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副本里殺人下場游戲要難度會提升,”祈天河皺眉:“有風險也不劃算?!?/br> 柳天明:“我有安排?!彼硖旌樱骸澳阕约盒⌒狞c,我還要提前準備一些事情,你別在這之前被他干掉了?!?/br> 對于陳點水來說,祈天河同樣是個不小的隱患。 但柳天明私心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小,祈天河風輕云淡的外表下掩藏的可能是個心狠手辣的靈魂,不過這也情有可原……生理缺陷容易造成心態失衡,甚至扭曲。 視線在他身上快速一掃,又收了回來。 “……”祈天河深刻懷疑對方剛剛那個眼神別有深意。 兩人分開后,祈天河繞過花園走到草坪那邊,竟然沒在熟悉的地方看到老婦人。 “有沒有見到伯爵的母親?”他問園丁。 園?。骸暗案夂芎贸?,你能幫我偷一塊么?” 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種花和吃蛋糕。 祈天河懶得為這么個問題去冒險偷東西,選擇獨自轉悠尋覓。尋找老婦人蹤跡的時候,他回想起和柳天明間的交談,作為和伯爵相處時間最多的人,自己之于陳點水確實算個麻煩。 柳天明認為陳點水會對他出手,這種判斷并非毫無依據。 暗沉沉的天空下,祈天河腳步一頓,突然意識到會不會陳點水已經有所動作,只不過他沒有察覺? 就說墻壁后有那么長一條暗道,里面還分多條岔路,說明暗道通往其他房間的也有,為什么老伯爵偏偏在當晚出現在他的屋子? “說謊言的嘴,為耶和華所憎惡……” 聲音隨風飄過來,一棵古老的大樹下,老婦人難得沒在禱告,抱著本《圣經》碎碎念。 祈天河看著她,想起自己進副本時也在誦讀《圣經》,當時玩家人手一本,后來因為鏡子測謊,他被暫時趕出了古堡,回來時并沒有在桌上再看到那本《圣經》。 不過那時沒太當回事,只當管家收走了,如今想來不是沒可能被某個玩家偷偷拿走。 “你想得沒錯,昨晚你在花園里碰到陳點水的時候,他不但是在做送給伯爵的暗器,還燒了先前偷走你的那本《圣經》?!?/br> 聽完鸚鵡的發言,祈天河嘴角一抽:“這消息你可說得真及時?!?/br> 鸚鵡淡漠:“所有殺不死你的,都會讓你變得更強大?!?/br> “……”別隨意篡改名人名言好么? 老婦人瞧見祈天河來了,卻站在那里不動自言自語,伸出枯瘦的手招了下。 祈天河調整好一個笑容走過去。 “找您有點事,”祈天河擺出恭敬的姿態:“我有一個朋友,他總說心里空蕩蕩的,好像時刻處于饑餓狀態?!?/br> 話音落下,空氣陷入一瞬間的死寂。 目光中的和善淡去,老婦人看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驚恐,手上的青筋也鼓了起來,用力捏住書邊,好像下一刻就要砸過來。 祈天河再次強調:“是我的朋友,不是我?!?/br> 老婦人死死盯住他,確定祈天河正常呼吸,說話也有邏輯后,胳膊才重新垂下來。 見狀祈天河微松口氣,長話短說:“您看我那朋友還有救不?” 老婦人才緩和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燒死他!全燒了!” 原本就沒幾兩rou的肩頭被她用力按住,指甲都快要戳破衣服刺進去。祈天河猜測李連多半涼定了,適時轉移話題:“訂婚宴已經開始籌備,但伯爵目前的意向人選不是我?!?/br> 老婦人對這個女兒怨念很深,一聽到她看上的人選不是祈天河,又開始不顧形象地罵罵咧咧。 沒有直接問起十字架項鏈,祈天河試探道:“您看我該怎么做才能挽回伯爵的心?” 罵聲戛然而止,老婦人冷靜地十分突然,與此同時她的嘴角勾起一個陰冷的笑容:“她讓你來找我要那串項鏈,對不對?” 祈天河不說話,但也不否認。 “我嫁給一個惡魔,然后又生下一個惡魔……”老婦人緊緊抱著懷里的圣經:“不對,是惡魔先進行蠱惑的……” 祈天河站在一旁,默默等她發泄完。 許久,老婦人終于停下無用的念叨,開始說起正事:“我有兩件陪嫁,一件是珍珠手鏈,另一件就是那個孽種想要的東西?!?/br> 祈天河:“那串項鏈真就這么神奇,可以驅邪?” 被他一激,老婦人情緒上來怒道:“你在質疑我說謊?” 祈天河:“當然不是?!本o接著又說:“能給我看一眼么?” 老婦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將近十幾秒,才說了聲好,然后沒了動靜。 祈天河又細細詢問了幾句,老婦人一概不答,在他快要放棄時,忽然道:“你低頭?!?/br> 祈天河稍稍低了下脖子,該有的警惕也沒少。 老婦人拆了圣經的封面,厚重的書殼下藏著一串十字架項鏈,她親手給祈天河戴了上去。 十字架只經過了簡單的打磨,款式也很大方,配合祈天河現在穿得這身白袍,居然還挺搭。 可惜當事人根本沒心情欣賞這份奇異的美感,反而有撞了邪的錯覺,從這項鏈觸碰到頸間肌膚的那一刻,祈天河就感覺到一股子形容不出的涼意。 “東西是不是有問題?”他問鸚鵡。 鸚鵡充當一個沒有感情的復讀機器:“所有殺不死你的,都會讓你變得更強大?!?