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聞胤瑾今日穿的是硬板木屐,與大多人夏天都穿的是布鞋不一樣,他這一鞋底踩下去,讓沈弢在劇烈的疼痛刺激下,手上動作反射性一滯。 雖只有瞬間,就又反應過來,繼續抓緊使力,但就這一會兒功夫,聞胤瑾卻已調整好握手的姿勢,并將手指狠狠地掐在沈弢右手虎口的麻xue上。 突然而至的精準xue位力道,將沈弢手臂上的力道卸掉了大半。 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就為聞胤瑾奠定的了勝局! 聞胤瑾經過這些年的鍛煉,雖說體力因為身體緣故,依舊還有些差,但是爆發力上,卻遠超常人。 尤其是他每當練武時,都是一副不要命的狠勁兒。 若不是還有府醫在府中看著,以他那架勢,都是巴不得累死在演武場中。 “啪”的一聲,聞胤瑾成功將沈弢給壓在石桌上。 如此突然的翻轉,讓在場眾人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個情況?”沈弘不敢置信! “二哥竟然敗了!”沈強干咽了口唾沫。 就連沈弢自己也是感覺不可思議,他竟然敗了,還是敗在了對方的小動作上。 “你耍詐!”沈弢怒瞪他。 聞胤瑾低頭看著自己白皙手背上的紅痕,面色不變:“兵法有云,兵不厭詐!我以為你既出身于武將世家,應該會懂?!?/br> “我……” “聽聞弢哥兒你最近練武不錯,但是你需知,真正一板一眼的士兵,在戰場上往往是最早死去的那一批。還是說,你準備不承認自己的這次失??!” 沈弢瞪大眼睛,他當然不想承認。 但是要說他過于正直嗎?那倒也不至于。 他一向自認為jian猾,只是剛才在祖父和父親的注視下,默認這場掰腕子無需使用小聰明罷了。 畢竟,雙方實力相差懸殊,他幾乎立于不敗之地。 但那也是幾乎! 所以現在,他敗了! 沈弢一時恍惚。 沈鐘海聽到這里,忍不住多看了聞胤瑾一眼,他感覺對這位小女婿的印象,又有了一些改觀。 有條件就贏,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也要贏。 這一直都是他駐守邊關的行事準則。 “弢哥兒敗了?!弊罱K,沈鐘海開口,為兩人的這場掰腕畫下了句點。 聞胤瑾又活動了下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的抬了抬自己的右手:“右手已經麻了,不知待會兒能否用左手掰腕?” 左手對左手,也就要求迎戰者必須用左手腕迎戰。 沈弛眉梢微擰,他感覺左手腕的話,自己可以。 為了練上一筆好字,他常年在手腕上懸重練字,不僅右手腕懸重練過了,就連左手腕也是。 但是,他既然連常用的右手腕都贏得困難,現在若換上左手,當真行嗎? 現在聞胤瑾已經贏下了一場,接下來他與沈強兩人,無論是誰,只要有一人輸了,今天的掰腕就是輸了。 在他身邊,沈強則看向沈鐘海。 沈強的左手去年在邊關廝殺敵人時,曾經挨過一次刀傷,差點將筋腱砍斷。 現在雖說早已經長好,但是就使力方面,現在還是比不上原先。 沈鐘海:…… 他現在還真說不好,聞胤瑾這次是否早有預謀。 但是首先,聞胤瑾身體不好,其次,聞胤瑾方才已經掰過一輪,體力已經有了損耗,在如此前提下,他想要換只手來,也并非什么過分要求。 他忍不住隨意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身形頎長的少年,半晌,輕笑頷首:“可!” 聞胤瑾抬眼向沈鐘海感激拱手:“既然我已經贏下一局,那也就代表著,接下來,我無論贏過誰,都有可能贏下這次賭局。只是鑒于小侄的體力原因,不知這次的掰腕對象,能否由小侄先挑?” 第54章 事定 沈鐘海無所謂擺手:“可?!?/br> 聞胤瑾勾起唇角, 目光輕移,落至一旁的沈弛身上:“那便馳哥兒,咱們來比第二輪?!?/br> 沈弛目光微動,斯文拱手:“是我之幸?!?/br> 禮部尚書盧家。 盧大夫人看著床榻上正睡得昏昏沉沉的女兒, 不時地用手碰碰她的手腕, 脖頸, 確認她一切安好。 碰著碰著, 她的眼淚又沒忍住流了下來。 “這丫頭,那當時的被綁架的那點子藥性不是早就解完了嗎?怎么現在還昏昏沉沉的。小小年紀一丫頭,心里哪里存的那么多的郁結事兒,這是真想掏空娘的心窩子?!?/br> 在她身后的婆子忙出聲勸慰:“夫人,您別傷心,老奴看小姐已經在盡力調整心態, 只是也需給她一些時間?!?/br> “再說,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小姐連那般危險的綁架都度過去了,還能挺不過這小小的郁結?!” 不提綁架還好, 一提起, 盧大夫人又是悲從中來。 