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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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舒檀大聲道,“你要是隔三岔五被人懟,還不知道為什么被懟,看看會不會記得?” 她氣得臉都漲紅了,厲寧述看著,陡然心虛起來,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說到底,這是自己故意在單方面捉弄她罷了——俗稱吃飽了撐的。 “先進來吧?!彼?nbsp; 鼻子,轉身讓開了門口。 舒檀一看就知道他心虛,一個人為什么會心虛,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不占理! 他不占理,就說明她占理了唄! 占理的那個當然理直氣壯,得雄赳赳氣昂昂地上門討說法了! “你喝茶?!眳枌幨鼋o她倒了杯水,溫聲道。 舒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錯,于是問了句:“這是什么茶?” “養肝茶?!眳枌幨龌卮鸬?,“加了桂圓、山楂和去核紅棗,能養肝血祛瘀滯,安神助眠的,很適合熬夜的人,你要是喜歡一會兒送你一些?!?/br> 舒檀剛想說好,卻又馬上頓住,警惕地看著他,“你不會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現在就開始收買我吧?” “......怎么可能?!眳枌幨隹扌Σ坏?,他還真沒想過讓她拿人手短,最多算賠禮道歉罷了。 舒檀是個很嚴謹的人,聞言擺擺手,“東西我還是先不要了,你快說,為什么老對我陰陽怪氣的?” “也沒有老這樣吧,不就兩三次......”厲寧述下意識反駁,在對上她瞪圓的雙眼時又立刻改口,“好吧,我告訴你?!?/br> 其實事情特別特別簡單,簡單到舒檀聽完以后都不敢相信這人竟然會這么的無聊。 25. 第二十五章 藥膳藥膳,都是加了藥的,…… 厲寧述第一次對舒檀有印象, 并不是在醫院上班后,而是在很多年前的學校里。 很多年前是多久遠呢?久遠到那個時候他還沒念完書,舒檀也才剛上大學。 他之所以會叫舒檀做師妹, 當然是因為他們是同一個學校出來的——厲寧述比她高了五屆,他研一的時候,舒檀才剛剛入學。 容醫大有很多社團, 有一些是和專業沾邊的,比如舒檀后來主要參與的青協義診隊,這是服務類社團組織, 而厲寧述曾經待過的藥膳養生協會,則屬于興趣類社團。 藥膳養生協會顧名思義, 是跟藥膳和養生有關的興趣社團, 旨在宣傳藥膳文化, 平時有一項很重要的活動,就是組織協會成員學習并且親自動手制作藥膳, 也會請很多中醫治未病方面的老師過來講課。 厲寧述是在大一就加入協會,并且結識了幾位同道, 比如楊大可和陳子儀這些現在成為同事的校友,還有像喬主任這樣的名家,都是 在藥膳協會的活動中認識的。 社團里每年都有人因為種種原因退出, 等到了新生入學季,當然要招募新成員,以補充新鮮血液。 容醫大每年國慶以后, 校學生會會組織“百/團/大/戰”,其實就是在學生活動中心劃出場地來,每個社團自己擺攤,想辦法吸引新生加入。 舒檀入學這一年, “百/團/大/戰”定在十月底到十一月初,厲寧述已經研一,因為工作和學習的關系,早就退出社團,原本不會出現在招新現場,但偏偏…… “師兄,我們真的沒辦法了,往年也是靠美食吸引人,但效果都很一般,今年我們想試試新招數?!?/br> 面對來說項的師弟師妹,厲寧述黑著臉,“你們的新招數就是讓我出賣色相?” “哎呀,不要說得這么難聽嘛,怎么能叫出賣呢,那是欣賞!美好的事物,大家都是喜歡欣賞的!” “是啊是啊,師兄,你就當發揮余熱行不行?縱觀咱們社團這些人,你是社花又是社草,所以......嘿嘿嘿?!?/br> 厲寧述心說我這余熱發揮得就從頭到腳都透著不對勁,但到底盛情難卻,加上的確有空,又許久沒回過學校了,也有心想去看看,重溫一下當年自己新生入學時的激動,遂答應前往。 到了“百/團/大/戰”那天,恰好是周末,厲寧述應約前往,幫著將社員做好的各種藥膳小點心擺出來,然后笑瞇瞇的往攤位外遞招新宣傳單,“師弟/師妹,藥膳協會,了解一下吧?” 