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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愚蠢的欲望。 年未已勉強繼續想下去,他已經連思考都快要厭倦了。 你的小聰明只能暫時掩蓋你是個人渣的事實。你本可以救Joseph但是你沒有,你看著他死。你明知道魏子虛是那種性格,還對他說要治好他的大話,惹他厭惡。你殺了徐啟祥。你和director一起做惡,你明知道這里的一切都是錯的,但你說著什么適應規則來遵守那些荒謬的游戲規則,不過是因為你沒有反抗的能力,更惡心的是連抗拒的勇氣都沒有。你是放大自己影子的螻蟻。你說服自己沒有欲望,不過是不能接受任何失去。 人有自毀的欲望。 年未已不再思考了,他放任自己逐漸消失。 ……4084351,4084352,4084353…… 過了這么久,他的身體也許早就已經死去了吧。反正也不可能起死回生了,努力保持意識清醒又有什么用呢?周圍濃稠起來,年未已似乎被某種液體包裹著,他漂浮起來,隨波逐流。 一陣波動從他右手邊傳來,他下意識想要伸出手,與此同時,他腦中立刻設想出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一只溫熱的手伸過來拽住他,死死拽住,然后用力把他向岸上拖。魏子虛整個人浸在水里,他只能看到一個浮上浮下的腦袋。魏子虛的手掌算不上溫暖得打動人心,只有比水溫高一點點的余溫,就像魏子虛本人,在他冷冰冰的虛偽面孔中表露出的一點點真誠已經是盡了全力。年未已了解這一點,所以那一點點余溫才令他印象深刻。 魏子虛怕水,水對他來說有和死亡相關聯的恐怖。年未已回憶起關于方允諾的報道,出于保護受害者的考慮,并沒有報道出她的具體死法。年未已猜測應該是溺水吧。那么魏子虛恐水就很好解釋了。隨他一起長大的恐懼,也許終生也無法克服。 但是年未已落水后,魏子虛脫掉外套跳入水中,沒有一絲遲疑。 年未已以前笑話魏子虛是膽小鬼,可是那個瞬間魏子虛身上迸發出的勇氣,令他瞠目結舌。 魏子虛是怎么克服恐懼的? 年未已靜下心來,深深呼吸一口。他能記住很多小事,卻從未如此關注過一個人。他總嚷嚷著要給魏子虛治病,魏子虛身上的矛盾和隱瞞確實激起了他的興趣。但是因為“惡魔”牌的效果,他了解到一些魏子虛的真相,反而覺得魏子虛本質并不是病態的,病態的是他對自我的排斥。年未已選擇放棄繼續用“惡魔”逼問魏子虛,就是選擇了重新給魏子虛穿上衣服,給他充分的尊重,不再把他當不聽話的病人對待。 只是,不把魏子虛當病人對待,他現在是把魏子虛當成什么對待呢? 年未已一時有些困惑,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不好定義的一種情緒。 反過來說,魏子虛是怎么看待他的?魏子虛待人接物十分謹慎,對他倒有些不同,年未已能感覺到,至少在他面前魏子虛很放松,應該是像看待朋友一樣看待他吧。不過今天魏子虛跳水來救他,改變了他的想法。 如果是魏子虛落水,他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救魏子虛嗎? ……不會吧。 “你是我最想成為的人?!?/br> 魏子虛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卻有種莊重感,讓年未已不敢相信他指的是自己。魏子虛敏感又虛榮,他不自覺地模擬出一個冷酷堅強的人格來保護自己。結合這句話,年未已才發現魏子虛想模仿的人是他。 即便只有一張皮,也想偽裝成自己羨慕的樣子。 年未已從不覺得自身這種性格有哪里值得羨慕,他常常很遲鈍、得罪人、看不懂氣氛,也沒有遇到能一直容忍他這種性格的人。魏子虛卻羨慕他的麻木,原諒他不計后果得闖禍,甚至連他年輕時說的大話都記到現在。 年未已睜開眼睛,雖然看到的還是一片黑暗,但是這黑暗卻不像一開始那么沉重了。原來被身邊的人崇拜著是這種感覺,仿佛能夠不費力地漂浮在人群上方,連空氣都有支撐他的力量。 ……8499674,8499675,8499676…… 年未已若無其事地繼續數下去,逐漸增大的數字沒有給他帶來焦慮,只是他現在幫不上什么忙,所以他等,僅此而已。 數著數著,那個在他耳邊碎碎念的聲音開始遠離他,年未已現在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個聲音來自別處,正在用一種卑微怯懦、和他本人完全不同的語氣,敘述著那些令人沮喪的事實。 但那些過去的事實,和現在又有什么關系呢? “我過去不理解宗教的邏輯?!蹦晡匆褜δ莻€聲音說,即便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他盡力清晰完整地吐出每一個字:“現在我有點眉目了?!?/br> “我看過很多教義和宗教故事,神總是要求人的忠誠。人可以從神那里得到智慧、土地和財富,但神又能從人那里得到什么呢?只不過是崇拜,無條件的信任,永不背棄的承諾?!?/br> “那些沒有實際用處的東西,其實是他的力量之源啊……” 年未已說完這句話,開始感到身體漸漸下沉,漂浮感消失了,他重新被拉回一個軀殼里,四肢有沉甸甸的重量。隨著每一次呼吸,布料摩擦皮膚的觸感逐漸明顯。 “快醒醒,不然真的要打你了……” 一個模糊的聲音在他上方響起來,像是從水底傳出的。不待年未已仔細去聽,立刻就有兩巴掌一左一右拍在他臉上,緊接著他被大力晃動肩膀,魏子虛正粗暴地把他搖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