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娘娘昨日沒睡好,正在休息,不喜人打擾?!本G腰冷靜說道。 旭陽遠遠便看到張懷在太子妃車輦邊上徘徊,眼皮子一跳,立馬策馬走了上來,三言兩語就把人帶走了。 “我給你按按?!瘪R車內,溫歸遠聽人走遠了的聲音,這才小聲出聲,哄著懷中之人。 路杳杳坐在他懷中,沒了力氣,閉上眼不說話。 這回按摩倒是一路上規規矩矩,路杳杳坐在他懷中,馬車又走得晃晃悠悠,她意識朦朧,很快便睡了過去。 綠腰第二次敲門,聽到溫歸遠的聲音,這才小心推門進去,動作利索干凈,風都還沒來得急飄進來。 “旭陽說今日車隊會經過鄧州,最后在隋州郊外的樹林中駐扎?!本G腰拿出毯子蓋在路杳杳身上,低聲說道。 溫歸遠冷淡地點點頭。 綠腰很有眼色,很快又退了出來。 路杳杳再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準備安營了,她頗為震驚:“我睡了這么久?!?/br> 溫歸遠動了動僵硬的四肢,無奈說道:“看你晚上還怎么睡,之前叫你醒醒神,你還鬧我?!?/br> 路杳杳臉色紅白交加,突然咬牙切齒:“還不是你!” 溫歸遠眼睛一亮,貼了上去:“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嗎?!?/br> “不行!你去江月樓那輛馬車?!甭疯描昧x下意識捂著腰,正言辭地拒絕了。 “我如今是啞女,哪里能上他們的馬車?!彼麎旱蜕ひ?,柔柔說道,“娘娘好狠的心啊,把我當了一天的枕頭,現在翻臉不認人?!?/br> 路杳杳理虧又心虛,失了先機,被人連哄帶騙,弄得意亂情迷之后,沒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答應下來了。 ——美色誤人! 路杳杳下馬車休息的時候,狠狠擰了一下溫歸遠的手臂。 旭陽和綠腰紅玉很快就圍了上來,為溫歸遠打掩護。 “殿……秀……”旭陽張了兩次嘴都沒說出口,最后難得紅著一張臉,吶吶地含糊著,“可有什么需要的嗎?” 溫歸遠搖了搖頭。 路杳杳陰陽怪氣說道:“需要一盆冷水?!?/br> 溫歸遠笑瞇瞇地把玩著手中的纖細手指不說話,連帶看著自己的手指甲顏色都順眼了不少,一看便是心情愉悅。 太子妃的馬車格外得大,就是為了防止出現夜間休息的問題,等他們回去的時候,馬車已經變成了一張溫暖的大床。 路杳杳一上床就裹著被子滾到角落里,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夸著說道:“好困啊,困死了?!?/br> 她剛躺好姿勢就被人攔腰拖了過來。 力氣之大,完全無法反抗。 路杳杳氣急。 “真的只是想抱著你睡而已?!睖貧w遠把人抱在懷中,無奈說道,“我難道這么不值的杳杳信任嗎?” 路杳杳從被子中伸出半個腦袋,認真又哀怨地點點頭:“你昨天晚上也是這么說的?!?/br> 溫歸遠臉上笑容一僵,訕訕說道:“真的,不鬧你,睡吧?!?/br> 路杳杳見他勉強還有點真誠的樣子,這才閉上眼,最后小聲嘟囔著:“騙人是小狗?!?/br> 她睡得沉,很快就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黑暗中的溫歸遠睜開眼,借著車簾外透過來的微光,側首打量著身旁之人。 瓊鼻櫻桃唇,柳眉芙蓉面,睡得香甜而天真,讓他看了便心軟成一團,恨不得把人一直抱在懷中。 “睡吧,杳杳?!