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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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打著哆嗦道:“若是知道這人是將爛泥丸用在圣上身上,就是殺了小人,小人也不敢賣給他!圣上饒命!饒命??!” 李瓊目光落在買方上,上面填著的自然是個假名,但此人為了標注清楚,在其名字后面寫了“宮中”二字,明顯是銷往宮內的。他再往前往后翻看其余交易,早到三年前,每一筆都謄寫清楚,使得這個賬簿看起來不像是偽造,若想知道真偽,拉幾個買方過來查證便知。 李瓊稚嫩的臉龐露出疑惑的神色,他看向李霞笙,示意大太監將冊子遞給李霞笙:“皇姐,你看……” 李霞笙道:“沒名沒姓,這爛泥丸賣給了誰?”她自然知道事情真相,毒害李瓊的毒.藥根本不是爛泥丸,這爛泥丸是個什么東西?一旦被揭穿,晏枝就是犯了欺君大罪,此刻冒著這么大風險是為了什么? 李霞笙放在大袖中的手指攥緊,回想晏枝的所作所為,心頭涌上恨意,她想,既然晏枝想死,那她就送晏枝和穆亭淵一塊去死! 那人道:“小的不知賣給了誰,但小的知道,那人來自宮里,只記得他穿著一身黑色衣裳,說話細聲細氣,應該是個公公?!?/br> “圣上,”晏枝橫掃屋內眾人,“只要聚齊宮內太監,讓他一觀,便能找到當日購買爛泥丸的人?!?/br> “興師動眾!”慧太妃揚聲打斷,“此事三司都提請了確鑿證據,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浪費時間!” “在梁太妃心里,查明毒害圣上的真兇竟是浪費時間嗎?” 惠太妃一噎,惱火道:“真相已經查明,你休要胡攪蠻纏!齊清!” “確如太妃所說?!饼R清站出來,冷睨了晏枝一眼。 “圣上,”唐封川站出來,道,“此案雖是證據確鑿,但有一個疑點臣一直記掛在心里,臣在整理大理寺卷宗的時候也提到過過該疑點?!?/br> “哦?”李瓊疑問道,“是何疑點?” “這毒.藥轉移的脈絡,我們只查到毒.藥的源頭,卻沒查到這一路是如何遞交到穆亭淵手中?!?/br> “大人怕是鉆了牛角尖,既購得了藥,隨時可交給穆亭淵,你怎么知道他們私下有什么勾當?” “購藥的小廝是穆府新納入府內的,與穆亭淵從未有過往來,只是指認是穆亭淵派他去購藥此點便讓人懷疑?!碧品獯ǖ?。 “就是因為沒有往來才好辦事,才查不到他穆亭淵的頭上?!?/br> “那為何要找穆府的小廝,街上隨便拉個乞丐去買不好嗎?” “乞丐的嘴可堵不住?!饼R清道,“唐大人年歲大了,頭腦也變得昏聵?!?/br> 唐封川冷了臉,不再與齊清一爭口舌,轉而向梁帝道:“因此,臣懇請圣上,先聽一下他們的證詞,再做決定?!?/br> 小皇帝沉思片刻,仰著天真的神色,卻裝得像是個沉穩的大人,他道:“先帝曾說,唐大人在職期間,少有冤假錯案,只因唐大人為人嚴謹,不愿放過每一個細節,如今看來,唐大人果然不負先帝贊譽。來人,將后宮所有太監全都召集起來——” 在李瓊說這話時,慧太妃一直向身后的太監揮手,讓他趕緊離開。 可沒想到,跪在地上那人忽然道:“小人斗膽,方才進殿時偷偷打量過在場諸位大人,正巧看到了那位公公?!?/br> “哦?”梁帝逼問道,“是誰?你抬頭指認,朕恕你無罪?!?/br> 聞言,他緩緩抬起頭,在人群里掃視了一圈,最終目光定格在慧貴妃身后正欲藏住自己的太監,頓時瞪圓了本就不大的眼睛,朗聲道:“就是他——圣上,就是他來買小人的藥!” “含血噴人!”慧貴妃極力撇清,“他一直在宮中伺候哀家,什么時候去給你買藥了?!” “是他!”那人跪在地上,道,“肯定是他!” “臣女還有一個證人,”晏枝恭敬道,“請圣上宣召?!?/br> 沒過多久,一個體態肥碩的女人走了進來,她一步三顫,顯然怕極了,進殿后便膽怯地垂著腦袋。 李霞笙隱約察覺到不妙,冷聲問道:“這又是什么三教九流?!?/br> “小、小人是、是暗娼館里的鴇頭?!?/br> “放肆!成何體統?。?!”慧貴妃驚叫起來,忙上前遮住少年梁帝的眼睛,“莫要看這等下作娼婦!” 晏枝道:“上月初十下午,可是有一個細聲細氣的太監來你館里尋歡作樂?” “是有,”那婦人幾乎全身匍匐在地,道,“當時我們幾個姑娘都覺得奇怪,那人叫了兩三個姑娘進房,卻不掏那活兒,只叫姑娘們拿器具玩樂,自己在一旁看著,倒也很怡然自得。