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眼前的布條被人摘了下來,她一抬眉就看到一雙倒映著無數光點的漆黑雙眸,粲然一笑勝星華, 千斛明珠照秋波。 “喜歡嗎?”面前之人低頭, 微微笑著,腳步往旁便挪去,露出面前燦爛至極的夏日花燈景。 路杳杳自美色中回神, 目光落在遠處,瞳孔微微睜大,明亮如琉璃,心蕩如橫波。 原來他們不知不覺來到了清波湖。 萬頃碧波在黑夜中星星點點,如群星落入水中,在水波中搖曳,飄忽的燭光飄滿每個角落,讓這片水域陡然多了幾絲仙氣。 “好漂亮?!彼дZ,數不盡數的光亮在夜色中逐漸匯集成一點點明亮的模樣,耀若星辰,觸手可及的光暈,讓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抓飄忽的燭光。 白皙纖細的手指被頭頂的燈柱散發出的圓暈籠罩著,秀白如玉,溫潤無暇。 “喜歡嗎?”一旁的人堅持不懈地索要一個答案。 路杳杳噗呲一聲笑起來,粉腮紅潤,秀眸清明,被籠了微醺暖意的臉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眼底的紅痣似紅蝶翩然若飛,嫣然一笑,當真是順了美人如花隔云端的遐思。 “喜歡?!彼焓?,墊腳,輕輕摸了下頭頂宮燈下的尾翼。 大紅色的流蘇在夏夜的微分中微微晃動,平白暈開了一點漣漪朦朧之色。 轉眄流精,光潤玉顏。 溫歸遠看著她,一顆心便如今日的花燈一般在夜風中搖曳,軟了全身的防備。 他只需這樣靜靜看著,滿心滿眼便都是她的模樣,再也容不下其余一點。 “殿下就沒自己做個什么送給我?!甭疯描猛嶂^,翠鳥雙飛翼的金玉步搖在風中擺動著薄翅,聲音嗔嬌軟糯,稱得上是惑陽城,迷下蔡,立即酥了面前之人的五臟六腑。 他咳嗽一聲,看著路杳杳打趣狡黠的視線,面容冷靜說道:“自然還有?!?/br> “要我閉眼嗎?”路杳杳快人一步,笑瞇瞇地問著。 笑顏如花綻,玉音婉轉流,倚著燈火絢爛的廊柱前的美人,身后是朱色艷麗的柱子在燭火中流光瞬息,一時間竟分不出倒是誰絢爛得讓人睜不開眼。 溫歸遠見她打趣,心中越發柔軟,臉上笑意越深,劍眉微揚,斜飛入鬢,素來溫柔的臉上露出一點少年飛揚之色。 “那你閉上?!彼f著。 路杳杳玩心大起,牽著他的手擋在自己眼前,嘴角微揚,帶出一點雀躍之色。 “好了!” 溫歸遠一愣,手腕是炙熱的溫度,燙得他好似右手不是自己的一般,而手心又好似被兩把細軟的小扇子來回刷著,又軟又輕,連著心底都帶出不可明說的異樣。 兩種極端的觸感讓他滿肚子綺思,可偏偏又不得不站著,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好了嗎?”路杳杳心急,想要拿下手張望,卻突然被人真真切切的擋住視線。 “不急?!?/br> 她聽到溫歸遠低聲說道。 夜色深沉,連帶著他的聲音都比往常要來的低沉,好似風在耳邊低鳴。 路杳杳舉著他的手,乖乖站好,一雙眼睛不停地眨著,好奇極了。 湖邊似乎有些動靜,可很快又沒了動靜,但她感覺到一樣東西好像出現在自己身邊。 “睜開眼吧?!睖貧w遠收回手。 路杳杳睜開眼,一低頭,就看到平安乖乖蹲在自己腳邊,而它一側赫然是另外一只小一號的蹲坐著的平安,花燈模樣的狗栩栩如生,發絲精細。 只是花燈平安的頭頂上放了一小盞蠟燭油芯,燭光閃耀,乍一看,好似平安禿了頭一般。 路杳杳看了一會,突然笑得樂不可支,扶著紅柱才沒有笑趴下來。 “又覺得相似又覺得好笑?!彼鲋鴾貧w遠的胳膊,指著那個花燈,“禿……禿了,哈哈哈,好丑?!?/br> 溫歸遠也沒想到點上拉住竟然這般丑模樣,一時間也無話可說,只是扶著人不讓她笑軟下去。 “太丑了?!彼齽傂ν?,視線隨意一轉,愣了一會兒。 “別看了,我讓旭陽把東西抬下去?!睖貧w遠急得要伸手去捂住她的眼。 路杳杳扒拉下他的手,手指顫抖,嘴角抖了片刻,愣是沒說出話來。 “你讓人做的?”她斜眼問著,眸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水光。 溫歸遠點頭,破罐子破摔地坦白道:“前幾日事多,怕你不開心,想讓你開心一點的?!?/br> “確實看了好開心?!彼酚衅涫碌攸c點頭。 溫歸遠卻是不由紅了而言,露出一點惱怒之色:“我們去放花燈?!?/br> 他伸手去牽路杳杳的手,這才發現她憋得連手都抖。 “要笑就笑,別憋了?!彼昧Φ匚樟宋账氖?,訕訕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到路杳杳放聲大笑,笑得眼角都是水光,捂著肚子要趴下來,卻被人攔腰抱著,又只怕趴在他懷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對,對不起,太好笑了,哈哈哈,太好笑了?!