彼恢挥X盯著她看了許久,越看便越覺得歡喜,連落在臉頰上的碎發都顯得格外可愛,把人看得在睡夢中都皺眉,這才在她眉心烙下一個炙熱的吻,溫柔安撫著。 夜黑風高,月亮早已不見蹤影,烏云密布讓夜色越發黑沉,樹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篝火燒到最熱烈的時候,噼里啪啦聲在深夜中也格外清晰。 原本抱劍靠坐在車轅邊上小憩的衛風突然睜開眼,目光凝重地看向更遠的黑暗中。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第一次呼聲這么高,竟然是女裝! 太子:保持微笑jg ,, 第71章 螢孤黑夜深, 萬籟俱寂,蟲鳴無聲,衛風自黑暗中睜開眼, 冷峻銳利的眉眼看向黑暗的樹林。 風枝驚暗鵲,露草覆寒蛩, 不經意的一聲鳥雀扇動翅膀的輕微聲音在黑暗中意外有些清晰。 衛風抱劍依靠的姿勢瞬間緊繃,握在烏黑玄鐵劍柄上的手瞬間收緊, 指骨緊繃,手背青筋浮現。 只聽到一聲長劍出鞘, 破開空氣的鶴唳聲, 宛如石破天驚, 激起的激蕩不絕聲,瞬間充盈整個安靜的營地。 與此同時, 靠在巨石上休息的旭陽也倏地睜開眼。 “敵襲!”旭陽厲聲大喝, 一向溫和的笑臉在跳動的篝火中格外狠厲嚴肅。 話音剛落,一直沉寂的樹林突然越出數十道手持利劍的漆黑身影, 與此同時, 只見一道藍色的火焰直沖天上而去, 照亮整個天空, 緊接著左右兩側也隱隱傳來馬蹄腳步之聲。 衛風和旭陽迅速在馬車邊上站定, 對視一眼, 皆是滿臉嚴肅。 溫歸遠自沉睡中驚醒,側耳聽了一點動靜,立馬輕輕搖醒路杳杳, 把人抱在懷中,低聲問著外面的人:“怎么了?” “有人夜襲?!毙耜柨粗饷嬖缫汛虺梢黄膽饒?,目光銳利而煞氣, “大約有三十人?!?/br> 黑衣人人數眾多,分成三隊,自上左右三個方向,奇襲而來,其中自樹林而來的人武功最是高強,他們持劍在人群中穿梭,手起刀落,鮮血飛濺,好似一把利刃迅速在防御森嚴的隊伍中破開一道裂縫。 兩側蒙面騎兵手持大刀,自兩側快馬夾擊,單馬快刀,所到之處皆是尸橫遍野。 嘶喊聲和尖叫聲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尖銳凄慘,無助奔潰。 路杳杳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怎么了?”她強忍著恐懼問道。 “不知道是發現了還是試探?!睖貧w遠壓低嗓子說道,“不用怕,張懷率領的左翊衛身經百戰,黑衣人也并不多?!?/br> 此番太子妃去越州祭拜母親,圣人派出了一整隊左翊衛,東宮則是由旭陽帶了整個右率為,外加路相也加了一隊路家侍衛進來,整個隊伍光是護衛便有兩百人。 兩百個侍衛都是身經百戰之人,一開始也許受到突然起來的沖擊沒有及時反應過來,但是一旦重新開始整隊,很快就會扭轉局勢。 果然很快,就聽到張懷一聲怒吼:“列陣,以太子妃車輦為中心,列圓陣?!?/br> 所有人都很快反應過來,迅速朝著路杳杳的車輦靠近,以三人一組的形勢,迅速結對,成圓形之勢,把路杳杳的車輦團團圍住。 巨大密集的人影在零散的篝火照耀下,投射到兩扇小小的窗戶布簾上,宛若群魔亂舞,猙獰而混亂。 路杳杳嚇得臉色發白,手指緊握著溫歸遠的衣袖。 “別怕,很快就會結束的?!?/br> 溫歸遠把人抱在懷中,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聲音輕柔而低沉,極大地安撫了路杳杳慌亂跳動的心臟,手指溫熱而小心,落在單薄的眼皮上,像一簇溫熱的火驅散走深秋深夜帶來的森冷寒意。 