真可謂是盡職盡責極了。 還真就有膽大的師妹問:“師兄,你也是這個協會的嗎?” 厲寧述一眨眼,點頭應道:“是啊?!?/br> 雖然已經不在協會了,但社長師妹說了,會請他回來跟大家一起分享關于制作藥膳的心得體會的,這和在 社團是一樣的嘛。 于是他點起頭來心不虛氣不喘,詢問的師妹立刻道:“那我就加入這個社團了,有得吃還有帥哥師兄看,不虧?!?/br> 當然也有的新生是單純被美食吸引過來的。 除此之外,還有那么幾個掃興的大傻子,比如…… 眼看著有個師妹要過來看看了,結果厲寧述的宣傳單還沒遞出去,跟她一道兒的女生就拖著她往一邊走,走就算了,還滿臉嫌棄加鄙視的看一眼藥膳協會的攤子: “我跟你說,藥膳這東西都是放藥材進去的,我吃過,藥味特別沖,肯定不好吃?!?/br> “藥膳藥膳,都是加了藥的,天底下就沒有好吃的藥!” “別去,那些人都傻的!” 厲寧述聽見這幾句話,沒遞出去的宣傳單立刻就收了回來,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一點,然后深深看了一眼這位師妹離開的身影,從鼻子哼出一聲來。 這可真是傻子,好歹這也是一社團幾十個人的心血,不喜歡就不喜歡,為什么非得說出來?不知道禍從口出? 行吧,你敢說,我就敢記你的仇。他幾乎是在一瞬之間,就給這位師妹打上了“不尊重他人”的標簽,并且對她記憶深刻。 后來他快要把這個人的模樣忘了,但對這件事卻一直記得清楚,并且隨著時間推移,遇到更多病人以后,他對這件事有了新的看法。 為什么那位師妹會覺得藥膳一定是不好吃的,她不喜歡,究其原因,就是很多藥膳中的藥味道太重,然而如果藥材用量減少,味道是變好了,但效果卻達不到理想狀態,那是沒用的。 他開始研究每個藥膳的配方,結合過往經驗和請教同事、厲華誠和顧瑯等人,不停地親身試驗,甚至試驗到連續流鼻血都不z wnj;在乎。 最終他的藥膳配方終于達到了在保證藥效的同時,還能味道適宜,而他的廚藝,也在那幾年里愈加精進。 然后有一天,呼吸內科的徐丹露請會診,他到十三樓去看病人,在門口遇到了一位年輕姑娘,他問她:“請問徐醫生在嗎?她請了中醫科的會診?!?/br> 年輕的女醫生哦了聲,轉頭沖辦公室里喊了句:“丹露姐,你請的會診來了?!?/br> 厲寧述眉頭一動,咦,熟悉的聲音。他的目光落在年輕女醫生胸前工牌上,呼吸內科,舒檀。 哎呀,師妹,終于又見到你了呢。 “……我以前說過這么傻逼的話???”舒檀聽完他的回憶,整個人都有點傻,木呆呆地看著他,瞠目結舌。 厲寧述冷哼一聲,“呵,可不么,你以為你多精明???” 舒檀:“……” 她沉默半晌,然后嘖了聲,“……那我也挺想打我自己的,居然說這樣的話,難怪你會記……那么久?!?/br> 記仇兩個字到底沒有明說出來。 厲寧述不接話,端著茶杯喝了口水,舒檀飛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干笑兩聲,“哎呀……我這、這不是……年少輕狂,年少無知嘛,后來我不這樣以為了,真的……” “后來我覺得可好了!我、我我我……我還讓我病人吃來著!” 她急急忙忙地表白自己,手腳都有些慌亂,“我、我跟你們道歉行不行?” “不該那樣說話的,很不尊重人,還沒了解一樣事物就給它下定義、貼標簽,這樣不好?!?/br> 她說著,眼瞼都垂下來,整個人被沮喪籠罩著。 厲寧述看著她,忽然就笑起來,“后來我跟徐醫生打聽過你,她說你是個特別努力特別有天賦的人,很多病人到了你手里,你都能將它鉆研得透透的,下次再有類似的病人過來,你一個人就能把他搞定?!?/br> “我就想,你會說那樣的話,一定是……”他的聲音輕下來,笑盈盈的。 舒檀立刻抬頭看過去,覺得這一刻的厲醫生實在是太溫柔了。 “一定是腦子進水了,要不然就是軍訓曬傻 了還沒康復?!眳枌幨鲂Σ[瞇地將整句話說完。 舒檀:“???” 她錯愕地看他一眼,馬上又噘噘嘴低下頭,厲寧述見狀繼續道:“我也為這幾次對你的態度不好道個歉吧,以后不會再揪著不放了?!?/br>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感謝諷刺過我的人,是你們讓我清楚的認識到幼稚的自己,讓我更清楚的認識辯解是非對錯[1]。要不是你,我不會早早就開始想辦法改善藥膳的口味?!?