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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之前,他們在夜色之下接了一個隱秘而纏綿的吻。 令人心煩的蟬鳴早就停下來了,空氣里安靜的什么聲音都沒有,天上也沒有月色,周圍太黑了,看不清臉上和眼里的表情,只能聽到江裴遺平靜地說:“回去吧?!?/br> 林匪石說:“以后有時間,我讓鱷魚去接你來?!?/br> 江裴遺“嗯”了一聲。 林匪石靜了一會兒,忽然語出驚人道:“我們好像偷情啊?!?/br> 江裴遺:“………” 林匪石摸黑又吻了他一下,低笑著說:“小老婆?!比缓笤诮徇z伸手抽他之前蹦蹦跳跳地跑了。 江裴遺在原地站了片刻,和夜色融為一體,又抬手遮了一下眼睛,直到聽不到林匪石的腳步聲了,才轉身緩緩離去。 . 市局又來了新案子,只是沒有林匪石在其中“推波助瀾”,相比而言都是“菜雞互啄”的小案件,重光市土生土長的壞人們普遍沒什么“反偵查意識”,案發現場留下的證據滿地跑,就算遇到什么棘手的對象,以江裴遺的敏銳與專業素養,最長拖不到半個月也就破案了。 重光市的治安逐漸好了起來,各大分局從上到下“大清洗”,篩下去一批游手好閑的“關系戶”,辦案效率立竿見影地提了一個檔次,有省內的開發商聽到國家準備在這邊設立“特別救濟區”的風聲,帶著團隊過來搶占風水寶地,在市中心“繁華區”建起了大廈高樓,開工的時候雇傭了一大批當地失業的農民工——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而在不見天日的地表之下,陰謀的觸角穿透土壤,無聲無息地蔓延而至,黑暗的陰影籠罩了整片重光大地,好像深淵怪物的血盆大口,隨時能將這一片虛偽的和平吞噬。 最近林匪石沒有任何消息,或許是沙洲那邊的人盯的太緊了,讓他連一條微信都不能發過來,而江裴遺總是夢到他,夢到……夢到他們從前形影不離的時候,夢到林匪石笑著吻他、擁抱他,有時候也夢到林匪石出了什么事,夢里都是血淋淋的皮rou和白骨,半夜恍然驚醒,發現身邊是空蕩冰冷的。房間里似乎太冷了,江裴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閉上眼就再也睡不著了。 祁連第一個發現江裴遺最近狀態不對勁,下班的時候,關切地問:“江隊,你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啊,感覺你臉色不太好?!?/br> 江裴遺抿了一下略顯蒼白的唇,移開視線低聲說:“沒有,不用擔心?!?/br> 祁連想了想,又猶豫著小聲問:“林隊……他還會回來嗎?” 聽見這句話江裴遺抬起眼看著他,本來就烏黑的眼珠這時深的更是讓人心驚,祁連喉結稍微動了動,剛想說什么找補一下,就聽到江裴遺有些疲憊地、幾不可聞地說:“我希望他能回來?!?/br> 祁連不敢再說話了,向他鞠了一躬,說了句“您多保重身體”,然后就跑了。 江裴遺沒有感覺出什么,他像以前那樣一日三餐、每天按時睡覺,為了不讓林匪石擔心,他甚至吃的比以前還多了一些,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削瘦的厲害,忽然就瘦了許多,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頰看起來更加蒼白了,蝴蝶骨聳起凸出,整個人形銷骨立似的。 晚上,江裴遺處理完手頭的結案報告才回家,已經是八點多了,他獨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身旁的路燈詐尸似的閃爍兩下,然后又不亮了,呼呼的夜風將腳步拖的很長。 沙沙。 江裴遺在黑暗中行走——這條路他跟林匪石一起走過很多次,有時候他們加班回家太晚了,林匪石累的不愛動彈,就撒嬌要他背,不然就“我坐在這里不起來了”,往往他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看一會兒,就妥協地讓林匪石跳到他的背上,然后緩緩背著他回家。 沙沙。 江裴遺又走在黑暗中,身后一道人影幽靈似的神出鬼沒,無聲無息地貼近他,一雙冰冷的手突然蓋住他的眼睛,江裴遺下意識地反手扣住那人的手腕,將人往前用力一拽,準備來一個過肩摔—— 就在這時,他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一瞬,他握著那人骨rou分明、觸感柔滑的手腕,遲疑了一下,不確定地開口問:“……匪石?” 身后那人本來就被他拽的往前踉蹌了一步,這時正合適將整個身體都親昵地貼在他的后背上,兩條手背從后環住江裴遺的脖子,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聲響起:“怎么認出我的?” 江裴遺握過林匪石的手腕,他再也沒有握過一只跟他相似的手——沒有一個男人的手腕是跟林匪石一樣的,溫度冰冷、骨節削細、腕骨凸出明顯,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江裴遺驟然轉過身,兩人的鼻尖幾乎觸碰在一起,借著稀疏冷淡的月光,他看到林匪石那一雙美麗的、多情的、此時帶著一絲疲倦但又含著笑意的眼睛。那些無由來的噩夢再次出現在江裴遺的眼前,他不能控制地將林匪石抱在懷里,感受著他的心跳與體溫,胸膛狠狠地抽了一下。 “你的小魚來找你啦?!绷址耸÷曊f,“今天不回去了,我們回家?!?/br> 江裴遺“嗯”了一聲,尾音顫抖地有些變調,他咬了一下舌尖,才冷靜地說:“不回去可以嗎?” 林匪石熟門熟路地跳上他的后背,兩條大長腿放在他細窄的腰間,蹭在他后頸上含含糊糊地說:“我都安排好了,四點之前回去就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