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誰知夢里又回到了那個場景,他坐在一頂轎子里,耳邊是滴滴答答的嗩吶聲。 這一次的昭哥鎮定了許多,雖然不知道那個鬼到底是什么來頭,但目前來說好像不會傷害他。 許昭和試著動了動,沒想到這次竟然沒有限制他的活動,他立馬一把掀開了礙事的紅蓋頭,卻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他低頭,發現自己腳上穿著一雙紅繡鞋。 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聲,這tm是要玩真的?! 他掀開小窗口上的紅色簾子,一陣細雨首先攜著風卷了進來,他皺了皺眉,傾身上前朝外看去,外面雖然依舊很黑,但卻并不是一片虛無的黑暗,甚至這條路還有些熟悉。 不是那個鬼。 他還看到外面跟著轎子走著的人,柯晴、柯南、言木、趙鹿,除了那個米果一個不少。 許昭和試著叫他們的名字,可他們一個個眼神呆滯毫無反應。 轎子還在不斷往前進,外面的人一步一步踏進泥地里,電光火時間許昭和突然想起了為什么他會覺得眼熟,連罵人都沒空了猛地掀開轎子的簾子跳了下去。 滾在泥地上,臉上身上都沾滿了泥水,他踉蹌著想要站起來,卻沒想到終是晚了一步,一雙手突然從后面伸了出來,死死拽著他要把他拖下去。 如果此時從上空看,就會發現一頂紅色的轎子詭異地停在懸崖前,而一個身穿嫁衣的漂亮男生死死扣住泥地,咬著牙不斷想要往前爬,卻還是被從懸崖里伸出的手一點點往下拖去。 臉上泥點混合著雨點,手指因為用力骨節泛白,許昭和死死抓住一塊凸起的石頭,可雨天地滑,眼看著石塊動搖就要被拔了出來,難道他就要死了嗎? 許昭和眨了眨眼,右手手腕上沾上了泥,但他知道小嚶不在上面。 就這樣,他松了松手指,本來他就沒有那么大的求生欲,雖然柯南一直跟他強調凡是進入游戲的人皆是臨死前求生欲極強的人。 但他這么隨遇而安,向來是活一天算一天,對于死亡也沒什么特別的想法,辣雞系統一定是出bug了。 這么想著許昭和竟然還笑了笑,多活了兩個多月,也賺了。 雨還在噼里啪啦下著,打在抓著石塊的手上,和一點點松開的手指上。 頭發濕漉漉緊緊黏在臉上,身后的手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猛地加大了力氣,許昭和半截身子都探入了無盡的深淵里。 而就在最后一刻,一團黑色的影子突然從天而降,死死抓住了那不斷下滑的手腕,瞬間就在上面勒出了一道紅色的印子。 許昭和睜開眼,先是看到自己手腕上一股黑色的頭發,再抬眸朝前看去,小嚶不知何時又變回了一人高的一大團,分成三股一股狠狠刺入地面,另外兩股則是抓緊了他在黑暗中白的晃眼的手。 不準你死! 頭發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喊出了兩個模糊的字:“昭昭?!?/br> …… 明明說好了不準我走,要一直陪著你。 可現在為什么是你先要放棄了呢? 我不準。 第69章 活著不好嗎 豆粒大的雨順著碎發滴進眼睛里,眼睫輕輕眨了眨,水滴便又順著眼角滑到耳際,美的令人心顫。 可惜本該欣賞的小嚶現在滿心都是熊熊燃燒的怒火,抓住他的手的頭發發狠般地用力,一口氣將他提了上來。 許昭和扶了下地面勉強站穩,而頭發早在把他拽上來時就順勢松開了,許昭和想要去拉他,卻被他一下拍開。 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現在又嬌氣地被拍上了一道紅印子,若是往常小嚶早就心疼地上來蹭蹭了,可現在只是一大團冷冷地站在原地,許昭和毫不懷疑要不是那個不定時的炸彈還在后面虎視眈眈,小嚶絕對會扭頭一走了之。 他嘆了口氣,剛想說什么,后面那只手卻瞅準了時機,還想去拖他,氣得小嚶揮舞著發絲一巴掌將它徹底拍回了崖底。 