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不知,當時全程都是云守道親信在辦此事,且通過云家掌握地河道送行入江南?!?/br> “可有查到他最近都有和誰來玩?” “跟往常一樣,這幾日倒是開始準備上長安的厚禮,其中收了不少茶葉和玉石,看樣子確實要去路家拜訪?!?/br> 路相喜苦茶,太子妃喜玉石。 “巡鹽道使克扣官鹽那他為何不上奏?!甭疯描貌恢螘r睜開眼,好奇地問著。 云家不算第一流世家,但因為占據著安州,安州又是大晟眾多河流必經之地,千湖之地,豐饒肥美,而云家來自云夢澤,長江入口,加之是悍匪出身,掌管天下過半漕匪,雖被高文帝招安,但在民間依舊有水龍王之稱。 溫歸遠漫不經心地卷著書本的頁腳,平靜地說道:“云守道性格沉穩,唯利是圖,是個十足的真誠小人,能讓云守道忌憚的事情一定不簡單?!?/br> “難道被人威脅了?”路杳杳撲閃著大眼睛,看著頭頂床帳上的花紋,突發奇想。 “還是發現了什么秘密?”她一掃之前的萎靡之色,興致勃勃地猜著,“所以他也有可能是真的打算這次入京拜見爹爹嘛?!?/br> 溫歸遠眼波微微一動,但是手中的書卻是蓋到她臉上:“不是說累了嗎,好生休息,這些事情等到了杭州就知道了?!?/br> 路杳杳拿下書,不高興地斜了他一眼,乖乖閉眼睡下。 幸好,這趟長江之游并不長,且一路順風,五天時候便到了江南東道杭州。 杭州太守江儀越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相貌依舊斯文,留著兩撇胡子,不說話時便顯得格外傲氣。 他早早就帶人等在碼頭上,遙遙看到東宮的旗幟,原本倦懶隨意的神情倏地一掃而空,立馬開始站直身子,一臉恭敬謙卑。 “爹爹?!?/br> 他身邊站著一個女子,穿著粉色鳳尾百褶裙,外罩雪白的織錦鑲毛斗篷,襯得顏色極為嬌嫩,尤其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應著冬日寒風呼嘯而過,吹紅了眼尾,顫動眼睫,眼波流轉間,生動嬌媚,連江邊寂寥凌冽的冬景都黯淡不少。 “娘娘會不會不喜歡我啊?!彼龐傻蔚蔚匦÷晢柕?,滿頭珠釵叮咚作響。 江儀越半斂著眉,微微一跳,露出一點精光,聞言只是微微笑說著:“娘娘一向溫柔大方,但能不能讓人喜歡就看我兒自己的本事了?!?/br> 粉色衣裳的女子捏緊手中的帕子,咬了咬唇,隨后那雙秋水翦瞳眸露出一點驕傲笑意:“自然,早就聽聞太子妃娘娘未出閣前便是長安第一美人,秋兒早就想見識一下了?!?/br> 江儀越笑著不說話。 江意秋是他第八女,在杭州城也是自小就有美名。 路杳杳睡了一覺精神很好,且暈船的反應也輕了不少,一時間神清氣爽。 綠腰上前給人打扮了一番,還特意選了件水紅色的四喜如意裙。 “怎么穿這么艷???”路杳杳疑惑地問道。 紅玉捧著首飾盒子,眨眼說道:“衛風說岸上站著一個穿粉色衣服的年輕女子?!?/br> “女子?”路杳杳視線從銅鏡中移開。 “沒娘娘好看!”紅玉信誓旦旦地保證著,“衛風說的!” 路杳杳摸著手中的珠釵,突然視線微微一動,朝后看去,正巧和溫歸遠的視線轉在一起。 溫歸遠見狀,只是微微一笑:“我現在是秀娘?!?/br> 無辜又自然。 路杳杳冷哼一聲,陰陽怪氣說著:“我可沒聽說杭州有什么女年輕的官員?!?/br> 完全被無妄之災波及到的溫歸遠只是坐在她身后笑著,像是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完美詮釋沉默花瓶的模樣。 “不穿這件,把那件大紅色的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拿出來,還有爹爹送的銀灰色妝緞狐肷褶子大氅拿出來?!甭疯描靡贿呎f一邊接過紅玉的首飾盒子,頗為挑剔地挑選了一下,“都不好看,我的那套白玉掐絲牡丹琺瑯頭面呢,去給我找出來?!?/br> 紅玉連忙哎了一聲,臨走前,不由悄咪咪地掃了一眼太子殿下。 只見太子殿下依舊是保持溫柔的笑,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太子妃,臉上紋絲不動,毫無波瀾。 大寫的無辜。 等路杳杳裝扮完畢,大船才剛剛挺穩,很快外面傳來杭州官員請安的聲音。 “我好看嗎?!甭疯描脜s是不急著出去,只是懶懶掃了一眼窗外,正巧看到那個粉色女子半垂著的精致側臉,挑了挑眉,站在銅鏡前,轉了一圈,歪著頭問著身后的溫歸遠。 溫歸遠含笑地點點頭。 “好看?!?/br> “我好看還是那個外面那個女子好看?!彼S口問道。 溫歸遠笑意越發無辜真誠:“自然是杳杳千秋絕色?!?/br> “你怎么知道她不好看?!甭疯描脜s是抱胸冷笑著。 送命題。 溫歸遠臉上笑意一僵,最后快速地拿起一旁的蛟紗斗笠帶到頭上,白紗后傳出一個冷靜的聲音:“沒看到,但在我心中無人能及娘子?!?/br> “就知道甜言蜜語,男人的嘴……” 溫歸遠上前一步,掀了頭上的紗帽,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朝著那張張張合合的小嘴覆了上去,輕輕咬了一口,疼得路杳杳哼了一聲。 “饒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睖貧w遠摸著她的細膩小臉,無奈苦笑著。 路杳杳眼底的紅痣泛出紅意,襯得淺色眸子越發水潤清亮,精心打扮的角色容顏好似一顆絢爛的明珠,只需站著便已經是熠熠生光。 “我……哼,我才不要她呢?!甭疯描眯绷怂谎?,哼哼唧唧著。 “我也不要?!睖貧w遠和她額頭相抵,漆黑的眼眸深邃而認真地看著她,溫柔地笑說著,“我只要你?!?/br> 路杳杳如鴉羽般下垂的睫羽顫了顫,眼尾微微瞇起,歡喜嬌羞之色蘊含在眼底。 “娘娘,張將軍催了?!毙l風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路杳杳忙不迭把人推開,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最后又掃了一眼溫歸遠,點了點唇邊的胭脂,瞪了他一眼。 一直在角落里沉默的綠腰立馬拿出口脂給人補了上去。 溫歸遠滿臉含笑地看著人離開,臨出門前,抹了一下唇上沾染上的口胭,大紅色的胭脂順著唇紋,染紅了他的唇色,最后甚至連唇角的皮膚上都暈開一點刺眼的紅色。 他最后看著指尖沾染上的顏色,一向溫和含笑的桃花眼微微上揚間眨眼間露出滿滿的邪氣,他漫不經心地彎腰撿起地上的紗帽,隨手帶到自己頭上,最后跟著路杳杳的腳步閑適輕松地走了出去。 “起來吧?!甭疯描蒙狭税?,看著杭州百官微微一笑,委委佗佗,霞光蕩漾。 等候多時的江意秋狀似不經意抬眸一看,不由愣在原處,手中的帕子倏地捏緊。 一側的路杳杳自然感受到她的視線,偏偏置之不理,只是和著杭州太守說話,等最后要上馬車的時候,這才微微側首,琉璃色的眸子看向江意秋,嫣然一笑,灼若芙蕖。 “這是?” 江儀越連忙介紹道:“這是小女江意秋?!?/br> “杭州前幾日剛下了雪,去越州的路還在結冰,要等雪化,娘娘在杭州的幾日,不如就讓她帶您在杭州逛逛。我家小女性格溫順,娘娘只管使喚?!彼χ榻B道。 江儀越上前行禮,動作行云流水,姿態優雅好看,挑不出一點錯來。 