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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上響起節奏舒緩的老歌,像是福利院午休時會放的廣播,不急不躁的,同時伴隨著老人們閑聊的音效。老人推著倪尚,用慈愛的聲音娓娓道來??上呱斜还潭ㄗ?,無法抬頭去看她現在的表情。 “你mama是個性格獨立的女人,你應該也遺傳了她,從小就很有主見。你總問我你mama的現狀,每個假期都要去見她,你崇拜她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而我和歡歡都很普通,我養了你這么多年,總也養不親?!?/br> 老人笑了一下:“但我們還算相處融洽。我們之間鬧過最大的矛盾,就只有你找的那個男朋友的事了?!?/br> 老人話音剛落,倪尚的手指抬起三根,她的手指就在她驚恐的注視下齊齊向后折斷。 “啊——”倪尚疼得向上弓起身,叫聲凄慘,但骨折顯然不會就此停下。她的手指被折斷后,金屬表層又抬起她的手掌,從中間往后折斷,像卷竹簾一樣層層卷起。 “我是為你好,男人必須要比女人優秀,生活才會幸福。他配不上你,這有目共睹??墒悄惴且?,自己搬出去再也不回來住。歡歡嫁到國外了,我一個人實在寂寞,只能去敬老院找找伴兒。后來我老了,話說不利索,沒有嘮叨你的能力了,你終于愿意來敬老院陪我?!?/br> 老人露出了輕快的笑臉,坐在輪椅上的倪尚滿頭大汗,痛苦地呻吟:“啊...嘶——”她的半條胳膊被折起,痛得面無人色。她哆嗦著轉過頭,在觀眾席中找到了徐啟祥。 徐啟祥整個人呆住了,似乎完全沒料到這慘烈景象。倪尚張開口,氣若游絲地說:“啟祥......” “啟祥......對不起,太疼了......實在是太疼了......” “啟動......‘戀人’牌?!?/br> 下個瞬間,徐啟祥臉上褪盡血色,蜷縮起來發出不成聲地低吼。年未已記得,徐啟祥曾說過“戀人”牌的技能是“分擔”,兩人會分擔所有疼痛、增益,信息。倪尚承受不了處刑的疼痛,便用“戀人”牌分了一半給徐啟祥。 減輕了一半疼痛的倪尚緩緩吐出一口氣,苦笑道:“我本來不打算用‘戀人’牌,因為有些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想讓你知道?!?/br> 音樂聲降低,臺下可以清晰地聽到骨頭折斷的聲響和倪尚的喘息。 “后來,我得了老年癡呆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崩先死^續說道:“我依稀記得你說公司資金短缺要被收購,是很危急的情況。我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叫歡歡和我一起攢錢——但我們的那點錢,連你要的零頭都不夠?!?/br> “我看著你給我買了意外險,受益人寫了你的名字?!盶t 年未已盯著徐啟祥看,徐啟祥身上沒有傷口,痛得卻很逼真。他想到徐啟祥頭部有開顱手術留下的痕跡,覺得可能是他被植入了什么東西,可以直接刺激大腦皮層。年未已塞了一**米花,考慮起DEATH SHOW的精細安排,徐啟祥的技能正好跟倪尚配套,可以實現痛感和信息的分享,要是換了別人該怎么實現?而且臺上說到投保意外險的事,病患投保被拒的概率很大,真實情況可能更加復雜,DEATH THEATER的內容有多少是編造,這些個人隱私的事情他們又是從何得知? 年未已心里想著這些,看向臺上,倪尚四肢都被折斷,已經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人推著她散步,似乎回想起了甜蜜的往事,微笑著放慢腳步:“我幫了你一個大忙,沒有成為你的累贅。這大概是為人父母,最欣慰的事了?!?/br> “你知道我對牛奶過敏?!崩先苏f:“你讓你男朋友做了乳酪面包喂我吃。那天晚上我呼吸道堵塞,窒息在敬老院的床上?!?/br> 徐啟祥聽到這話,驚訝地抬頭看向舞臺。但倪尚已經無力做出反應。 她四肢卷曲,不成人形,金屬表皮開始折疊她的脊柱。她面部不停抽搐,逐漸變成會呼吸的rou塊。老人推著她轉圈,血水從輪椅上流下來,連成一條血紅的軌跡。 老人邊走邊說:“我一點都不恨你。家人之間,哪會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我只是覺得很寂寞。我曾經有一個你mama那么優秀的閨蜜,有過一雙可愛的女兒??墒堑轿宜罆r,沒有一個人陪在我身邊。我想按鈴叫敬老院的看護過來,我做不到,沒有一個人能幫我?!?/br> “我以為是我自己太敏感,受不了這樣的寂寞??墒蔷蠢显豪锲渌睦先烁嬖V我,這都是常事,只能去適應?,F在老齡化這么普遍,子女事情多,照顧不過來,我們能不給孩子添麻煩就好。而且我還比他們幸運一點,因為我有病,有時候腦子不清醒,我就不用每時每刻面對折磨人的寂寞?!?/br> “但我還是很寂寞。為什么年紀越大擁有的越少,我想不明白,也適應不了,可是我就連時間也所剩無幾了?!?/br> “唉,我真是,跟孩子說了這么多不好的話,回頭要被年輕人笑話了?!崩先送O聛?,俯身對倪尚說:“以后多來看看mama好不好——盡管你從來沒叫過我‘mama’。但mama相信你這次不會食言......因為你已經哪兒也去不了了?!?/br> 金屬表皮縮成小小一團,碎rou從縫隙間漏出來,金屬壓力很大,將她的骨頭擠壓致密,直到壓成一個圓盤大小,兩只手能捧起來的重量。老人滿意地看著那個圓盤,轉過身,一邊哼著老歌,一邊推著輪椅走向幕后。 音樂聲消失,厚重的幕布遮住了舞臺,劇院天花板的燈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