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鸚鵡端得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飛到另一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你覺得呢?” 祈天河想了想,不禁說:“待遇這么好,你該不會是他親兒子?” 鸚鵡被嗆住了,因為咳嗽翅膀抖得特別厲害,瞧著十分可憐。 祈天河走過幫它順氣。 鸚鵡緩過來說:“以后別亂編排?!?/br> 祈天河好笑:“不是你讓我猜得?” 鸚鵡搖搖頭,換了話題:“再給我說一遍得到這筆的經過?!?/br> 祈天河耐心說完,有些納悶道:“【智筆】只是打開雙s級副本的鑰匙,有什么爭搶的必要?” 邊說著打開抽屜取出《民間獵奇故事》,一支筆和一本書,落在一起說不出的和諧。 鸚鵡:“那就得問想要搶它的人了?!?/br> 祈天河腦子里轉過幾個人名字,最后緩緩吐出三個字:“朱殊瑟?!?/br> 當初進義鎮的玩家就那么幾個,柳天明的可能性不大,繃帶男就更加不可能,東西還是他還回來的。 “不過她既然這么在意,何必用獵奇故事和柳天明交易?!?/br> 書和筆,瞧著就像是一套。 鸚鵡:“你覺得這書是個好東西?” 祈天河微怔,那晚上他可是親眼所見《民間獵奇故事》攤在桌面上,【智筆】在上面泣血寫字。 鸚鵡:“有些東西,活人是鎮不住的?!?/br> 午后的太陽還很暖和,它說話的語氣同樣平和,鉆進耳朵里卻只能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冰冷。 房間內就此陷入一片死寂,就連呼吸也因為太過清淺可以被忽略,祈天河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鸚鵡不去打攪他,安靜地靠著窗邊,偶爾一瞥外面的風景。 過去數分鐘,祈天河才終于有了反應,他的眼珠動了動,伸手握住智筆:“世上最怕賊惦記,游戲里鬧騰完了,指不定還會在現實里動手?!?/br> 假設田小小和江嶺是朱殊瑟派來,費了稀有道具卻沒得償所愿,鋌而走險的概率很大。 鸚鵡:“你想盡快用掉它?!?/br> 不是疑問,很篤定。 祈天河:“我再想想?!?/br> 雙s級的副本對他而言難度太大,不借助他人的力量,根本沒有通關的可能。這次是運氣好,惡魔認錯了人,誰又能寄希望于次次好運氣。 放下智筆,祈天河順手拿過平板登錄論壇,掛了交易帖,準備出手【染血的果子】。 先前還有些舍不得,這東西能抵住數日的饑餓,在個別拿食物做文章的副本可以躺贏,不過在他發現可以適當吸收副本內鬼物的力量后,這東西的存在便顯得雞肋。 論壇有很多種交易形式,最多的要數競拍和以物換物,后者比較麻煩,必由須玩家直接指定要換什么東西才會有人回應。這是防止部分玩家惡意釣魚,套取他人的道具信息又不做交易。 祈天河急需可以對付人的道具,可他對道具的行情了解甚少。 鸚鵡稍一沉吟:“換【雪球】?!?/br> “雪球?” 鸚鵡點頭:“這件道具可以產生麻痹作用,讓玩家一分鐘內行動遲緩?!?/br> 祈天河按它說得掛了交易帖,等待回復的同時想起剝皮怪,問:“真的謝今時是不是也沒辦法再回到現實?” 謝今時被惡魔奪去身份后,一直以剝皮鬼的代號行動,似乎無形間已經被游戲定性為npc。 “或許吧?!丙W鵡沒給出太明確的回復,第一次用同情的口吻說:“交友不慎,確實倒霉?!?/br> 帖子一直掛到晚上,終于有人私信了祈天河,表示愿意交換,但需要他補五十游戲幣的差價。 鸚鵡代表祈天河敲鍵盤:“二十五?!?/br> 還價的過程很漫長,祈天河本身也不擅長這些,去沖了個澡,回來的時候,鸚鵡已經談妥,只需要補二十八的差價。 論壇做平臺,整個交易過程十分穩妥,游戲幣劃過去的瞬間,祈天河便聽到提示音: [你收到雪球x1。] 道具被游戲自動劃撥歸類。 晚上祈天河鎖好《民間獵奇故事》早早睡了,鸚鵡沒有進腦殼,黑暗中睜著一雙黑豆眼盯著桌子,一直到凌晨三點,也沒有任何異動。 鸚鵡有種感覺,自己醒著這東西便不敢出來作亂,但一直任由它藏著恐怕弊端很多。稍稍權衡一番,黑豆眼緩緩閉上,強制入眠。 凌晨四點,熟睡中的祈天河聽見沙沙的落筆聲,他幾乎一瞬間清醒了,盡量不發出聲響地轉過身,早前被鎖起來的故事書重新出現在桌面,智筆痛快地在書頁上筆走蛇龍。 祈天河想起白日鸚鵡那句‘活人鎮不住’,視線便一直停留在桌子上,也難怪朱殊瑟不愿意把書留在身邊。 論邪性,《民間獵奇故事》比【智筆】強太多。 不知看了多久,眼睛有些干澀時,智筆又像是那晚一樣飛了過來,滴下一滴不知名的紅色液體,祈天河想閉眼的時候已經太遲,液體流淌進眼里,一個詭譎的世界瞬間像是在腦海里炸開。 祈天河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站在那間茅草屋前,里面縫衣服的婦人走出來,嬌笑不止:“一半生魂,一半死魂,平衡該打破了?!?