的一番cao作,游戲將已經死去的四十七號玩家作為新環節開始的引線,而原四十七號殘留的怨念仍舊在,無時不刻不想要弄死對方。 祈天河自然也不會客氣,順勢懟了一句:“禍害遺千年,游戲親自給我批的王八命?!?/br> 紙張被捏得咯吱作響,祈天河好心提醒:“你脖子上的線開了,要不我幫你縫一下?” 四十七號強忍住沒動手,收好簽名表站在一邊。 巫將嘆了口氣,打開話題:“接下來的工作是什么?” 四十七號吊著臉,態度冷淡:“自由活動,等待第二輪測試開始?!?/br> 過了會兒語氣神奇地又變好了一點:“測試還要進行很長時間,最好吃點東西補充能量?!?/br> 祈天河和巫將對視一眼,都聯想到上一個因為喝水死得玩家。 之前一直忙著活命,注意力完全在另一邊,現在一切暫時平靜,感覺到了強烈的口渴。窗臺是燙的,即便已經到了晚上,祈天河毫不懷疑外面的溫度至少有四十度。 沒有開空調的公司宛如一個大型的火爐,哪怕站在窗戶旁,也是胸悶氣短。 祈天河張口說話時,才發現嘴唇不知何時有了細細的口子,一碰就疼。 巫將:“按照蟬的習性,幼蟲時會吸收植物根部的汁液?!?/br> 祈天河一點即通,從四十七號的經歷來看,玩家死后可能會化為披著人皮的蟬,目前他們的狀態則更像脫殼前的幼蟲。 在附近看了一圈,有幾臺電腦旁就擺放著植物。種類多樣,從仙人掌到佛手花,還有幾盆叫不上名字的花。 “我記得大部分仙人掌的汁水不適宜飲用?!逼硖旌拥囊暰€放在其他幾盆上,均是搖頭。 叫不上名字的那幾盆花朵過于艷麗了,任誰看腦子里第一個浮現出的詞不是美麗,而是有毒。 “佛手花能少量吃一些?!彼麑ξ讓⒄f:“前提是它和現實世界的佛手是一個品種?!?/br> 誰知道游戲里的花花草草有沒有變異。 巫將沒有立刻摘花吃,祈天河也一樣,心想著再忍忍。 這一忍就是一個小時,漸漸的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喉嚨干澀的疼痛,祈天河隱約覺得口腔里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他終究是取下一瓣嘗了嘗,里面所含的水分少得可憐,而汲取水分的過程就像是被空氣蒸發的水珠,快得沒感覺。 心一橫,又吃了一瓣,才稍稍緩解了幾分口渴。 注意到巫將用異樣的眼神在看自己,以為對方是被他冒險的行為驚訝到了,祈天河玩味說:“這世上向來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br> 巫將表情奇特地搖頭,無語道:“其實你大可以直接去喝水?!?/br> 祈天河挑了挑眉。 巫將:“上個副本里,黑水的腐蝕效果比毒強多了,你在里面泡著都沒事?!?/br> 甚至他本身體內充斥著神秘的黑氣,同樣能起到腐蝕作用。 “……” 祈天河嘴角一抽:“為什么不早說?” 巫將直言:“有人犯蠢愿意一起口渴,我有什么理由阻止?” 兩人交談的聲音很輕,因為嗓子疼,有些話直接是在桌面寫字,略去張口的過程。 四十七號站在門外,根本沒有聽到二人的對話,見時間差不多,施施然走進來:“能吃的花只有這一盆?!?/br> 自以為扔下一個重磅炸彈,誰知雙方根本沒有爭搶的意思。 四十七號臉一沉:“這盆花只夠一個人解燃眉之急,想要獲得干凈的水還有一個法子?!?/br> 祈天河啞著嗓子配合問:“什么辦法?” “食堂有一個師傅在,他十點半前一直在那里,如果你們中有人能找到一張被藏起來的照片,把它交給大廚,不但能得到冰鎮的水,還能從他口中聽取一段有趣的陳年往事?!?/br> 祈天河把花往巫將旁邊推了推:“全是你的?!?/br> 獨自走到飲水機邊,紙杯灌得快要溢出來,當著四十七號的面咕嚕嚕大口往下喝。 火辣辣的喉嚨遇到清涼的水,仿佛從無邊無際的炙熱沙漠里走了出來,祈天河又連喝了幾杯,一點事情也沒有。 當初那個倒霉的玩家喝水后還不足十秒便噴血死亡,如今祈天河一連數杯,一點異常反應也沒有。 四十七號眼睛瞪得滾圓,里面的紅血絲都看得一清二楚,就差沒直接跳起來質問。 “你怎么可能一點事都沒有?”他拔高嗓子問。 祈天河無所謂地聳聳肩:“早就說過,我屬王八的?!?/br> 知道有某個環節出現錯漏,偏偏又找不到,四十七號心急如焚,看他的眼神幾乎要竄出火苗。 這兩人爭鋒相對的時候,巫將已經平靜地將剩下佛手能食用的部分解決。 祈天河察覺到四十七號要比剛剛暴躁了許多,開始嘗試攻破對方的心理防線:“是不是第二次測試快要開始了?” 四十七號冷笑:“你該感覺到恐懼?!?/br> “是么?”祈天河淡淡道:“蟬鳴一聲,白晝;蟬鳴二聲,永夜……永夜來臨前,都是你的虛弱期?!?/br> 四十七號一臉的不可置信,比親眼看到他喝水沒事還要驚恐,根本想象不出祈天河是從哪里獲知這句話。 巫將也朝這邊看過來,兩人目光撞上,祈天河微微一笑:“說來湊巧了,你的組織名字正好也叫永夜?!?/br> 時間在靜默中流淌,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死寂中四十七號突然動了,原本似乎要向他們發起暗襲,不知為何忽然又轉身朝某個方向跑走,在他背后展開一雙難看的rou翅,完全沒有尋常蟬翅膀的輕薄。 第二次蟬鳴開始。 熟悉的清亮鳴叫響徹之際,整棟樓跟著微微一顫。 余震感很強烈,電梯門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自動打開。 祈天河走進去,超重的警報照舊未響起。他終于總結出這個副本的路子,就是不斷往上的過程,每一層都有不同的任務,類似過關打游戲。 十四層是食堂,原本是為了玩家獲得水而設的關卡,但沒派上用場。電梯便沒有在這一層經停,直接去往十五層。 十五層漆黑一片,就要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兩人才剛走出去,身后的電梯突然斷電。 任何照明道具在這片區域都發揮不了作用,祈天河依靠鬼火照路,火光削弱了不少,亮度只夠照到幾米左右的距離。 巫將:“前面有人?!?/br> 祈天河走近了點,抬高手掌,光打在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