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兩人連帶五個娃娃去的時候,大頭娃娃正在做俯臥撐。 嚴格來說也不算俯臥撐,因為只要他稍稍彎彎胳膊,就會“以頭搶地爾”,沒什么用處。 見到有人來了,大頭娃娃扶著自己的頭站起來,隨后拍拍手上的灰,朝他們打招呼。 “你們好鴨,我是大頭?!?/br> 許昭和差點脫口一句“大頭大頭我是小頭”了,幸虧臨到嘴邊被他給咽了下去,可太沙雕了,不符合昭哥的氣質。 大頭像是沒看到他的欲言又止,瞥了眼一旁的黑影大佬,盡量穩住自己不要腿抖,繼續硬氣地說:“要想通關就跟我玩個游戲?!?/br> 許昭和:“什么游戲?!?/br> “嘿嘿,”大頭鬼笑起來,“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br> 許昭和:“……這名字,還真挺長的?!?/br> “這是介紹??!”大頭鬼氣急敗壞,“你不覺得先來這么一句順口溜會顯得特別有逼格,特別嚇人嗎!” 許昭和敷衍地鼓了兩下掌,“您請繼續?!?/br> 后知后覺的大頭鬼又偷偷瞄了大佬一眼,最后深刻反思自己剛才態度有些過了,又恢復了一片燦爛的笑臉。 “這個游戲很簡單,我們就比‘淋雨’!” 許昭和:“????” 淋雨?這有什么好比的? 他伸手剛要掏傘,就聽得大頭鬼趕忙加了一句:“不允許使用道具!” 其實他還想加一句“最好也不要請外援”,但是他不敢qaq。 跟鬼怪比賽不能使用道具,許昭和直覺不會簡單,但要想通關就必須跟他玩,要不就得耗死在這兒。 不過思考了兩秒鐘,昭哥果斷開口:“比?!?/br> “嘿嘿嘿,”像是成功欺騙了小紅帽的大灰狼,大頭鬼猥瑣地笑了兩聲,隨后拿了根不知從哪兒掏出的樹枝,在地上畫了個不大不小的圈,畫完自己先一步站了進去,對著許昭和招手。 “誰先受不住出了這圈子,誰就輸了!” 仿佛大頭兒子誤串了西游記的片場,許昭和臉上一片魔幻,接著也抬腳往圈子處走去,卻忽地被抓住了手。 他回頭,就見沈琛直直站著面對著他,手下還抓著他的手指,沒有絲毫溫度,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就好像握住了一片云,好像是真實的,又好像是一片虛無。 揚起嘴角笑了笑,許昭和晃了晃手指,連帶著沈琛的手也跟著晃了晃。 “沒事的,看好娃娃們啊?!?/br> 就好像要去上班的丈夫叮囑留在家里還依依不舍的小嬌妻,看得圈里的大頭鬼一陣牙疼。 膩歪,太膩歪了! 沒想到大佬談起戀愛來時這么黏人!這消息賣出去,估計夠他浪一年不用在副本打工! 然而他也就是想想,真要是這么干了,不說正主,就那些路西法的腦殘粉們都能先把他打殘! 仿佛錯失了一個億,大頭鬼哭喪著臉回過神兒來,許昭和已經走到了圈子外,并抬腳跨了進來,站在他的面前。 大頭鬼眨眨眼:“準備好了嗎?” 許昭和疑惑:“要做什么準備嗎?” 大頭鬼:“…………”那就直接開始。 緊接著,頭頂便瞬間聚集了一片烏云,二話不說連招呼都不打,便開始下雨。 最開始是毛毛細雨,圈里的一人一頭都面不改色,等到過了一會兒,雨越下越大,有黃豆大小,砸在臉上泛著輕微的疼。 不遠處,沈琛懷里抱著五個爬出來焦急地看比賽的娃娃,跟他們一起直勾勾望著圈里的許昭和,一時間“一家人”的既視感更強,強到大頭鬼“哼”一聲扭頭,不再去看他們。 雕雕娃抬頭看沈琛,語氣擔心:“小嚶,昭昭會贏嗎?” 沈琛低頭看了他一眼,用鬼怪的交流方式回答:“會贏,因為還有我?!?/br> “哦?!?/br> 雕雕娃放心了,何止是放心,他都開始替場里的大頭鬼憂心了! 他犯了什罪造了什么孽,一會兒要經歷大型“屠狗”現場! 大概是同站在外面觀戰的戰友情,雕雕娃的膽子直線飆升,八卦之魂被星星之火點燃,便一發不可收拾,熊熊燃燒! “那個,”許雕雕小朋友機靈地躲過來自晴天的“捂嘴大法”,一個翻身爬到沈琛肩膀上,趴在他耳邊問:“你剛才和昭昭,干嘛了?” 沈琛挑了挑眉,雖然知道這雕雕娃膽大包天,但如今還是嘆為觀止。 不過,那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兒,甚至他巴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代號路西法,原名沈琛——抱了許昭和! 然而許雕雕絕對不是能讓他放心炫耀的娃娃,百分之二百轉頭就把他賣了,要是要許昭和知道他拿這事兒往外說,之前刷的那些好感豈不是瞬間清零?甚至還有可能朝著負數瘋狂試探。 所以他是傻了,才會告訴這個鬼生兩大樂趣,八卦 演戲的雕雕娃! 見小嚶絲毫不為所動,雕雕娃猛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處境,八卦之火漸漸熄滅后,猛烈的求生欲涌上來,讓他瞬間滑回原處,這次不用晴天動手,自己就一把抱住郁郁娃,把自己鎖住。 