路杳杳笑著讓人起身。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江娘子了?!彼囊暰€只在那人身上一掃而過,隨后對著江儀越漫不經心地謝道。 姿態高傲矜貴,連著眉梢都不帶動一下,完完全全的視若無睹,好像此刻站在她邊上的人,真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鬟。 江儀越在杭州素來是被人捧著人,何時受過這樣的無視,但看到爹爹警告的視線,不得不壓著脾氣忙道不敢。 路杳杳點點頭不再說話。 “秀娘呢,與北宮一同上馬車?!甭疯描蒙像R車的時候,視線往后轉了一圈,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道,“都要走了,本宮要和她再說幾句?!?/br> 溫歸遠原本早已躲得遠遠的,此刻不得不捏著鼻子上前,和她一同上了馬車。 “我沒看?!?/br> “也不想看?!?/br> “這事都聽你的?!?/br> 他一上馬車就先忙不迭地表總心,一副大義凜然的正直模樣。 路杳杳噗呲一聲笑起來,一雙眼睛宛若被打磨過的琥珀金玉,此刻促狹地看著她,挑了挑眉:“你慌什么,我只想問你什么時候走?!?/br> “你這個態度難道我很會吃醋嗎?” 溫歸遠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討好地朝她笑著。 “明日便走,我已經讓旭陽安排好了,到時候張懷若是派人送我,不必阻攔?!?/br> “哦,太子衛隊什么時候到?!甭疯描脝柕?。 “三天后?!?/br> 路杳杳點點頭,馬車內陷入沉默。 “你剛才說沒看她,那不是也沒看我?!甭疯描美洳欢〉貑柕?。 幸好溫歸遠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一臉真誠:“但我眼里只有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這條下江南的路好難走 ,, 第78章 湖光非鬼亦非仙, 風恬浪靜光滿川,漣漪西湖總能引來江南才子的歌頌,太子妃在杭州的第一站自然是定在水光山色的西湖。 一大早, 路杳杳裝模作樣地看著張懷派人送走溫歸遠,果不其然,沒多久就收到江意秋的帖子,邀請她同游西湖。 路杳杳捏著那張熏著梅花香薰燈金絲紅貼子笑得意味深長。 “這味道好熟悉?!?/br> 她把帖子往桌子上隨意一扔,大紅帖子無助地仰面趴伏在桌面上, 金絲畫成的畫倒扣著,乍一看,那點雅致之景都因為顛覆上下而顯得有些滑稽。 紅玉鼻子靈,接過去輕輕一聞, 驚訝說道:“咦, 這個味道和娘娘用的香薰好像,不過味道稍微濃郁單調了些,娘娘的香薰里還添了木香閣的秘方, 外人很難學得到?!?/br> 木香閣乃是長安有名的香料閣,秘法眾多, 價格昂貴, 路杳杳自小用的便是這里的香料, 紅玉掌管香料, 耳融目染,自然也會了幾分。 綠腰正在用熏爐烘烤著下午出游的衣物,聞言看了路杳杳一眼,驚疑說道:“昨日上岸的時候那位江娘子身上熏的好像是荷花香?!?/br> 路杳杳點著案桌上梅花茶瓶斜生出來的梅枝,興致缺缺地說道:“江意秋是杭州太守第八女,在杭州素有美名, 還未及笄,你說江府難道沒有其他小娘子了嗎,江儀越讓她來陪我一同出游?!?/br> 綠腰停下熏爐的手,臉色一沉:“江儀越做的這般明目張膽,也不怕相爺回頭懲戒他?!?/br> 紅玉皺著臉,不高興地捏緊拳頭,氣呼呼地說道:“我讓衛風把她趕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