路杳杳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吐出,這才鎮定下來。含糊又小心地說道:“被發現了嗎?” 溫歸遠搖搖頭:“不知?!?/br> 路杳杳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不解問道:“那為什么有人要殺我啊?!?/br> 溫歸遠覆蓋住她眼睛的手微微一僵,不由拱了起來,卻被路杳杳一把捂住,按在自己的眼皮上。 “別拿走,我害怕?!彼o緊握著溫歸遠的手,委屈又小聲地嘟囔著,大眼睛又是眨了幾下。 那張小小的臉半數落在自己的手掌中,柔軟細膩的皮膚緊貼著手心,那兩簇刷子一般的睫毛時不時刷過自己的手心,帶來一陣癢癢的戰栗。 他笑了笑:“應該不是沖著你來的,你的馬車這么明顯,他們一共十三幾個人,可衛風和旭陽只殺了幾個,說明他們的目標不是你?!?/br> “那是誰?”她嘟囔著,“你在這里沒幾個人知道,可不是綠腰紅玉衛風她們說的?!?/br> 溫歸遠聽得開始不合時宜地吃味:“你就這么信他們?” 路杳杳哼哼兩聲,頗為無語:“都什么場合了,這醋也吃?!?/br> 溫歸遠聽著外面的動靜逐漸平息下來,衛風的身影出現在車窗附近,被火光拉長的身影在飄動的車簾中依舊紋絲不動。 讓他想起不論何時見到他,總能看到他站在迎鳳殿窗戶前,抱劍而立,修身溫和。 對外冷峻冰冷的氣質在這一刻總是溫和又平靜。 “結束了嗎?”路杳杳見人不說話,耳朵一動,又聽著外面逐漸安靜下來,連忙要把他的手扒拉下來,向外張望著。 溫歸遠瞇了瞇眼,就在此刻卻是不撒手,牢牢捂住她的眼睛。 “干嘛不給我看?!甭疯描脹]把手扯下來,又氣又急。 溫歸遠盯著近在咫尺的身影,哼了哼,把人抱到馬車另一邊,聲音冷靜說道:“都是尸體你不怕嗎?!?/br> “死狀可怕?!?/br> “都是血?!?/br> “眼睛都瞪著?!?/br> 他面無表情地敘述著事實,極為冷靜又極為可怕。 路杳杳越聽越瑟縮,最后訕訕說道:“那不看了?!?/br> 溫歸遠這才把手拿下,關心地倒了一杯水:“喝點水,等會打掃起來都是血腥味,沖沖味道?!?/br> 路杳杳的眼睛驟然遇到光,瞳孔微微瞇起,迷迷糊糊地喝了一口水,便忍不住說道:“到底是誰深夜偷襲?” “等張懷查出來便知?!睖貧w遠倒是不急。 今夜的行動恰恰暴露了敵人不知道他在何處,不如也不會如此急躁,深夜來刺探。 那隊黑衣人應該是自出了長安便跟了上來,這才對他們的蹤跡了如指掌,這次深夜暴露就是查車隊內有沒有可疑人物,偏偏忽略了最為重要的太子妃車輦。 畢竟誰也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還會女裝躲在這里。 這就說明,要不是江南牽扯事大,那便是長安出了問題。 路杳杳捧著杯子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越過溫歸遠,整個人趴在他伸手,然后靠近另外一邊的窗戶,伸手掀開簾子,對著一直守在窗戶邊上的衛風小聲喊道:“衛風?!?/br> 衛風扭頭,臉上還殘留最后一點血跡,自眉骨處蜿蜒而下,白皙的皮膚在火光中閃耀著艷麗戾氣的矛盾感,手中長劍還在滴血,暈濕了劍尖指向的地面。 煞氣而銳利。 “娘娘?!彼麥睾陀制届o地注視著面前之人,聲音帶出一點沙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