/br> “那個時候如果我叫住你,給你介紹一下我們每一道藥膳都經過了配方和功能研究,甚至有的已經通過動物實驗和食品功效實驗等程序成功走向市場,比如這個健脾荷花酥[3],外形就像普通的荷花酥,但內餡卻是用紅豆、陳皮、雞內金和芡實等藥食材料做成,不僅口感酥軟香甜可口,還有健脾養胃的功效,所以面市至今一直賣得很好?!?/br> “你要是知道這些,可能就不會有這么多誤會和偏見了?!?/br> 他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十分誠懇,舒檀卻漲紅了臉,就是因為知道他的話是出自真心,她才更加不好意思。 “我,我我……”這下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喝茶?!眳枌幨鲂χo她將茶水添到七八分滿,調侃道,“怎么樣,這下我給的養肝茶敢收下了吧?” 舒檀眨眨眼,捧著茶一口接一口地嘬,不吭聲。 厲寧述頓了頓,正色道:“說吧,過來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或者說,你昨晚打聽我去哪兒了,是不是就有什么事要找我?可別再拿老黑當借口,我不信?!?/br> 說著目光輕飄飄的從舒檀臉上劃過,仿佛已經洞悉一切,看得她一陣心虛。 “我......”舒檀總算想起了正事,但因為剛剛的事,又覺得有些不好說出口,但錯過這次機會,下次也不知道要等什么時候了,于是咬咬牙,一點頭, “是有點事......” 她覺得自己已經夠果斷,但在厲寧述看來卻還是很婆媽,于是他嘖了聲,佯怒著催促道:“快說,不說就回去?!?/br> “曾文野托我問問你收不收徒弟,他那個朋友想跟你學習?!笔嫣幢凰麌樍艘惶?,話立刻脫口而出,倒不是原先想好的那套委婉說辭,而是直白得不得了的。 說完后見厲寧述好像有瞬間茫然,忙又補充解釋道:“就是前天來找你給孩子看病的那個家長,我昨天傍晚出去吃飯,遇見曾文野了,他說孩子吃過藥后已經不燒了,然后就、就說了這事兒?!?/br> “托我問問你,愿不愿意?!闭f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猛地舒口氣,可算把這事兒說完了,接下來是什么結果,跟她關系不大。 該苦惱的是厲醫生,拒絕呢,還是同意? 她好奇地看著他,但厲寧述卻沒讓她看戲,聽明白之后搖搖頭,語氣堅決道:“不愿意,不收?!?/br> 舒檀一愣,“......你不再想想?” 厲寧述再次搖頭,“首先,中西醫思維是不一樣的,她一個學西醫的過來,我還得給她想辦法扳過來,我自覺還沒這個能耐,其次,我已經有教學任務了,不出意外,幾年后我就能開始招研究生,不缺學生?!?/br> “若是像你這樣,偶爾討論一下病例還行,但是帶徒弟,是要付出很多心力的,我暫且還沒那功夫和能耐,師帶徒不是只跟幾次診那么簡單?!?/br> 他所理解的師徒關系,那是有著嚴格的責任和義務標準的,除了帶教傳授理法方藥,還要指導如何寫脈案如何建立中醫思維,又要指導學術研究和論文,要花很多時間和精力,如果只是想學一些中醫知識,根本不必走到拜師這一步,想舒檀這zw nj;樣偶爾交流一下就足夠了。 頓了頓,他又看一眼舒檀,“我也不叫你為難,你直接跟曾文野說我不同意,他要是問原因,你就說是我覺得自己還不夠本事?!?/br> 舒檀趕緊點點頭,“好的,好的?!?/br> 應完她又有點猶豫,“呃......那我以后還、還能借你的筆記么?” “能啊?!眳枌幨鏊鞈?,又笑起來,“你不就想多看幾個病例么,我現在就跟你說一個今天剛看的?!?/br> 舒檀眼睛一亮,“......好、好啊?!?/br> 說的還是情志抑郁導致慢性泄瀉的病人,聽完以后,舒檀追問道:“那個藥有用么?” 這就是聽故事來的,厲寧述腹誹,然后笑笑,“今天才開的藥,誰知道怎么樣,下次復診都要十天后了?!?/br> 舒檀一聽便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笑笑。 廚房里的湯香味越來越濃,厲寧述看一眼墻上的鐘,朝她笑了一下,“時間不早,我就不留你了?!?/br> 舒檀眨眨眼,忙點點頭,“......那我就不打擾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