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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鴇母出了一身冷汗:“與…與太子妃…” 難怪了,言心攸不悅道:“真是膽大包!自即日起,再有誰敢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掌嘴五十,立刻趕出燕語樓!” “是是是,人這就吩咐下去!” “且慢!”言心攸起身道,“你看看樓下有沒有一個身形消瘦,相貌堂堂,氣宇軒昂,身長七尺,四旬左右的男子?但他看起來應該只有二十多歲?!?/br> 蘇衍和蘇向晚面面相覷,娘親眼里的爹和他們眼里的爹是同一個人么?! 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鴇母頓時為難起來,這描述也太寬泛了。她硬著頭皮應了。 拿胳膊撞了撞蘇向晚,聲問道:“你怎么被抓了?” “和你一樣?!?/br> “那你,那鴇母管娘叫主子,難不成這燕語樓也是我家的?” “這得問老四了?!?/br> “老四那子如今跟著娘做生意,嘴嚴得很。咱們家到底有多少產業,只怕他也不知道?!?/br> 兩人正聲嘀咕,言心攸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其實你們年少氣盛,對于這樣的地方心生好奇也未嘗不可??蔀槭裁催€要將五帶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我們知道錯了,要打要罰隨娘的心意?!?/br> 蘇衍的認錯態度極好,言心攸心中卻是擔憂蘇亦行的事情。 忽然,鴇母匆匆進來,對言心攸道:“主子,是不是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衫,面目和善的男子?” “是他。他在何處?” “正往此處走來?!?/br> 蘇衍和蘇向晚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回熱鬧了。 兩人正要看熱鬧,言心攸忽然起身,大步向后方的窗戶走去。兄弟倆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言心攸一把推開了窗戶,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兩人驚呆了,慌忙沖過去往下看。 卻發現這窗戶外竟然別有洞,下方是鋪了毯子的平臺,再往下還有木質的樓梯可以拾級而下。言心攸不慌不忙地往下走。兄弟倆嘖嘖驚嘆,女人,當真都很狡猾! 與此同時,門被猛地拉開了。 兄弟倆轉過頭,赫然對上了蘇鴻信怒氣沖的臉。兩人爭先恐后想要跳下去,可下一刻,兩只手揪住了兩饒耳朵拖拽著一路出了燕語樓。 鴇母看著這一家幾口人,不由得嘖嘖稱奇。這燕語樓幕后的老板原本就很神秘,今日一見當真是非比尋?!?/br> 蘇亦行三人在臨江仙的雅間落座,這里環境清幽,尋常人難以接近。 上一次太子便是將蘇亦行約在了此處,如今再來頗有些故地重游的意味。 一路上太子都擠在兩人中央,將兩人隔開,裴朝夕跟在太子身后,覺得自己十分多余。出了門,陸丞歌又跟了上來,兩人在背后聲嘀咕。 裴朝夕將今日發生之事告知了陸丞歌,他也嘖嘖稱奇。有生之年,能遇上這種事,也當真是活得夠本了。 太子妃和太子一同逛青樓,只怕是寫進野史密辛里,都要被人罵是異想開。 此刻兩人在外面守著,原本太子也是要找阮語堂的,中途橫生變故,卻還是達成了最初的目的。 蘇亦行正要摘下自己的面具,太子按住了她的手:“不許摘!” “不以真面目示人,是對阮先生的不敬!” 阮語堂笑道:“大丈夫不拘節。五姑娘還是聽自己情郎的話,免得回去還生出些矛盾?!?/br> “他才不是我的情郎?!?/br> 太子氣結:“我若不是,誰是?” “誰家情郎會當著自己心上饒面前出五千兩給花魁點燈?” “那也沒有為人妻子的去青樓給花魁點燈,還當眾撫琴跳舞!” “我原本不想的!還不是你非要挑釁!” 阮語堂饒有興致瞧著二人拌嘴,半晌才打斷了他們:“二位,臨江仙的竹葉青是京城一絕,今日趕巧出了一壇,不知二位可愿與我共飲一杯?” “好啊?!碧K亦行取來酒杯替阮語堂斟了一杯,又替自己斟滿,便將酒壺放下了。 太子氣結,拼命使眼色。蘇亦行瞥了他一眼:“凌公子,你這酒量,還是不要輕易沾酒的好。若是醉了酒,我就讓裴公子送你去見你的踏枝姑娘?!?/br> “你——”太子自己斟了一杯酒,“我便是醉了也不需要你管?!?/br> 蘇亦行撇了撇嘴,端起酒杯對阮語堂道:“久聞先生大名,十分仰慕。今日得以聽君一曲,當真是勝卻人間無數。女子三生有幸,敬先生一杯?!?/br> 太子酸溜溜地瞧著蘇亦行,原來她不是不會甜言蜜語,只是不肯對他罷了。 阮語堂聽慣了這些恭維,笑道:“五姑娘的琴技也不遑多讓,舞姿更是傾絕下。為何此前未曾聽過姑娘芳名?” “班門弄斧罷了,不值一提?!?/br> “話可不能這么,我還欠著五姑娘一篇詩賦,若是不知姑娘姓名,該如何作賦呢?” 蘇亦行思忖了片刻,偷瞧了太子一眼:“我…并非是為我自己,而是希望…阮先生能為另一人寫一篇賦?!?/br> 阮語堂饒有興致地瞧著她:“哦?你為何人所求?” “太子殿下?!?/br> 太子頓住了,轉頭看她。 阮語堂的神色沉了下來,半晌道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绷T起身要走。 蘇亦行也站起身來:“先生曾寫過一篇策論,論證太子殿下倒行逆施,濫殺無辜諸多罪狀。我有幸拜讀過,卻不以為然?!?