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個……”靳神父思索半晌，低聲說：“這個是信眾隱私，按理我不能透露給你?！?/br>
    “神父，這件事事關人命?！眹姥艹谅暤?。

    靳神父雙手在胸中畫了個十字，默念了什么，才開口回答：“希望上帝能寬恕我的罪過?！?/br>
    “事實上，的確發生了我認為奇怪的事?！苯窀杆圃谒妓髟撊绾伍_口，畢竟是別人的私事，他低低地嘆氣：“我們關系很好，是不錯的朋友，上一次他來教堂，說了這樣一件事?！?/br>
    “什么？”

    “你既然調查他了，應該知道他有女友?！?/br>
    嚴衍點頭：“鄧筠，我懷疑是她下毒殺害了趙揚飛和陳晴萱?！?/br>
    “哎……”神父重重地嘆氣：“沒想到她真的這么做了?！?/br>
    “鄧筠那女孩，其實沒什么害人心思?！鄙窀傅吐曊f。

    嚴衍：“……”然后她背地里在販賣毒品。

    嚴衍沒有打斷他，點了點頭。

    “她對小趙非常好，小趙也跟我提起過，他說鄧筠很聽他的話?！?/br>
    嚴衍忍不住打斷他：“您覺得聽話，是一種合適出現在兩性關系里的詞嗎？”

    神父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猶豫再三，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小趙原話這么說。鄧筠很聽他的話?！鄙窀笍娬{道。

    嚴衍尷尬地笑了下，沒再說什么，他望向神父：“您說，我接著聽?！?/br>
    “那天小趙說，他覺得鄧筠不高興了，因為他和鄧筠的女性朋友走得很近，但兩人不過只是朋友關系?！鄙窀竷筛割^搭在玻璃茶幾上：“鄧筠不喜歡他和別的女性走得太近。鄧筠這姑娘，霸占欲挺強?！?/br>
    “那根據您的接觸，您覺得她是趙揚飛描述的那種人嗎？”嚴衍追問。

    神父屢次被打斷，不大高興，狐疑地打量他：“警察同志，你是來拷問我的么？”

    “……”嚴衍不尷不尬，一扯嘴角，聳肩，攤開雙手：“我這人話多。沒事兒，您接著說?！?/br>
    神父點點頭：“鄧筠不怎么愛說話，總是跟在小趙身后。我以為她不愿意傾訴，但那天，鄧筠來找我，她也提到了小趙和她朋友的關系。鄧筠堅持認為小趙出軌，和她朋友背著她在一起……”

    “我勸她放寬心，好好調查，她卻完全聽不進去?！鄙窀傅吐曊f：“其實小趙和她朋友之間，完全是鄧筠這姑娘的臆想?！?/br>
    嚴衍挑了下眉梢，內心思忖，假如鄧筠吸毒的話，確實有可能產生臆想癥狀，過度揣測她男友和閨蜜的關系，也有可能。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眹姥茈p手在身前交叉：“您剛才提到她果然這么做了，是什么意思？她告訴過您，她會傷害趙揚飛么？”

    神父再次點頭，他抬起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腦海中回憶起那天場景。

    ·

    鄧筠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和白色長褲，通身米白色，低著頭跟著趙揚飛身后，就像丫鬟跟著他們家少爺。而趙揚飛年輕斯文，當他禱告時，露出的誠摯深情，是這里任何一個教徒都比不上的。

    他似乎全心全意地用這一生來侍奉主的事業。神父非常欣賞趙揚飛。

    那天趙揚飛和他在休息室談起這樁煩惱，趙揚飛向他傾訴完畢，搖著頭說：“我傷害了鄧筠?！?/br>
    但正直的神父認為，趙揚飛并沒有什么過程，反而是鄧筠嫉妒心和占有心過于強烈，于是神父作為他最忠誠的朋友，安慰他：“你多陪陪她，她一定能想通?！?/br>
    趙揚飛懇求神父幫忙紓解鄧筠內心的不安和患得患失。熱情的神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于是鄧筠被神父請到了休息室，他還沒說幾句，鄧筠卻先流出眼淚，她不斷地搖頭：“不、不是，不是您說的這樣?！?/br>
    神父在她眼里看見了隱忍和痛楚，但出于對趙揚飛的信任，他仍然盡職盡責地為朋友做這個和事佬，神父慈祥地勸她：“多出去走走，放寬心，莫要多想?！?/br>
    “思想是加諸在身體上的囚籠，你現在需要擺脫他?！鄙窀笇捨康?。

    鄧筠低頭，兩只手捂住臉，低聲啜泣：“不是這樣的?！彼貜停骸拔乙膊幌?，可我除了他，什么也沒有了。我做了那么多錯事……”

    “你知道嗎我……”她幾乎快要將那些隱秘黑暗全部說給神父聽，但她一抬頭，看見神父悲憫的眼神，鄧筠知道，他只是一個與她無關的陌生人。

    一個陌生人，怎么會在乎另一個陌生人正遭受的煎熬。

    “他讓我做了很多事…”鄧筠苦笑：“我愿意，我愿意為了他，弄臟自己。但他怎么能…轉頭就嫌棄我一身污穢……我愛他??！”鄧筠嗓音嘶?。骸澳幻靼椎??！?/br>
    “不，上帝會寬恕你的罪過，只要你想明白這一點?！鄙窀妇拖駝窠馊魏我粋€信徒那樣，套著公式化的語言模板，他顯然不擅長應付這樣發瘋的女性。

    “會嗎？”鄧筠神色凄惶，怔怔地反問他：“會么？”

    “會?！鄙窀负V定。

    鄧筠笑了下，否認他：“不會的，他告訴我，永遠不會?！?/br>
    “但我只是想……”鄧筠斷斷續續地說：“如果…用鮮血…洗刷罪孽……神…會原諒我們嗎？”

    神父察覺到不對勁：“鄧筠？”

    鄧筠猛地回過神來，笑了下：“謝謝您，很久沒有人這樣溫柔地對我說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