彼贿呅?,一邊道歉。 “平安……平安,頭,頭禿了……真……真的好難看?!彼话丛跍貧w遠懷中,平息了片刻這才壓下笑意,臉上還帶著來不及散去的笑意。 誰知道還沒抬頭,不過是眼尾一掃,就看到平安推著一個同樣是奔跑模樣的花燈平安在眼前一閃而過,又是克制不住地笑軟下來,根本停不下來。 只見湖邊站著七八個或坐或站,或跑或躺,全都是按著平安模樣做的花燈,唯一相同的就是頭頂都頂著一盞小蠟燭。 花燈時用紙或者被硝過的薄牛皮做的,有了燈光的加持,平安頭頂的那一圈太過發亮,落在紙張或者牛皮上就好似頭禿一般。 一條毛茸茸的大犬,毛發濃密,偏偏禿了頭頂,甚至七八只一臉呆板地站在自己面前,可不是笑得人直不起腰來。 “笑的我肚子疼了?!甭疯描梅鲋氖直?,眼角還帶著來不及擦去的淚,委委屈屈地說著。 溫歸遠無奈,只好坐在游廊欄桿上,把人抱在膝蓋上,伸手,慢慢推揉著她的肚子。 “笑這么厲害,小心肚子岔氣?!彼纯蜑橹鞯亟逃栔?。 路杳杳趴在他肩膀上,哼哼唧唧,不服說道:“那也是你的錯,是你讓我笑的?!?/br> “為什么好端端做平安模樣的花燈啊,老實說,一下子看到這么多它,有點來氣?!彼掏痰卣f著。 “我以為你喜歡的?!睖貧w遠干巴巴地說著。 路杳杳靠在他懷中,不說話,嘴角卻是不由勾起。 “你做的我都喜歡?!彼壑鴾貧w遠衣襟前的細花藤蔓紋,輕聲說著。 溫歸遠揉肚子的手一頓。 “我也有個禮物要送給元遙?!甭疯描醚壑樽右晦D,一本正經地說著,“不過,你也要閉眼?!?/br> 溫歸遠不明所以,只好也閉上眼。 很快他就知道那個禮物是什么了。 一個輕輕的紋落在她的下巴,緊接著緩緩的,一點點上移,最后落在他略帶冰涼的唇角。 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 “無以回報,只是以身相許?!?/br> 她學著話本中公子哥的模樣,故作風流地笑說著,手指捏著他的耳朵,輕攏慢捻,調笑著。 但是很快她就沒了說笑的心情。 只見溫歸遠一個用力,把人抵在游廊的紅柱上,讓她面對面和他一起對視著,頭頂的步搖終于不堪重負,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可已經無人顧忌這根昂貴的首飾。 兩人身形緊貼,隔著夏日薄衫,兩人的體溫在夏夜中火速升溫。 溫歸遠的目光倒映著燭光,好似火光在漆黑的瞳仁中閃耀,深邃而幽深,吞噬而隱忍。 “杳杳?!彼拷?,低聲喊著。 路杳杳渾身戰栗,那視線好似一張網把她完全束縛著,讓她掙脫不開,卻又忍不住讓自己深陷其中。 “元遙?!彼p聲喊著,目光映照著湖面上的萬千花燈,可瞳孔正中的模樣卻是面前,近在咫尺的人。 一顆石子打破水面,花燈在水中飄動,避開蕩開的漣漪。 被薄紗遮擋住的交纏身影,粘稠而曖昧的呼吸聲。 白皙修長的脖頸被高高揚起,脆弱而緊繃,纖細地不堪一折。 原本就不甚牢固的青絲如瀑布般落下,讓兩人十指交纏在如云秀發中若隱若現。 那雙手已經落在腰間的綢帶上,只需要輕輕一扯…… “汪汪!” 兩人交纏的手背突然被一條濕漉漉的舌頭舔過。 路杳杳渾身一僵,從沉醉眩暈中倏地回神。 溫歸遠趴在她脖頸處,灼熱的呼吸落在散開的領口上,激起雪白肌膚上的戰栗。 “確實看著就來氣?!彼较⒘撕粑?,再開口時,聲音帶著沙啞之色。 路杳杳已經羞得滿臉通紅,手腳發軟,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只顧著平復自己的呼吸,無暇說話。 “汪汪?!逼桨餐犷^看著他們,大眼睛無辜又懵懂,前爪把一只熄了燭火的花燈狗推到兩人中間,自己的狗腦袋也要拼命擠進來。 溫歸遠抱緊著懷中之人,漫不經心地斜了平安一眼。 難得敏銳的平安尾巴一夾,耳朵貼在而后,后腳向后退了一步,眨眨眼,隨后頭也不回地叼著花燈狗噠噠噠地跑了。 “去放花燈嗎?”他問道。 路杳杳手腳一點力氣也沒有,閉上眼無奈說道:“這個樣子怎么去放花燈?!?/br> “那我們回去?!?/br> “嗯?!?/br> 溫歸遠捋了一下她的衣服,見她此刻這番模樣,長發盡數而下,眼睛水潤,唇色通紅,嫵媚動人,和白日里的矜貴高潔截然不同。 他眼睛幽深如黑夜,深不進底。 “我抱你回去?!?/br> “嗯?!?/br> 路杳杳索性整個人靠在他懷中,懶懶地閉上眼。 溫歸遠把人打橫抱起,大步朝著寢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