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學，童欣的座位已經空空如也。同學們議論紛紛。班主任劉老師說童欣已經休學了。教室里頓時炸開了鍋。

    童欣肯定瘋了。

    讀書讀傻了吧。

    她本來就有些傻傻的。

    還不是被你們欺負的。

    大家都欺負她，我就跟著一起啊。

    上學期期末考試，她作弊被老師抓到了啊。

    她作弊？我不信。她成績還可以的。哪像我這種學渣。

    陽光明媚的一天，期末考試最后一門，鈴響時，大家紛紛交卷，童欣在座位上撕碎了試卷，詭異地笑著說：撕了，撕了。一會兒后又開始低低地哭泣。我沒有抄，我沒有。

    大家本收拾好了書包準備離開教室，都停留在教室門口好奇地圍觀。監考老師整理好試卷，說：同學們，考試結束了，都回家吧。

    班主任劉老師來到教室，目睹童欣的異樣，問：童欣，你怎么呢？

    童欣似乎沒聽到老師說話，哭哭笑笑，繼續撕著試卷。

    監考老師說：這位童欣同學帶了小抄，我走過去的時候看到從她位子上掉出來的。你看。

    監考老師拿出一張紙條。

    劉老師看著童欣，說：這是你的嗎？

    童欣看了一眼紙條，一把搶了過來，撕成碎片，一片片飄灑在地上。

    嘴里不斷重復著：我沒有抄。我沒有。我不是壞孩子。我不是。

    監考老師：我親眼所見啊，難道我冤了你不成？

    童欣：我沒有，我沒有。

    同學們交頭接耳說：童欣肯定是瘋了。你們看她平常，一個人總是發呆傻笑的。

    童欣大而無神的眼角掛著眼淚，看著何冰暖。何冰暖敢肯定，童欣了盯著她，狠狠地。何冰暖嚇得毛骨悚然。

    童欣是何冰暖的初中，高中同學。第一次見到她，感覺似曾相識。那雙空洞，大而無神的雙眼，歷歷在目。

    放學后，總有幾個同學留在教室。有的同學在教室寫作業，還有的在教室里玩耍，把幾張課桌拼起來，打兵乓球。

    何冰暖在教室看文學名著，瓊瑤的書，讀者，故事會，青年文摘等等。

    童欣捧著書，總是看著遠處發呆，時不時露出詭異的笑。

    童欣常常被同學嘲笑，課桌上寫滿她的綽號“包子”。何冰暖始終不明白，童欣哪里像包子。明明瘦成皮包骨，慘白的臉，大而空洞的雙眼。

    同學們在她的課桌里放活老鼠，她一打開課桌，老鼠瞬間竄出來，發出吱的聲音，把她嚇得半死。

    課桌里塞死老鼠，又是另一番光景。有時塞滿臭的要死的垃圾。

    書本上寫亂七八糟的字，畫亂七八糟的圖。

    點亮火柴，燒童欣的頭發，發出嘶嘶的聲音，一股焦味。

    本來長長的頭發，被迫剪短成學生頭。干枯的亂糟糟的頭發。

    冬天，拉開童欣的衣領，往里面扔冰塊，簡直透心涼。

    一開始，童欣還會反抗，誰做的？跟人理論。

    久了變得冷漠麻木。因為反抗換來的是更多的嘲笑，更多的惡作劇，更大的災難。其他同學只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童欣不敢告訴父母，老師又漠不關心。

    何冰暖不明白為什么同學們總是欺負她。

    但年紀小，事不關己，也沒太留意。其他同學大概都一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童欣常常說著奇怪的話：我不是我，我又是我。我討厭學校，我討厭學習。我想離開這里？我能去哪里？他們都是長著角的魔鬼。我掉進了黑洞。我不能呼吸了。放開我。

    童欣的父母把她接回了家，給她辦了休學，燒毀了所有的書。

    從此之后，童欣再也沒有來過學校。童欣住進了療養院，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了。

    何冰暖靠在夏如藍的身邊說：童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其實，我們每個人心里都住著魔鬼。

    真是讀書讀傻了嗎？或者是其它原因呢？

    多年以后，成人的何冰暖幡然醒悟，在學校的種種遭遇，導致了童欣的精神世界的崩塌。

    而她那狠狠盯著何冰暖的眼神，又是什么呢？

    很多很多年以后，何冰暖偶然記起童年記憶中缺失的一段經歷，和童欣有關。何冰暖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