手毫無反抗之力,但他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壓制。 平時他做的不過分規則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省的再把這位逼急了,可這次他做的實在太過了,簡直是在蔑視副本規則,那邊的四人失去控制突然倒地,許昭和也安然無事,這么一個s級副本到現在為止竟然只死了一個人! 若是游戲者們自己實力強也就罷了,可現在是因為這位無所顧忌的干預,規則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嚶的力量再一次被剝奪,哼哼唧唧變回了一小團,沒臉見人似的癱在地上裝死。 許昭和大約猜到是怎么回事,哪還有心思想什么死不死的,只剩下滿心的疼惜和自責。 他蹲下身子將小嚶捧在手心,也不嫌他沾了一身泥水就蹭到臉邊,反正他們現在都差不多,誰也別嫌棄誰。 小嚶扭了扭身子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使勁推著他的手指,想從他手上跳下去。 許昭和立馬在他耳邊道:“我錯了,小嚶,原諒我?!?/br> 小嚶推搡的頭發絲愣了愣,隨后就猛地加大了力氣,活像發脾氣的小朋友。 許昭和理虧在先,對他又一向有耐心,不過這一次哄他的話卻是說不出口了,他知道自己,當時是真的想著就那么死了也好。 別看平時他看著挺積極向上,學習也努力,可他和言木不一樣。 言木找準了一件事就會支撐著自己拼命活下去,可他卻只是在漫長又無聊的生命中找些事打發時間,并不會有完不成什么就強烈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他這人挺隨意,活著也行死了也無所謂,要不是當初那件事,他甚至會完全喪失活下去的信念也說不定。 雖然被手抓住往懸崖下拖時已經情況危急,但也并不是必死的局面,他的召靈傘大砍刀等等諸多道具甚至都還沒有登場,他自己清楚,小嚶也清楚。 這次確實是他的錯,雖然沒有直接拋棄他,但這行為卻也與之一般無二了。 若是換做是他,突然被拋棄肯定連看都不愿意再看自己一眼,小嚶甚至還愿意來救他,不由讓他心中一陣觸動。 雖然沒有親口答應過,但小嚶卻做到了,一直陪在他身邊。 現在想想當時連反抗都那么隨意的自己真是禽獸不如,小嚶為了他真的做了太多太多,可他卻只是把他當成了一個暫時陪伴自己的小鬼怪,覺得自己就算哪天離開了,他也能好好“活”下去,卻忘了他們之間并不是單方面的關系,陪伴是雙方的。 他從來只是擔心他會離開,卻沒問過他的意思,沒想過既然把他留下,那么他自己也應該拼盡全力履行陪伴的承諾。 他不是一個好的伙伴,比起小嚶全身心地信賴,他自以為是的把自己放在了主動的那一方,一個字——渣。 再看向手中一小團可憐巴巴的頭發,許昭和不禁放軟了聲音,手指一下一下給他順著毛。 “我發誓,以后不會再這樣了?!?/br> 不會不辭而別,會拼了命地活下去。 小嚶抬頭看他,對上他的眼睛看的認真又仔細,像是想從他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跡。 天知道見許昭和突然被拉入這個幻境他嚇得都打結了,拼命找著進去的辦法,可誰知剛進去就見他松開手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氣得他真想就那么不管了。 他小心翼翼將人捧在心尖上,人家卻一點都不愛惜自己。他閑著沒事給自己找氣受嗎? 可到底是舍不得,所以一邊生著氣一邊將他拉了上來,惹怒了規則連最近好不容易漲回來的力量也給封了,這么想著小嚶更委屈了。 憑什么??? 他對他不夠好嗎?為什么要拋下他呢? 而另一邊看到小嚶哼哼唧唧把自己團了起來,許昭和簡直心疼死了,暗自發誓以后誰再跟他說“死”這個字,他一定一巴掌先招呼上去! 