害,怎么就不長記性呢? 沒辦法,要是生而為人,雕雕娃絕對能成為一線狗仔,哪兒有八卦,聞著味兒就能找過去! 沈琛見狀挑了挑眉,不再管娃娃們,繼續關注于場中的比賽。 圈子上空的雨已經漸漸變成了小冰雹,砸在大頭鬼腦袋上“噼里啪啦”響,但他卻依舊不為所動,咧著笑看著許昭和。 許昭和已經不得不出手擋住自己的頭部,照這樣下去,天上要是不下冰雹改下鋼針,他還能有活路? 一定不會是這樣的通關方法,人在這方面是不可能干得過鬼怪的。 腦中思緒越來越快,許昭和皺起眉,越來越大的冰雹已經砸地他的手掌一降再降,他緊緊盯著大頭鬼,望進了他的眼睛里。 大頭鬼任他看,嘴角帶著挑釁的笑,頭頂是絲毫不加掩飾的“砰砰”聲,聽著就疼。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 許昭和開始緩緩輕念這句話,大頭鬼臉色一變,不過轉瞬即逝,卻依然讓他捕捉到了。 他開始反復地念同一句詞:“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大頭大頭,下雨……” 為什么不需要傘呢? 別的人都有,為什么大頭沒有呢? 一遍一遍,大頭鬼的臉色終于越來越難看,嘴角的笑也越來越陰森,看著他的視線逐漸被惡意占滿。 直到,許昭和倏地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伸出手擋在了大頭鬼的頭頂。 他依舊在說話,聲音清淡,卻掩飾不住的溫柔。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你也有了?!?/br> “我來當你的傘?!?/br> 那一刻,大頭鬼看著他的眼睛,臉上滿是不相信。 許昭和不再說話,緊抿著嘴角,因為伸手替大頭鬼遮住,他自己便完全暴露在了冰雹之下。 十分鐘過去,冰雹變成指甲蓋大小,重重砸在他的臉上,擦出了一道血跡。 紅色的血順著白皙的臉頰流淌,一紅一白對比強烈,刺得人眼睛發疼。 大頭鬼目不轉睛盯著他,眼球往外凸起,布滿了紅血絲。 他攥緊了拳頭,又過了十分鐘,在又一道血跡從他耳后順著脖子滴到鎖骨上,還未等他開口,沈琛便已經先一步跨進了圈子,一把拽過了許昭和按到自己懷里,替他擋住所有傷害。 腦袋已經被冰雹砸的暈暈乎乎不甚清醒,許昭和閉了下眼,眼前一片血紅的模糊。 沈琛低頭看了他一眼,滿是心疼,隨后抬眼看著大頭鬼,咬牙切齒,“我來跟你比?!?/br> “不用了,”大頭鬼面上恢復平靜,伸手散去了烏云,“他已經贏了?!?/br> 說著,大頭鬼便退出了圈子,小小的二頭人背影蕭瑟,看著怪可憐的。 “還有,”他突然回過頭,看著沈琛,說,“對他好點?!?/br> 沈琛抱著許昭和單膝跪在地上,深深皺起了眉,直到大頭鬼徹底退場,所有的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沒錯,只是幻覺,許昭和并沒有真實受傷,這也是他一開始沒有參與的原因,但在比賽過程中的疼痛卻是真實的,如果在幻境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原本他是想讓他多積累一些經驗,好在沒有他的時候也能保全自己,但是他心疼了。 他舍不得。 五個娃娃也湊了過來,擔憂地看著依舊昏沉的昭昭。 而此時已經無人關注的大頭鬼,一個人縮在角落里偷偷往那邊看,并沒有真正的離開。 曾經,在他不記得多久的曾經,他還是一個出生在貧困家庭的孩子。 因為生病的原因,他的身子跟頭嚴重不成比例,成了人人口中的大頭娃娃。 但家庭的貧困讓他沒有資格去好好治療,父親早早棄家而去,母親每日每夜地做苦工,也只能讓他們娘倆不餓肚子而已。 他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被同齡的孩子惡作劇,唱著“大頭”之歌。 后來,他們真的把他原本就已經破舊無比的小花傘給藏了起來,看著他孤零零地走在雨里,便蹦蹦跳跳跟在旁邊唱著“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br> 可是,他卻不能告訴母親,因為母親只會無力地哭泣,他們家沒有底氣去找那些家境良好的孩子要一個道歉。 只是一個道歉。 從沒有人跟他說過那樣的話,“我來當你的傘”。 他沒有傘,他的小花傘沒有了,他的mama也不是他的傘。 從沒有人真正守護過他。 他是沒有傘的大頭。 …… 與此同時,另一邊。 尚且頭腦昏漲的許昭和仿佛陷入了一個夢境。 無數碎片呼嘯而過,快到他無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