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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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大夫人沒有因被吵醒而發怒,蓮心壓著劫后余生的喜悅“哎”了一聲,尋了件滾了一圈狐貍毛領的襖子替晏枝披上。 扶大夫人坐起來時,蓮心瞧見晏枝臉色蒼白,頭頂一大塊涂了藥綁了布條,傷口上的血滲透了布條,氳出一小團血跡,再回想起之前梃擊一事……那手持木棍的悍匪當真是窮兇極惡,十分恐怖。 這事鬧得這么大,到現在也沒個結果,穆家沒有聲音就算了,怎么將軍府那邊也沒個消息?想到隨大夫人嫁過來時的那些謠言,蓮心不由心想,難不成大將軍真的不再疼寵大夫人了嗎? 不一會兒,簾子外傳來男人的聲音:“大夫人,老夫人大喪,秦某想來詢問大夫人要如何處理?”等了片刻,簾子里沒人回應,秦兆豐譏諷一哂,他不過是照規矩來問一句,從沒指望大夫人真能有什么高見。 “老夫人暴病而死,本夫人著實難過,但方才受了重傷與驚嚇,大夫說一個月不得見風,老夫人的事就按禮法規矩交由秦總管代我去辦吧?!标讨Φ卣f。 秦兆豐沒想到得了這番于法于禮皆是合宜的話,不由猛得抬頭,想看清簾子后的人到底是誰,晏枝向來膚淺暴戾,又碰上梃擊這么大的事情,以她的脾氣早該鬧翻了天,怎么會這么冷靜,難不成被嚇得轉了性子? 要真是的話,這怕死的性格還真是窩囊透頂。秦兆豐在心里諷刺一笑,才低聲回話:“秦某知道了,大夫人好好養病,我這就去辦?!?/br> 他轉身要走,忽然聽晏枝喚了他一聲:“秦總管?!?/br> 秦兆豐心里一跳,蹙眉問道:“大夫人還有什么事?” “今日那悍匪怎么處置的?”晏枝問。 秦兆豐對晏枝會問到這個問題早有準備,他很快回到:“涉事人已被扭送去了官府?!?/br> “官府可有給回應?” 秦兆豐語氣四平八穩地說:“醉漢借酒鬧事?!?/br> “醉漢借酒鬧事?!”晏枝聽了這話只覺好笑,但稍微動彈腦袋上的傷口就隱隱作痛,糊弄人也不帶這樣侮辱人智商的,她壓下胸腔內的憤意,反問道,“那副殺人的架勢不是喝醉人能有的,他眼神分明清明得很,是哪位賢明高官判的案子,不出半日就得了結論?”她頓了頓,補上一句貼合晏枝性格的話,“我要讓爹爹好好‘嘉獎’一番!秦總管,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嗎?這種話都信?” 秦兆豐臉色一變,沒料到晏枝會這么說,以晏枝的性格該在震怒后咆哮著要他趕緊殺了那個梃擊的醉漢。 過了片刻,秦兆豐說:“大夫人教訓的是,確實荒唐,我會督促官府徹查此事?!?/br> 這只老狐貍!她冷笑一聲,說:“行,查,給我徹查,秦總管別讓我對你失望,別讓本夫人覺得養你在府里不如養一頭會下蛋的雞?!?/br> 秦兆豐臉色變了又變,不由xiele一點脾氣,冷聲說:“大夫人安心休息,秦某這就派人去督促官府?!?/br> 待秦兆豐走后,晏枝冷聲吩咐道:“蓮心?!?/br> 蓮心忙應上一聲,晏枝說:“去把成雙院的三才給我叫過來?!?/br> “是?!?/br> 晏枝警告地提點了一句:“悄悄地帶來,別叫其他人知道?!?/br> 蓮心哆嗦了一下,答應晏枝的聲音卻是穩的。 蓮心這丫頭是晏枝親自從牙婆手里買下的,剛買回來時瘦小病弱,說不清楚年齡,話少,人也顯得木訥,買她回來算是晏枝難得的大發慈悲。帶回來養了三年,眉眼長開了,有些小秀麗,卻不扎眼,性格還是膽小,辦事卻很牢靠。 一刻鐘后,蓮心的聲音在帷帳外響起:“大夫人,人帶來了?!?/br> “進?!?/br> “問候大夫人?!备谏徯纳砗筮M來的是個二十余歲的青年,他古銅皮膚,身材瘦削結實,一只鷹鉤鼻,模樣冷厲俊俏,與一般下人不同,帶著行伍的干練與肅殺。 晏枝說:“三才,幫本夫人辦件事情?!?/br> “夫人請說?!?/br> “今日梃擊一事你應該知道,把那悍匪捆好了帶過來,本夫人有話要問?!彼龥_蓮心招手,將一個沉甸甸的繡囊遞了過去,說,“人如何帶來,本夫人不管,要活著的,要快?!?/br> “是?!比攀樟死C囊,利落地轉身去了。 晏枝這才放心地躺下,三才曾是他爹麾下的一名士官,在戰場時傷了腿骨,成了跛足,一到陰雨天氣就疼痛難當,便被派到晏枝身邊替晏枝做事,這些年來,許是過于愚忠晏大將軍,對晏枝要他做的事情從不辨善惡好壞一概攬之。 梃擊一事,晏枝想得很深。 穆府雖日漸敗落,眼下仍是豪門大族,不可能缺了侍衛,怎么可能讓那個悍匪提著木棍旁若無人地闖進來? 