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這兩個婢女又是一向不喜這種事情的皇后親自送個太子殿下的。 靜王難道真的不認識她們? 他腦海中已經串聯起許多事情,臉色逐漸陰沉。 很快,春嬤嬤就帶著兩個婢女上來,她們雖然裹了衣服,但眼神迷離,眸色水潤,整個人都捆著還在不安地扭動著,嘴里發出痛苦的呻吟。 那模樣一看便是不正常。 皇后臉色大變。 圣人身邊的章力士動了動鼻子,對著圣人嚴肅地點點頭。 此刻,圣人已經對路杳杳的話完全信服。 兩相比較,路杳杳素來是溫和貼心的孩子,而靜王乃是聲名狼藉之輩,尤其是男女關系上,葷素不忌,男女通吃,御史臺的折子每年都壘起來有桌子這么高。 “放肆!”圣人大怒,連醫藥嬤嬤也不宣了,巡視了片刻,抽出靜王的金腰帶就要去打他。 “無恥下作?!?/br> “不知羞恥?!?/br> 他出手極狠,直把靜王打得哇哇直叫,很快他的脖子臉上全是傷痕,原本就穿的不甚牢靠的衣服更是被抽破,身上添了不少傷。 皇后大驚,直接撲到靜王身上。 “就算如此,也分明是那兩個丫鬟勾引紂兒,圣人為何要打紂兒?!彼o著身下嗷嗷叫喚的人,大聲喊著。 圣人更是氣極,竟是打算連著皇后一起打。 淑妃大驚,連忙伸手去拉皇后,卻不料被慌亂中的皇后一推,貫倒在地。 路杳杳原本打算去拉皇后的手,中途轉道去拉淑妃。 圣人見愛妃摔了,一把扔了腰帶,連忙抱起她:“怎么樣?有沒有哪里摔倒了?!?/br> 淑妃眉間皺著,右手捧著左手的手肘,勉強笑道:“沒事的,不要打了?!?/br> 她一臉擔憂,低聲說道:“畢竟是皇后啊?!?/br> “圣人看在白相忠君愛國的份上,饒了景王吧?!币恢辈徽f話的太子溫和開口,睫毛半斂著,臉上看不出喜怒。 圣人長嘆一口氣。 一團亂麻的事情,傳出去便是天家丑聞,若是傳不出去平白離間父子感情。 “那兩人……”溫歸遠艱難開口,“之前尚是清白之身?!?/br> 圣人一愣。 “母后挑選的人模樣性格不會錯的,雖說靜王還未娶妻,但還是交給他自己處置吧?!彼吐曊f道。 “還是對外只說是東宮的奴婢處置了吧,畢竟靜王還未大婚?!甭疯描梅銎鹗珏?,憂心忡忡地說著,“傳出去有礙靜王聲譽?!?/br> “早知道便不辦今日的宴會了?!甭疯描猛蝗恍÷暠г怪?。 今日宴會邀請的都是長安城富貴或清貴的娘子夫人,鬧出這一遭,只怕靜王議親想要一個好姻緣難了。 淑妃笑著拍著她的手:“太子妃便是太過謹慎,那臺子遠得很,依我看,也就娘娘和當時站在娘娘身邊的白家女看到了,其他人不好說?!?/br> 皇后抱著靜王,臉色微微一變。 圣人眼波一閃。 “罷了,皇后帶著靜王先回鳳儀殿,那兩個不安分的丫鬟直接打死,對外就按太子妃說的辦?!?/br> 圣人沉思片刻,快刀斬亂麻地吩咐著。 “此事太子親自去辦?!彼R走前把這事情交個溫歸遠,“不必送了,此事朕必定給你一個交代?!?/br> 路杳杳只好代替太子殿下親自送圣人出殿。 “景王的選妃至今沒有著落?!弊咴谇懊娴氖ト藸钏茻o意地開口問道,“平日請安可有聽皇后說起?!?/br> 路杳杳迷茫抬頭,大眼撲閃撲閃的:“兒臣不知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三個戲精一臺戲。you改網址,又又又又又又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手機版網址w 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后老網址會打不開,請牢記:,,, 第42章 這件事情雖然圣人極力壓制, 但還是摧拉枯朽一般在長安城傳開。 御史臺燈火長燃,以張輝生御史為首的寒門年輕一派的御史們,一夜上了三十份彈劾的折子, 從靜王欺男霸女到穢亂后宮, 從欺壓百姓到藐視朝綱, 一樁樁一件件, 皆是放蕩不敬的證據。 章回低眉順眼, 眼觀鼻子鼻觀心地站在宮燈下的黑暗處, 呼吸都放平了,好似御書房內只有圣人一人。 圣人面色沉靜, 每個折子都認認真真地看了過去,眉眼低垂,眼角衰老的皺紋在燭光下溝壑明顯。 他啪得一聲合上折子,沉默著, 最后突然冷笑一聲, 沉重的眼褶微微掀起,銳利冰冷。 “舊時王謝堂前燕啊?!?/br> 章回聽到圣人的喃喃自語, 心思一冽。 靜王之事像一根刺, 如今已悄悄哽在圣人心頭。 “圣人起了殺心,這次想必不會高舉輕放?!睎|宮書房內, 江月樓手指上纏著一根細綢緞, 繡紋花樣極為簡單, 卻是難得的蘇繡。 溫歸遠頷首,月白長袍,劍眉入鬢,眉宇卻是緊繃如細弦。 “不曾想路相如此敏銳,下值時我看御史臺的折子是被小黃門抬過來的?!?/br> 要知此事距離東宮事情發生不過兩日。 