/br> “……” 祈天河試著想要取下來,但是一低頭,腦袋就很難再抬起來。無奈只能暫時保持這種僵硬的狀態回房間,上樓前讓女仆安排人抬進來一張新的鐵床。 有了連人帶床被拉入密室的前車之鑒,這一次祈天河專門讓人把床放在了正中間,幾面都不沾墻。 躺在床上,頸部終于舒服了一些。 昨晚一夜沒休息,他睜眼望著上方角落的蜘蛛網,很快迷迷糊糊睡著了。不知過去多久,祈天河嗅到了泥土的味道,外面還有滴答滴答的聲音,他從睡夢中驚醒,偏過頭去看鐵窗,雨水飄進來,混合窗沿上的塵土往下流淌,印下一道道痕跡。 敲門聲覆蓋住雨滴聲。 “祈天河?!庇腥嗽诮兴骸霸诿??快開下門?!?/br> 十分熟悉的聲音,好像還很值得信賴。祈天河反射性坐起身子,揉了揉脖子,準備去開門。 手剛放在門把手上,突然又收了回來。 “誰???”邊問著還按了按眉心,腦海中一片混亂。 外面的人有些不耐煩:“是我啊?!?/br> 說完又加大敲門的力道,一下連著一下,咚咚地震動仿佛在敲擊人的耳膜。 “快一點?!庇诌^去幾秒,見里面的人沒反應,開口催促:“是我,快給我開門?!?/br> “我?”祈天河喃喃重復了一遍,項鏈壓得他喘不過氣,半個身子靠在門板上。 我是誰? 這個疑問剛一出現,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哪怕用拳頭死死抵住太陽xue也緩和不了分毫,疼痛讓他不得不顫抖地蹲下身。敲門的聲音還在繼續,祈天河手從額頭滑下來,緊緊攥住十字架,直至十字架的一端把掌心戳破,鮮血滲出的剎那,他冷汗涔涔,人卻突然驚醒……外面那道聲音不就是他自己的? 有了這個認知,腦海里鋪天蓋地涌來的刺痛漸漸散去。 就在這時,門把手已經松動。 ‘砰’地一下,門鎖處直接被掏開一個窟窿,發白的手指猛地伸進來,一把抓住祈天河的領子。 祈天河用腳抵著墻邊,使勁一蹬,刺啦一聲,衣服破了道口子的同時他也得以掙脫。 危機才解除一瞬,沒了鎖的門被輕而易舉推開,和剛剛的急迫不同,這時門被相當緩慢地推開,‘吱呀’的開門聲也隨之無限延長,刺激著神經末梢。 祈天河險些飆出一句臟話,恐怖故事里不是只要不開門,鬼就進不來? 不講鬼德??! 門最終還是徹底敞開,出現在面前的不是鬼,而是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相似到什么境界……就連白袍才扯開的裂口都是完全復制。 驚訝只有一瞬間,祈天河快速思考起退路,求救肯定行不通,指不定還引來一補刀的,似乎想到什么,他垂下眼站起來。 “你想利用密室搏一次?”如出一轍的自己咧開嘴:“不用做無謂的掙扎,因為我才是你,真正的你,知道你會考慮的一切可能?!?/br> “……好比你緊張時小拇指尖會微微顫抖,沒錯,就像現在這樣?!?/br> 祈天河不去理會他的妄言,想要尋求破局之法。 “你贏不了,”那人走近幾步,站在他面前:“因為這世上沒有人能完全接受真實的自己?!?/br> 逼人的氣場壓得祈天河不得不抬起頭跟他對視,突然想到進入副本前縈繞在耳邊的那句話—— 你能接受真實的自己么? 顯然不能。 祈天河可以輕而易舉看到對方眼中的暴戾,冷漠,仿佛被困住的野獸,隨時會沖出牢籠撕咬毀壞一切。 哪怕不是玩家,正常人也有消極憤怒的時候,只是他們學習過的知識,道德,和法律的約束能很好地不讓事態往極端的方向發展。如果人人無所顧忌地展示本我,遲早帶來災難。 頸部越來越僵,壓迫地思維無法活躍,在又一次陷入混淆前,祈天河咬著牙堅持己見:“你和我不是一回事,你連個最起碼的價值觀都沒有?!?/br> 四目相對,他的眼神要更加無畏。 然而面對面站著的‘自己’并沒有因為這份堅定而消失。 “……” 真正的不講鬼德??! 當他沖破思想迷霧堅定自我時,有底線的鬼就該遺憾退場。 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鬼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慢慢抬起冰涼的手,掐向細長的脖子。 祈天河根本沒有力氣阻擋,呼吸逐漸變得困難,身上的道具像是被封印一樣,無法拿出來。 “你、不、是、我……”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啞聲堅持著,在對方無動于衷的笑容里說:“我有證據?!?/br> 語畢閉了閉眼,一只漂亮的鸚鵡憑空出現,它的尾巴要比尋常鳥類長一些,一雙小眼珠閃爍著人類才有的情緒,鸚鵡在祈天河頭頂盤旋一圈停下,居高臨下望著對面那個所謂的真我,嫌棄開口:“哪里來的冒牌殘次品?” ‘真我’先前那副萬事盡在掌握的從容消失,掐著脖子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他一臉怨毒地看向祈天河。 祈天河扯了下嘴角:“你看,我說了我們不一樣,我腦子里住了只鳥,你有么?” 作者有話要說:祈天河:你沒有,所有你哪來的臉說自己是我? 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