除非有府內的人接應……所以,那悍匪不過是一枚棋子,想要她命的另有其人。 在原作中,晏枝因梃擊吃了不小的苦頭,額頭上落了塊疤,窮盡靈丹妙藥也沒能消掉,這讓她恥于見人,性格變得更加陰鷙殘暴。 她暴怒之下殺了梃擊的惡人,卻讓籌劃了梃擊一事的人逍遙快活。 她拿起銅鏡,照著鏡子里的面容,額角的傷口在第一時間就被她吩咐下去謹慎處理,她不會再讓這道疤痕留在臉上,也不會讓想害她的人快活自在! - 秦兆豐回小院歇息時已是深更半夜,推門進去時看到發妻滿面愁容地看著自己,頓時心里如墜泰山。他嘆了口氣,把門掩上,拉了發妻的手,說:“都說了讓慶平和穆安莫要沖動,眼下這事發展到現在只得走一步看一步,這晏枝不知道怎么回事,腦子突然變得靈光了?!?/br> 婦人眼眶通紅,說:“我哪兒曉得慶平真有這膽子,他今日哭著來求我的時候我險些驚得昏死過去,眼前黑得沒邊了,這孩子平日穩重,怎么藏著這樣的心思呀!竟是敢雇兇殺人——” 兩人口中的慶平正是婦人的胞弟,也是秦兆豐的小舅子,另一個穆安則是前段日子得了穆府姓氏的家生子,兩人這事籌謀了許久,秦兆豐原本不知道,直到今日事發,才從發妻口中得知。 婦人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秦兆豐將她攬在懷里,安慰道:“幸虧他們留了一個心眼,買的悍匪是死徒,待我明日去官府找他通個信,保證善待他的家人?!鳖D了頓,秦兆豐覺著自己這解決法子狠毒又殘忍,在心里將自己的小舅子和那攛掇惹事的家生子一塊兒罵了一頓,才艱澀地說,“讓那悍匪找個機會,尋死吧。到時候死無對證,也就牽連不到慶平頭上了?!?/br> 婦人一怔,哭得更是厲害,心里頭愧疚難當,可在一個陌生死徒和親弟弟之間,她只能選擇保全弟弟,在婆娑淚眼中點了點頭。 - 三才辦事牢靠,第二天清早就把人帶來了。 那悍匪被五花大綁地捆著跪在地上,繩結手法精湛可以看出是軍中常用的,十分牢靠。 晏枝便也不懼怕他會突然暴起傷人,站在悍匪面前,垂眸看他。 悍匪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一句話,腦海里轉著雇他那幾人對晏枝的形容,只擔心晏枝正琢磨著什么陰狠招數要處置他,心下一狠,先開口道:“昨日是我醉酒唐突了夫人,夫人要殺要剮就盡管來?!?/br> “你多大了?”晏枝忽然問道。 悍匪一怔,沒想到會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訥然抬頭看向晏枝,昨日印象里花枝招展像是只花孔雀的艷麗女人今日一臉素顏,雪白毛領中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纖細臉頰,一雙眼睛烏黑透光,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如同青稚少女,萬般無害。 此刻,她頭上裹著厚厚的布條,臉色現出失血過多的蒼白和虛弱,這一切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他心里一跳,心中生出些許愧疚,轉念一想,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本就干的是蒙昧了良心的惡事,死后自然該下地獄,不該生出這些多余的愧疚,便咬了牙,鐵石心腸地回到:“小人二十有七?!?/br> “二十有七……父母已入老年,孩童尚未長大成人,正是滿心牽掛的年齡,”晏枝嘆了口氣,萬分不解地問,“這樣的年齡怎么會去當一個死徒呢?哪怕用命換來了千金,當父母病重,稚童孤苦的時候你要他們花錢雇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照顧自己嗎?若你泉下有知,父母孩子的性命都交托給了陌生人,你放得下心嗎?” 她搖了搖頭,又說:“更何況,孤兒寡獨忽然得了一大筆錢財,你又怎么知道他們不會遭人惦記,若是再遇上惡徒襲家吞財,錢沒了,你命也沒了,那你豈不是枉死?真是糊涂?!?/br> 晏枝聲聲扣在悍匪心上,她所說的這番話悍匪內心早有準備,但此刻被擺在臺面上撕開了說,字字撞在心頭,讓他苦不堪言。 晏枝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不是所有人天生都愿意當死徒,你也是走投無路。但是—— “人活著,才有希望?!标讨痈吲R下地望著他的雙眼,瞳孔澄澈,面含微笑,明明是以高位者的姿態缺絲毫沒有瞧不起人的態度。 