/br> 旁邊屋子的老太太沒有像上次一樣囑咐祈天河快跑,反而說:“要和我們一起做鄰居嗎?” 老人家走近,仔細端詳著祈天河這張臉,就像是在看一件藝術品。 女子突然尖叫一聲,躲進屋里:“討人厭的家伙又要來了?!?/br> 祈天河一抬頭,是那日的牛頭怪物,粗長的鎖鏈直接從半空中朝自己砸下來。他像上次一樣跑到河邊,然而這是這一次沒有穿蓑衣的書店老板搭救。 黑色的河水里全是慘白的手骨,跳下去必死無疑,被后面的鎖鏈拴住情況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危急關頭祈天河想得竟然是如果死在了夢里,現實里又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坦白講,他認為自己涼透的可能性不大,好歹才從游戲那里兌換了壽命,死在副本里情有可原,夢里著實說不過去。 迷之自信的加持下,鎖鏈果然無法近身,在身前半丈處砸進泥土里。 呼呼—— 牛頭怪物怒氣沖沖,拽起鐵鏈又一次甩來。 情景重現,鐵鏈依舊無法靠近目標。 祈天河緩緩勾起嘴角,剛要懟上牛頭怪物一句,身體一晃。 仿佛一腳從萬丈高樓踩空墜了下去,心臟猛地噗通一聲,緩過神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鸚鵡,它正在用翅膀輕輕拍自己的臉:“醒醒?!?/br> 祈天河盯著鸚鵡看了幾秒,抓過來rua了一下,手感比以前還好。 鸚鵡冷著一張臉讓他揉,陰沉沉道:“休息兩天,那支筆得盡快用,留不得了?!?/br> 祈天河手下動作一頓,片刻后點了點頭。 一夜沒睡好,第二天準備補眠到正午,九點不到,被一通電話吵醒,祈天河懶洋洋地‘喂’了聲:“哪位?” “是我?!敝焓馍穆曇艉苡斜孀R度。 祈天河閉著眼等她說重點。 朱殊瑟:“今天天氣不錯,想請你出來喝杯……” 話還沒說完,就聽那邊傳來呵欠聲。 “抱歉,你繼續?!?/br> 朱殊瑟懷疑對方是在故意氣自己,卻沒有證據,只得繼續說下去:“想請你出來喝一杯?!?/br> 等她這句話說完過去好幾秒,那邊才遲遲傳來一聲‘好?!?/br> 秋天是能引起人無限遐想的一個季節,如今已是秋日的末尾,街道因為不時飄落的樹葉,顯出難言的蕭瑟。 朱殊瑟穿著一件格子大衣,黑瀑般的長發搭配流蘇圍巾,很像電視劇里的女主角。 祈天河隔著落地窗看到她沖自己溫柔淺笑,搖頭嘆道:“可惜是恐怖電影的女主角?!?/br> 進店在對面坐下,朱殊瑟詢問他要喝什么,祈天河打斷:“說正事吧?!?/br> 朱殊瑟還是笑著的,不過現在的笑容和剛剛不同,帶著些輕嘲:“你有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沒有?!逼硖旌悠届o說:“我的眼睛像我媽,我的氣質隨爹?!?/br> 任誰看到家里墻上的全家福,也不會懷疑他非親生。 朱殊瑟好笑:“長相能代表什么?” 祈天河:“代表很多?!?/br> 朱殊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作為交換,我需要【智筆】?!?/br> 祈天河看了她一眼,朱殊瑟是個只看結果的人,游戲里搶不過,她就立刻攤牌,直接省去了中間無用的周旋。 “不用了?!逼硖旌诱酒鹕恚骸斑@杯我請,你慢慢喝?!?/br> “你的身世,只有我愿意告訴你?!敝焓馍獜澚藦澴旖牵骸案淖冎饕怆S時聯系我?!?/br> 祈天河停下腳步,回過頭。 就在朱殊瑟以為他會改變主意時,祈天河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副本里搶道具的事,希望有禮尚往來的一日?!?/br> 朱殊瑟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笑容漸漸消失。 整整半天,祈天河都是沉默的。 鸚鵡幫他訂了份外賣,祈天河卻沒什么胃口。 “我準備盡快下副本?!?/br> 朱殊瑟絕對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現在是明面上攤牌,交易失敗,很快會換另一種手段達成目的。 鸚鵡見他心不在焉,問:“在想你父母的事情?” 祈天河勉強扯了扯嘴角:“我真正在想的是……我是誰?!?/br> 鸚鵡沉默了一下:“或許我可以試著幫你查一下身世?!?/br> 祈天河驚訝:“這也能做到?” 鸚鵡點頭:“放心,有我在?!?/br> 祈天河怔了下,額頭低在它腦袋上,良久,啞著嗓子說:“謝謝你?!?/br> …… 有了先前的經驗,猜測今晚依舊會被故事書和智筆吵醒,祈天河特意零點前入睡,至少可以保證前半夜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