老婦接待過無數客人,一眼便能看出,這位貴客是宮里來的?!?/br> “若叫你辨認,你可能辨認得出?” “能,”婦人篤定道,“老婦就這一雙眼和腦子還算利索?!?/br> 晏枝讓她抬頭,柔聲問:“那你看看,是他嗎?” 婦人目光隨著晏枝的牽引,落在小太監臉上,她立馬點頭如搗蒜,道:“是他!是他!那日的姑娘都認得他!” “不是——不是奴才!”小太監立馬辯駁,“奴才一直在宮里!你們休要串通起來,坑害奴才!” “坑害?!”晏枝陡然厲聲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坑害的必要!事發之后,這兩人都受到追殺,多虧兩人混跡江湖多年,學了一身逃命的本領,才能活下來,讓我能順蔓摸瓜,找到蛛絲馬跡!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什么話說?!說!你是受何人驅使,竟然用爛泥丸這等烈性毒,藥謀害天子性命?!” “含血噴人!不是爛泥丸——我買的不是爛泥丸!”那太監尖聲驚叫,李霞笙已經來不及阻止,只聽在極度恐慌之下,那小太監經不住壓力,銳聲吼道,“我買的是隆通散!不是爛泥丸?。?!” 慧太妃的臉色登時如白紙一般。 他所喊出的毒.藥正是梁帝所中之毒。 第104章 === 場面頓時一片嘩然, 小太監不打自招讓情況逆轉過來,慧太妃一張臉驚得煞白,反手過去一巴掌打在那小太監的臉上:“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小太監自知失言, 忙跪下來, 道:“奴才說錯了, 奴才沒有買那毒.藥!都是她栽贓奴才的!” 事已至此, 哪容得他反悔改口。 晏枝還要追問, 慧太妃卻膽怯地揚聲吼道:“來人!將這個謀害圣上的下賤奴才拖下去打死!” “娘娘——” “閉嘴!”慧太妃生怕深查下去會查到自己, 她既驚又怕地死死盯著那小太監,“拖下去——” 小太監拼命磕頭, 不是沖著慧太妃也不是沖著李瓊,而是沖著李霞笙,哀求道:“長公主饒命,長公主饒命啊, 長公主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br> 李霞笙的臉色頓時一變,怎么還有這種蠢材! 晏枝在心里嘆了口氣,這小太監真是糊涂得緊,他該求的是梁帝, 至少表面上該是梁帝, 而非其他人, 皇帝在卻不求皇帝而求他人,這不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也昭示著他所求之人有非常地位嗎?!他這么做無疑是把自己逼入絕境, 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李霞笙容不得他再鬧下去。 “圣上,”李霞笙冷冰冰地道,“既然已經抓到真兇, 就帶下去交由刑部處刑吧?!?/br> “長公主——” “皇姐說得是,”李瓊仿佛沒覺得太監的哀求有何不可,從善如流道,“來人,帶下去!” 小太監還欲掙扎,被前來押送的侍衛一掌敲暈,昏死過去,一路拖著帶出了大殿。 唐封川帶頭跪下,叩首道:“此事是我三司合審有疏,請圣上降罪?!?/br> 以他為首,三司的幾個大臣紛紛跪下,齊清卻硬氣地站在那里,還要辯駁,李霞笙看著齊清,道:“齊大人,你身為本案主審,疏漏至此,真是愧對圣上厚望,還不謝罪?!” 齊清渾身一凜,抬眸看著李霞笙,眼里有萬千情緒,李霞笙沖他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齊清嘴角緊繃,仍是筆直地站著,他突然踏前一步,怒聲道:“那又如何?圣上,小太監買了隆通散,可關乎中毒何事?!穆亭淵買了隆通散下到板栗糕里是不爭的事實,如何以此便能洗清他的罪責?” 齊清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他神容嚴肅,表情急迫,乍一眼看去像極了“不公正,毋寧死”的忠義之臣:“圣上——” “圣上?!彪S侍公公打斷了齊清的話,附在李瓊耳邊低聲說了什么。 李瓊臉色一變,看向李霞笙:“皇姐,皇城外有百姓捧著血書替穆亭淵請命?!?/br> 李霞笙一怔,心想,城防衛幾乎都是她的人,有這么多百姓一起進城她不該發現不了。 李瓊坐立不安,躊躇道:“先帝新喪,朕方登基,便惹來這么大的事情,皇姐,若是不及時召見他們,怕是會引起民怒,朕……可否容朕召他們進宮?” 李霞笙心知不該,笑著同李瓊道:“圣上放心,你為先帝守喪,干系體大,不過是一群刁民請命而已,不必放在心上。