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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夜風拂面,吹動林間樹葉,黑魆魆的森林中不時響起枝丫破碎聲。 中年男是真瘋了,看也不看身后追著他的嚴顏二人,他瞪大眼睛,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扭曲的臉上皺紋密布,化為道道溝壑。 他摔倒在懸崖邊,喉嚨中發出嗬嗬抽氣聲,他用十根指頭抓住懸崖邊沿,耳邊回蕩著詛咒般的誦經聲。 顏溯累得站立不穩,跌坐在地。 嚴衍咽口唾沫,潤了潤干得冒煙的嗓子眼,伸出手,掌心朝向那中年男。 “江高全,”嚴衍厲吼,“別他媽沖動,回來!” 中年男搖搖晃晃站起身,對他的勸阻充耳不聞,他直勾勾盯住懸崖下方的深淵,垂在身側的兩手握緊。 “蔣麗雯——”江高全猝然回身,目眥欲裂,滿臉驚恐,沖著累癱的二人扯破了嗓子咆哮:“臭婊.子,都他媽是她搞的鬼?。?!——” 顏溯皺了下眉,捂住耳朵。 嚴衍微微壓低身體,收起了所有的敵意和攻擊意圖,極緩慢地靠近他。 “你冷靜點,”嚴衍沉聲道,“她已經死了?!?/br> 江高全如遭雷亟,神情有片刻恍惚,很快,他扭曲了臉,猙獰怪笑:“死得好,死得好!” “都死了!”江高全搖搖晃晃,甩著手大叫:“都他媽死了!” 他一只腳已經踏出懸崖。 “江高全!——”嚴衍大喊,縱身撲了上去。 刷拉。 中年男滿臉驚懼,朝著看不見的深淵墜落。 長風呼嘯,卷起了衣襟,衣擺獵獵作響。 嚴衍呆呆地望向懸崖之下,良久,他爬起身,一瘸一拐轉回來。 顏溯喘著粗氣:“我他媽,再跟你出來度假,我就是豬?!?/br> 嚴衍抽了下嘴角,兩腿一彎,支撐不住似的,撲通跪坐在顏溯身旁,抬起胳膊,狠狠將他擁進懷里。 · 三天前,上午,市局下班點。 沈佳奪走嚴衍手里的請假書,嘖嘖有聲:“喲喲喲,老大,這就跟咱媽過二人世界去啦?” 鄭霖湊上來,看了眼請假書:“請三天啊,整整三天!” “我已經連續365天沒休假了OK?”嚴衍搶回請假書:“不跟你們這幫崽子磨蹭,顏老板還等哥去接呢?!?/br> “自駕游?”張科路過,順嘴問。 “對?!眹姥軐⒄埣贂爻閷?,啪一聲合上:“選了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br> “特別利于談心?!眹姥芡咀テ鹁?,隨手甩肩上,大踏步走出辦公室,特別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兩根指頭并攏一揮:“再見,同志們?!?/br> 沈佳揮手:“拜拜?!?/br> 張科滿臉歆羨:“我也好想有個人陪我去度假哦?!?/br> 鄭霖笑瞇瞇插嘴:“兩男的?!?/br> 張科幻想的癡漢表情瞬間破滅,抓了抓脖子,返身回技偵辦公室。 “媽呀,”張科一邊走一邊念叨,“嚴哥真彎啦?!?/br> 張科走了一會兒,想起什么似的,頓下腳步,滿臉同情:“顏老板真可憐,給嚴哥看上,遲早讓他嘮叨死?!?/br> 嚴衍同志打了個噴嚏,哼著小曲兒出了市局,開上他的黑色大奔,徑直奔向顏溯的面包店。 顏溯在店子里磨蹭,語氣淡漠:“我不想去?!?/br> “你都答應了!”嚴衍掏出手機:“我還錄了音?!?/br> 顏溯:“………” 因為安東尼奧的事兒,兩人之間鬧了不愉快。 那天顏溯一邊想著,以后可能沒機會來市局了,一邊搭公交車回家。 結果大半夜,將近十二點,嚴衍就在外邊砰砰砰敲門:“顏溯,顏溯!” 顏溯沒睡著,爬起來給他開門,嚴衍進門就說:“咱倆去度假吧?!?/br> 二哈兩只閃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盯著他。 顏溯想到了安東尼奧,心里一時過意不去,點了頭,盡管點完頭他就后悔了。 嚴衍試圖播放錄音,顏溯一臉冷漠:“不準放?!?/br> 嚴衍聳肩,把尾巴搖成了電風扇,呼呼朝顏溯吹氣兒:“走吧走吧,顏老板,我已經安排好了,先帶你吃午飯,吃完咱們就上路!” 吃飽飯好上路嗎……顏溯面無表情地想,然后被嚴衍拖出面包店,去了中餐館。 高速路上。 嚴衍哼著小曲兒開車,顏溯放平副駕駛座,裹了薄毯午休。 那天,離開安東尼奧家回市局,在辦公室里吼了顏溯之后,前腳剛正氣凜然地踏出辦公室,后腳就悔得要死。 本來約好跟朋友們喝酒慶祝破案,也沒心情去了,徑直回家。 大半夜,在樓頂健身房可著勁兒折騰自己,直到大汗淋漓,立在落地窗前,市中心頂層,向四面八方輻射的繁華城市盡收眼底。 顏溯就像夜色里的城市,盡管燈火璀璨,照得絢爛又漂亮,那些不為人知的黑暗角落,究竟隱藏著多少眼淚和心酸,他卻看不見。 嚴衍一拳砸到玻璃墻上。 當時,在辦公室里,他是急昏了頭,那種情況下,顏溯可能告訴他,他和安東尼奧的關系嗎? 顏溯只有搖頭,因為所有人都看著他們。 嚴衍想到再之前的夜晚,顏溯笑著說,離開魏寄遠,也是為了保護他。 或許,顏溯的確有難言之隱。 而他并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