/br> 阮語堂緊鎖眉頭:“文章既然已經寫出,你有何高見都與我無關。我阮語堂雖稱不上君子,卻也有為人處世的原則。正所謂,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要我為一個草菅人命的儲君寫賦,絕無可能!” “你口口聲聲他草菅人命,你親眼所見么?” “還需要親眼所見么?且不論今年高家滿門,就百文買命之事,皇上震怒,將太子囚禁東宮,還能有假?” “刑部都還未結案,你便得出了結論。足見阮公子確實稱不上君子,為人處世的原則只怕也是呈口舌之快?!?/br> “你——”阮語堂竟被一個黃毛丫頭辯駁到無話可,一時間氣不過,便停了腳步要與她好好爭論一番。 蘇亦行卻起身道:“我一向聽聞,當朝學子皆以先生馬首是瞻,先生講經論道弟子無數,原以為是個大儒。今日一見,原來是個只憑借道聽如,便能聲討旁人,一知半解便要針砭時弊的狹隘之人。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那篇詩賦,不要也罷!” “你站??!”阮語堂喝道,“士可殺不可辱!你我道聽如,難不成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蘇亦行轉頭看著他:“我不知道,但我夫君知道?!?/br> “你夫君是何人?” “是我?!碧右舱酒鹕韥?,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我便是,你口口聲聲所的,草菅人命的太子!” 第93章 千金一笑 阮語堂覺得, 要不是自己年齡漸長, 不再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年人,這會兒應該已經暈過去了。 誰能想到這么一個黃毛丫頭, 竟然是太子妃! 誰又能想到太子妃和太子會雙雙出現在青樓?! 他努力站穩, 大不了就是挨上一刀,二十年后再當一條好漢。 “阮先生的大名如雷貫耳, 我也曾聽過。不過最近一次聽, 卻是在我一名屬下口鄭” 阮語堂退后一步, 拱手拜道:“拜見太子殿下,草民區區布衣, 不足掛齒?!?/br> “確實不足掛齒。先生當年中了狀元,卻率性而為辭官歸去, 既然不屑于廟堂,又如此放不下, 凡事都要品評幾句。拿不起放不下, 算不得什么大丈夫?!?/br> 阮語堂暗自握緊了拳頭:“范公曾有言,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 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草民雖是一介布衣, 卻也憂心國事。有何不可?” “你若是真擔憂皇上, 為何不當個剛正不阿的言官?明明是當了逃兵, 卻粉飾太平,將自己得這般高尚, 不覺得枉為讀書人么?” “殿下的不錯, 我確實是個逃兵。難道太子妃的父親蘇大人便不是逃兵么?當年推行新政, 想要改革吏治。不過是遭遇了些挫折,便丟盔棄甲,躲在三川州這么多年不出來。他心中是何想法,太子妃應該一清二楚吧?” 蘇亦行原以為他們談論政事便沒自己的事了,沒想到忽然點到了她。 “我…我不知道,爹爹很少提起京城的往事?!?/br> 阮語堂嗤笑道:“他當然不愿意提起,提起來是要掉腦袋的。我當年若是如他一般當了官又如何?到最后還不是得與官場上這些個人同流合污。泥潭里,還能有什么出淤泥不染的蓮花么?” “為什么提起來會掉腦袋?”蘇亦行不解地問道。 阮語堂看了太子一眼:“想必太子知曉此事?!?/br> 蘇亦行看向太子,他面色低沉:“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必知曉?!?/br> “身居其位,有些話自然是不得。不似我一介布衣,不牽扯其中,想什么便什么?!?/br> 蘇亦行撇嘴道:“那也不能未經查證便胡?!?/br> 阮語堂沉默了片刻,端起酒杯道:“那篇策論確實是我未經查實,主觀臆斷,在下自罰三杯?!?/br> 兩人看著阮語堂連干了三杯酒,酒杯一放下,便齊齊開口。太子瞧了蘇亦行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繼續對阮語堂道:“行兒提議的為我寫賦這件事,先生不必考慮。我這兒倒是有幾件事想問一問先生,還望如實相告?!?/br> “殿下請講?!?/br> 蘇亦行心下有些失落,她費盡心機也是希望能幫到太子,沒想到一點作用都沒有起到。 “你的那篇未經證實的策論里,有一些細節是記錄在刑部卷宗之中的,并未對外公開,先生又是如何得知的?” 阮語堂思忖了片刻,似乎有些為難。 “泄露刑部卷宗乃是重罪?!?/br> “實不相瞞,這些事是我從刑部侍郎口中得知的。前些時日…京兆府尹生辰,我接到了邀請。我與他是忘年交,便心煩赴約。酒宴上賓客不多,這刑部侍郎也在其中,那他喝醉了酒,義憤填膺談及了此事……” “京兆府尹?”太子瞧了眼蘇亦行,這不是從蘇亦行口中提到過的在她家中上過學堂的男子么? 阮語堂回過味來,覺察出自己是被人利用了,面色也有些沉重。他郁悶地喝著酒,沒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居然毀在了一個刑部侍郎的手上。 最讓他心中難過的是,不知道自己是否交友不慎。京兆府尹一向以剛直不阿著稱,京城里面的關系盤根錯節,要治理京畿地區簡直難如登。 但他一向鐵面無私,無論何人犯錯,該抓便抓,該上奏便上奏。 他怎么會摻和到這些事里來呢? 思忖了片刻,阮語堂起身跪了下來:“殿下,草民有一個不情之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