江月樓細長蒼白的手指纏著那根綢緞, 襯得手指如白玉,他笑著點點頭:“路尋義是早有準備,現在不過找準時機,一擊必中?!?/br> “這等魄力,當斷則斷?!睖貧w遠感慨著,“倒是讓我們的壓力瞬間減輕了不少?!?/br> “這把火添得是不錯,但還不夠猛,不如我們再加一把?!彼家恍?,燭光落在他的銀制的面具上,光澤閃耀,落在淺色的眸子邊緣,暈開一點光亮。 一派溫文爾雅的病弱模樣。 溫歸遠的視線一凝,最后落在他手中的綢緞上。 “興慶殿的醫藥嬤嬤說那兩個婢女身上的□□不是中原之物,洛陽乃是貫穿西域的起點,洛陽自來人文薈萃,怪醫眾多?!?/br> “這條,乃是靜王偏愛的蘇繡。青州、兗州遍地桑麻,絲綢行極為發達,是以織造司在青州兗州和汴州各自設了分司,其中便有眾多秘法,尋常難以仿制,蘇繡便是其中一個秘法?!?/br>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話,前言不搭后語,蒼白的指尖隨意地抵在綢緞上,綢緞自桌角垂落,隨風而動,卻又掙脫不開。 “那我們怎么拿到靜王的東西,如今他在鳳儀殿被皇后護著?!睖貧w遠明白他的意思,皺眉問著。 白家在前朝也沒有行動,靜王作為皇后唯一的嫡子,早早被他們保護起來,甚至還推出不少人背鍋,務必保全靜王。 “何須要拿,一條腰帶而已,不管他們認不認,圣人心中相信便可以了?!苯聵鞘栈貢?,輕飄飄的綢緞飄落在地上,沉默地染上塵土。 “這些事情根本動搖不了白家?!苯聵鞘种附徊娣旁谙ドw上,漆黑纖長的睫毛微微下垂,“不過是為了科舉之際,白家能無暇顧及,方便我們動手?!?/br> 屋內兩人皆是沉默。 白家這艘大船已經走了兩百年,歷經三朝,哪里是一個小小宮女便能撼動的。 “腰帶的話,蘇繡倒是不難,洛陽西域商道也經過隴西狄道和張掖郡穌得,我們的人早已破解過蘇繡的織法,只是靜王平日的款式模樣卻是要摸清的?!?/br> 此事頗為棘手,皇子皇孫的衣織雖然都記錄在案,由專人保管,但尋常不會輕易讓人查閱,溫歸遠雖然可以調取查看,但太過明顯。 “后宮之中除了皇后管理后宮每月調取各局資料,其他人都太扎眼了?!?/br> 江月樓咳嗽著,手掌握著桌角,手背泛出青色,待停息之后再抬頭,眼底布滿血絲,唇色卻變成雪白之色。 他顫顫巍巍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帛,遞到溫歸遠面前。 “靜王便服時的所有腰帶款式?!?/br> 溫歸遠聞言,驚訝地展開布帛,細細看去,腰帶的長短,繡紋,喜好,解釋得一清二楚。 “這是哪來的?” 江月樓笑了笑。唇角微微彎起,顯得有些無害:“問故友要的?!?/br> “腰帶的事情解釋清楚了,還有一點還需殿下親自確定,圣人多疑,這條腰帶要誰送上去?!?/br> 江月樓沙啞地問道。 溫歸遠與他相交多年,心思一動,心底閃過無數人的面孔,最后停留在一人的面容上。 “你是說杳杳?”他捏著布帛,低聲說道。 江月樓笑著不說話。 “她什么都不知道,平白攪入渾水中,會深陷危險中?!睖貧w遠反駁道。 “可殿下能找到比她還合適的人嗎?”江月樓細聲問著,“此事在她舉辦的宴會上發生,那兩個妾侍也是東宮的人,她又是太子妃,若是皇后不能主持內務,除了淑妃便是她能名正言順代為管理?!?/br> 一個是帝王寵妃,六宮第二,一個是儲君正妃,未來后位。 一個占情,一個占禮。 若是路杳杳送上腰帶,還有個優點便是她能得到帝王信任。 就像信任路尋義一般,圣人對她從不設防,東宮那日圣人勃然大怒,靜王能被禁足,路杳杳的話占了不少分量,全部考量算下來,再也沒有比她還合適的人選了。 “若是真惹怒了白家,孝弘太子頭上的那把刀一定會落在她身上?!睖貧w遠厲聲反駁著。 “只要白路兩家在前朝一旦進入白熱化的奪嫡之爭,這把刀也一定會落在她身上?!苯聵抢涞J真地說著。 “宮闈之中,善良弱小之人,一向生存不下去?!?/br> 擲地有聲的聲音在溫歸遠耳邊炸開。 “你……你是要送她入險境嗎?!彼ы粗媲爸?,銀白色面具擋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雙半斂著的眼,和一雙緊抿的唇。 “讓她送給淑妃,借著淑妃的口?!苯聵菆远ㄓ诌t疑地說道,“她不會出事的?!?/br> “淑妃在后宮無兒無女,只憑著圣人寵愛,若是抓住此時拿捏住杳杳,杳杳同樣危險?!睖貧w遠皺眉反問著。 江月樓突然笑了笑,抬眉看向他:“這是殿下第一次與我因為一件小事產出巨大的分歧?!?/br> 溫歸遠一愣,耳朵慢慢染上紅暈,狼狽地怒斥道:“胡說八道?!?/br> “殿下,喜歡一個人不是把人保護在羽翼下,而是教會她成長?!苯聵蔷従徴f道,“你也該信她的聰慧,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