眼下還是處理弒君一事比較重要?!?/br> 李瓊露出舒心的神色,道:“還是皇姐想得周到,朕不想見他們?!?/br> 李霞笙滿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就在這時,又有侍衛通傳消息。 “什么?!”李瓊得了消息,猛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他眼眶里含著驚怕的淚水,目光畏懼地看向李霞笙:“皇姐,有、有百姓撞死在宮門……怎么辦,怎么辦,民間一定會傳朕是個暴君,朕不是,朕想當一個好皇帝的?!?/br> 李霞笙眉頭緊蹙,剛要開口,便聽慧太妃見縫插針道:“圣上,你是個好皇帝,只是年歲還小罷了,如今民生要緊,穆亭淵這案子稍稍壓后也來得及?!?/br> 李瓊猶豫了下,看向李霞笙,李霞笙心里冷笑,知道慧太妃是擔心案子再查下去遲早查到自己頭上便想轉移話題,她不會放過這個將穆亭淵按死的好機會,卻也不能讓李瓊這么早就對她心懷不滿。 李霞笙權衡利弊,最終頷首,對李瓊道:“太妃說得是,先召見這些百姓吧?!?/br> 李瓊忙端正地坐回龍椅上,一本正經道:“宣百姓覲見?!?/br> 沒多久,一連串披麻戴孝的百姓手里托舉著一張長長的帛布魚貫而入,最終停在梁帝面前,他們將帛布攤開在地,上面都用鮮血寫著各自的名字,其中一人道:“圣上,草民安平縣縣民李德友攜縣民百余人一同給穆大人請命,求圣上饒穆大人一命?!?/br> 安平縣是北都臨近的縣城,也是新稅制施行的縣城,其中因穆亭淵改革了土地稅,安寧縣鬧得最是嚴重,也是群臣彈劾穆亭淵的重點攻訐對象之一。 李瓊驚道:“你們不是覺得他稅制改革有問題,怎的還替他請命?” “草民無知,不懂稅制,但就今年情況來看,草民保住了家中幼兒,圣上忙于各項國事,因而有所不知,稅改之前,我等尋常百姓稅務沉重,若是糧食收成不好,根本交不起稅,只能把家里幼童賣給人牙賺錢納稅。而今年,稅額大大減輕,我等富有余力吃飽穿暖,草民蠢笨,不知道該如何評說稅制是好是壞,但穆大人讓我們免于和孩兒分散,免于流離失所,讓我們能有一口飽飯,我們便應該為這樣的好官而請命!” 李瓊大驚失色,他直接道:“皇姐,這是怎么回事?” “圣上,這次稅制剝削了百姓,又使得朝中納稅減少,戶部的賬本擺在那,數字不可能造假,這是確鑿的證據,怎可聽信一方百姓的胡言亂語?!崩钕俭厦娌桓纳?。 李瓊猶豫著:“這……” “更何況,”李霞笙冷睨了那幾人一眼,“他們是不是安寧縣的人都未可知?!?/br> “圣上,楊少秋楊將軍求見?!贝筇O在李瓊耳邊道,“說是有急事?!?/br> 李瓊問也不問,著急地說:“宣?!?/br> 楊少秋押著一人到御前,將那人按在地上,拜道:“微臣參見圣上,微臣在北都中抓到一個散播謠言的惡人,他們在北都大肆宣揚安寧縣稅改失敗之事,煽動民心,實在可恨!望圣上嚴懲!” “圣上,”唐封川突然道,“既提起安寧縣稅制一事,臣有一物想呈送圣上?!?/br> “何物?”李瓊道,“拿上來?!?/br> 大太監遞過去冊子攤開,唐封川道:“這是穆亭淵所算新稅稅改后的各項數值,圣上明鑒?!?/br> 冊子上一筆一筆記錄得清清楚楚,不懂算學的人也能看明白,李瓊看完后滿面疑惑,問李霞笙:“皇姐,這與戶部呈送上來的完全不同,這是怎么回事?” “圣上,”楊少秋請命道,“臣聽那幾個煽動人心的小人道,安寧縣抗議新稅制的人也與他們有關,有些人在縣里煽風點火,以為縣民不懂算學,便大肆造謠新稅莫須有的弊端,引起恐慌,為了百姓安定,臣請命去一查究竟!” “竟有此事?!”李瓊氣得站了起來,怒道,“去查!給朕去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圣上息怒,”李霞笙道,“不勞煩……” “是!臣領命!”楊少秋不給李霞笙開口的機會,掉頭就走。 李瓊氣得渾身發抖,恨道:“竟然在朕剛登基的時候玩這些把戲!讓朕查出來背后是誰,朕定饒不了他!皇姐,那些人究竟有沒有把朕放在眼里,不就欺負朕年紀小嗎?!” 事已至此,李霞笙再辯解便會暴露自己,她嘆了口氣,安撫道:“圣上息怒,圣上一心為國為民,百姓會看到你的好?!?/br> 聽聞此言,李瓊的怒氣漸漸散去,他看著李霞笙的雙眼,眼神澄澈干凈:“皇姐,還是你好,你不會騙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