死徒怔怔地看著她,眼前的女人清瘦孱弱,才剛剛經歷那樣駭人的噩禍,眉眼間卻帶著一股讓人難以逼視的傲氣,好似天地間所有的磨難都在這一刻變得不值一提。 他看見那雙朱玉似的雙唇輕輕開合,他聽見珠墜玉盤的聲響回蕩在耳畔。 晏枝說:“不要成為他人的刀子,要自己握住刀子才能生活下去,你的命,沒這么不值錢?!?/br> 晏枝說完便不再言語,留給悍匪時間讓他自己思考,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從悍匪口中知道到底是誰雇他殺了自己,干這行的,圖的便是一個“狠”字。她催著三才把人帶來就是要搶先一步,動搖他的狠,好在還來得及,他未能得到雇主推他最后一把的允諾,他還惦記著家里的親人。 過了片刻,悍匪忽然重重地向晏枝磕了一個頭,啞聲說:“夫人大量,是我愚昧了。雇我打你的是府上的兩個下人?!?/br> “哪兩個下人?”并不意外的答案,晏枝繼續追問。 “我不知道他們究竟叫什么名字,但我聽他們其中一人稱對方是—— “平哥兒?!?/br> 秦兆豐不等通報搶進院子時正好聽到這一句,頓時面如死灰。 第3章 === 秦總管內心慌亂,以至于腳下不穩,被門檻絆了一跤,險些以頭搶地,在這個節骨眼里撞進來,活像是來請罪的。 晏枝心里已有了計較,擺手讓三才把死徒帶下去。 她接過蓮心替她新換過來的湯婆子握在手里,面色平常地說:“秦總管來得正巧,府里下人你比我熟悉,我正想找你問個人?!?/br> 秦兆豐心里突突直跳,知道這事躲不過去,便一咬牙跪了下來:“夫人恕罪,小人罪該萬死?!?/br> “何出此言?”聽他連自稱都變了,晏枝心里更有了些數,故作意外地問。 “夫人要詢問的平哥兒正是小人的小舅子方慶平,”他低垂著頭,悶聲說,“小人也是方才得知他竟然犯下了這等謀殺主子的大事,實在是大逆不道!” 晏枝沉默,她本猜測雇兇梃擊的人跟秦兆豐有關系,才會讓秦兆豐緊趕著送去官府,但沒想到關系居然這么親密,秦兆豐是個聰明人,分寸把握一向得當,雖看不慣她卻從來不會當面忤逆,完全把“虛與委蛇”這個詞表現到了極致,居然有個這么蠢笨的小舅子。 但眼下兩人關系親近是好事,秦兆豐雖急于撇清兩人的關系,但能不能撇清卻是她說了算的。 晏枝稍板了臉,把怒氣值漲滿,一拍桌子,喝道:“混賬東西!” 秦兆豐頭垂得更低。 “穆府居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奴才!還是你秦大總管的小舅子!” “是小人之過,”秦兆豐忙說,“夫人息怒?!?/br> “本夫人性命險些丟了,如何息怒!”晏枝拿出悍婦罵街的架勢,“秦總管,你要如何向本夫人交代???” “按照府中規矩,嚴重沖突主子者杖責八十,施刑后小人會親自將平哥兒送去官府,再由官府定奪論罪,一定給夫人一個交代?!彼D了頓,又說,“待老夫人大喪之禮辦完之后,小人自辭出府,分文不取?!?/br> 這是要犧牲所有保全性命了。 八十杖打下去,那個平哥兒不死也殘,又被扭送官府,通告一下,信譽全毀,哪怕下半生還有命可活,也只能活成蠅營狗茍的模樣,這一生便毀了;而秦總管已過四十,雖然脫了奴籍,但家中有個兒子還在頂好的書社學習,每月進奉給老師的束脩就非一般人家能夠負擔得起的,分文不取,一家三口日后如何過活是個大問題。 放在一般人眼里,這懲罰已足夠嚴重,但在晏枝看來,還遠遠不夠,因為再怎么折騰,也只是折騰在皮毛,她要的筋骨還尚未觸碰到。 兩個這樣下等的奴才都能雇兇殺她,未免也太過可笑! 晏枝冷笑一聲,反問:“這便足夠了?” 似是料到晏枝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秦總管苦笑了一聲,將雙手攤開平放在地上:“小人這一生靠得便是會撥打算盤的這一雙手,夫人受的苦與驚嚇難以彌補,小人便將這雙手砍下向夫人賠罪?!?/br> 晏枝挑了眉:“我要你這雙手做什么?” 秦總管不言不語,心里突突直跳,真要他的性命不成? 晏枝忽然喚道:“三才?!?/br> 守在門口的三才踱進屋內,垂首應道:“三才在?!?/br> “雇傭死徒一般多少銀錢?” “一般要百銀,最便宜的也要八十銀?!?/br> 秦總管猛地抬頭。 晏枝疑惑地問:“那個平哥兒能有這么多錢雇兇?” 秦總管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忙道:“夫人明察,定是有人在背后煽風點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