盧家是文人世家。 家中的男子一向迂腐,講究忠君愛國,講究條條框框。原先不知綁架因由時,她還憤怒, 但知曉她們的所圖后, 她一身冷汗都流了下來。 如果女兒當時真被綁走, 那最后即便她們以女兒的性命要挾, 公爹也絕不會松口, 拿出那份堪輿圖的副本。 在他們的這種堅決態度下,失去了價值的女兒,又焉能留下命來?! 最后的下場,她是想也不敢想。 想想之前聽聞的,沈家的那位沈弢當時拼了命的將女兒從歹人懷中揪出,盧大夫人眸光閃了閃,將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揮退,小心地湊上前低語:“乖女,那位弢哥兒你若是當真喜歡,娘定會為你想辦法?!?/br> 三劫之中,兩劫都與沈府的那位庶子有關,讓她很難不懷疑,那剩下最后一劫的生機指不定也能在沈弢身上。 只是她可以為了女兒的性命,不介意沈弢的庶子身份,夫君和公爹卻定是介意的。 這般承諾,講真也是真不好實現。 盧大夫人想到這里,又忍不住攥著女兒手,怔怔地發起呆來。 然而,今日她這呆卻沒有發多長時間,就被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打斷:“稟夫人,府外來人,說是瑾郡王府的府醫,應人所托,來給姑娘看病?!?/br> 盧大夫人怔了一下,慢半拍反應道:“應人所托?應誰所托?” 她們與瑾郡王府并無交集。 話音剛落,她便立刻反應過來,瑾郡王的未婚妻便是沈府的姑小姐,既說是應人所托,該不會是…… 她當即起身,接過下人遞來的拜帖,見到上面確認無誤的瑾郡王府印記時,心口砰砰地跳得厲害。 她忙幫女兒放下羅賬,開口:“快,請大夫進府?!?/br> “是,夫人?!?/br> 很快,瑾郡王府的府醫便被下人引進房內,一番行禮問安后,盧大夫人便開口:“今日勞煩大夫跑這一趟,還望大夫給小女看看?!?/br> 關于盧靜姝的身體狀況,他們盧府早就請太醫看過,只是說受到驚嚇,心有郁結,除此之外沒有更多。 但是盧大夫人卻直覺這答案不準。 她女兒雖說長得纖弱,但心性一向堅韌得很,又怎會被輕易被壓垮?! 府醫輕輕頷首,將絲帕搭在羅賬探出的皓腕,搭上指尖把脈。 原本,他的眉梢只是例行微擰,但隨著時間的延長,盧大夫人卻注意到,他的眉間的褶皺越擰越深。 盧大夫人不安道:“大夫,您看我兒這身體,可有什么問題?” 府醫又多換了個位置切過脈象后,方將指間收回:“確實有些發現,不知夫人可否屏退閑雜人等,老夫與您細細道來?!?/br> 盧大夫人自然無有不應。 待身邊人全部退下,盧大夫人身邊只剩下一位她的心腹婆子,府醫方道:“令嬡之前受到有驚嚇,心有郁結,這兩方面已經服過藥物,按理說,病情應在控制之中,不應昏睡如此長的時間?!?/br> 盧大夫人連連頷首,心下卻有些失望。 這些已經聽過數遍,都已聽膩了。 “故而方才老夫又多切脈了一段時間,感應過后發現,令嬡的心脈活躍,氣息卻相當平緩。老夫大膽猜測,令嬡應該在這段時間,還另外服用過其他藥物?!?/br> “下藥之人似乎為了不讓人發現太過痕跡,只是讓她昏睡,無心飯食,以此來傷及她的脾胃,毀掉她的身體,如此長此以往,這位小姐恐將會在睡夢中安詳而去,還望夫人能夠徹查令嬡身邊人?!?/br> 盧大夫人:…… 府醫間她詫異怔愣,也不管她信與不信,隨意站起:“既病已看完,那老夫便就此告辭?!?/br> 盧大夫人連忙醒神,讓身后的婆子遞上荷包:“今日天氣炎熱,勞煩大夫多跑一趟?!?/br> 于府醫也未與她客氣,直接將荷包收入袖袋,在臨行前,想了想,又出言補充:“老夫人可以調查看看,小姐身邊服侍的人,如果沒有人給她喂過湯藥,那便是一種丸藥,相信只要多搜一搜,總是能搜查出來?!?/br> 盧大夫人此時腦袋亂哄哄的,但見這位府醫說得有理有據,也就信了五分。 待下人將于府醫送出去后,盧大夫人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她看向身后的幾位婆子:“去帶人,將小姐院子中的人都拎到前院,今兒個,我要好好看看,這府內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牛鬼蛇神!” “是!夫人!” 當盧家大夫人開始對盧靜姝院中的下人進行清洗時,另一邊,沈府的最終掰腕結果,也有了最終勝負。 毫無意外,最后是有備而來的聞胤瑾勝了。 層層算計,絲絲入扣,在刨除了沈強這個強勁對手后,聞胤瑾輕最終拿到了勝利。 沈弛:…… 作為府中的嫡長孫,一直心智與文學上的佼佼者,他現在有些煩。 他竟然當真在左手掰腕時,輸給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