活著不好嗎?死什么死! 小心翼翼將頭發貼在臉上蹭著,許昭和一雙明亮的眸子快要溢出水似的溫柔,一句一句說著自己的承諾和貼心的話語,直到唇角不小心擦過小嚶的發梢。 又甜,又軟的。 頭發僵了僵,早把生氣忘到了九霄云外,剛剛蹭過唇角一下子漲紅的發梢卷啊卷,然后悄悄塞到身子下面,慢慢回味。 手上沒了小嚶的動靜,許昭和拉開點距離看了看,見他癱成了一張餅看起來綿軟無力,還以為是被規則壓制的后遺癥,擔心地翻來覆去地看,直到把平時沒羞沒臊的頭發都給看得不好意思了,趴在他脖子上不愿意下來。 許昭和現在就是一個做錯事心虛放縱孩子的老父親,見狀也由著他去,又見剛才旁邊躺著的四人不知所蹤,他卻還沒有離開幻境,就順著往前走去看看還會不會有別的線索。 重燃斗志的昭哥把黑傘拿了出來,雖然他全身都濕了,但不能再淋著小嚶。 小嚶抱著他的脖子,這才后知后覺發現昭昭穿著一身嫁衣,雖然被泥水弄臟了,但還是美到嚇人! 嚶嚶嚶,雖然沒有當初他給他穿的那一身好看,但他是不是也應該找點紅,應應景? “嚶嚶嚶——” ‘昭昭給我一個紅布條好嗎?’ 一人一嚶冰釋前嫌,許昭和又處于想要狠狠補償他的狀態,連問都不問就從袖子上撕了一塊下來。 小嚶看起來很開心,美滋滋接過把紅布條綁在自己尾巴尖上,甩了甩還問許昭和他好不好看。 許昭和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甜言蜜語都不用過腦子,“好看,我家小嚶最好看?!?/br> “嚶!” …… ………… 天色昏暗,耳邊只有暴雨擊打濺起水花的聲音,許昭和憑著印象往前走,毫無疑問地迷路了。 昭哥從小到大什么都好,就有一點,明明記憶超群能把地圖完完整整地畫下來,但只要一走,就肯定迷路。 父母都是做地理勘測的,可他卻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許昭和站在原地沉默了,末了甚至還想著扔根樹枝聽天由命,就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他躲在一棵樹后,不多時就見幾個村民踏著小水坑跑了過去,便匆忙跟在了他們身后。 前面幾人一口氣跑回了村子,其中有一個還罵著:“什么鬼天氣,一直下雨連個太陽都見不著!” 另一個大漢安慰他:“算了,反正下雨也礙不著我們辦正事?!?/br> 他說完,幾個漢子相視一眼都猥瑣地笑了起來,那人也不罵了,跟著一起大搖大擺走進了村子。 見幾人徹底沒影,許昭和才從墻后走了出來,他有種直覺,那些村民們說的話應該都跟被拐賣的女生有關,若是此刻他跟進去,說不定就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可是,許昭和扭頭看了眼系著根紅布條端端正正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嚶,有了牽掛的昭哥變得十分惜命,這個幻境十分危險,他有些猶豫。 到最后還是小嚶拍了拍他的下巴安撫著,‘沒事昭昭,有我呢!’ 許昭和笑著蹭了蹭他,到底還是握緊了大砍刀走進了村子,沒想到第一個遇到的就是老熟人村長和劉爺。 他躲在一處陰影里,聽著兩人說剛埋下的那個女生挺好,就是經不起折騰。 說著說著,兩人就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村長還問:“最近有什么好貨色嗎?” 劉爺摸著下巴:“有是有,不過都被訂出去了,上不了這兒來?!?/br> 村長看起來有些不滿,劉爺便又笑著道:“二柱家那個,不是‘克夫’嗎?” 聽他這么一說村長立馬就反應過來了,跟著他的話頭舔了舔嘴角,色瞇瞇的,“可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