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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不要跟來了?!甭飞?,江裴遺眉目陰郁沉聲斥道:“自己有多嬌氣心里沒數嗎?” “因為擔心你嘛?!绷址耸瘡谋乔焕锖叱隽艘痪?,態度非常無賴,且知錯不改,“睡一覺明天就好了?!?/br> 江裴遺冷聲道:“明天不要出門?!?/br> “……知道了?!?/br> 林匪石回到家,晃悠著躺到床上,慢慢放松四肢,這才感覺身體好一點了,江裴遺到廚房做了一碗“魚籽蒸蛋”,用小勺子戳碎了給他吃。 林匪石半靠在床頭,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感覺江裴遺家里簡直太不安全了,擔心道:“錕铻就這么堂而皇之地撬開門鎖、一個人闖進你家,這也太肆意妄為了,你的安全一點保障都沒有?!?/br> 江裴遺淡聲道:“怎么避免,興師動眾地每天都派人在我家盯著嗎?沒有必要,他想來就來,總有一天讓他有來無回?!?/br> 說完他又自嘲般一笑:“所有被毒販子盯上的緝毒警都是這樣的,不死不休,以前有多少同事連累家人一起命喪黃泉,干臥底這一行,被報復的‘滿門抄斬’的警察占大多數——當年我父母被毒販報復,我跟我meimei險些死在他們的槍口之下,僥幸命大才活到今天?!?/br> 林匪石聽他主動說起以前的事,忍不住輕聲問:“你跟你meimei……有多久沒見過面了?” “在以前有很多年了,在黑鷲臥底的那段時間我們沒有任何聯系,后來我任務的結束,重傷不醒,省里才偷偷把她送到了醫院,隱姓埋名地陪了我一段時間?!苯徇z頓了頓,呼出一口氣說:“她甚至根本不姓江,我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br> 這就是身為一個臥底的身不由己,所以很多時候省里挑選臥底的時候,都會優先選擇烈士子女、孤家寡人,就算被報復也牽扯不到其他人,所以才敢不看后路地孤注一擲。 林匪石沉默片刻,靜靜地望著他:“你覺得值得嗎?” “如果犧牲的只有我一個人,我覺得值得,”江裴遺的喉結痙攣了一下,低啞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任何人因為我遭到不幸,錕铻說的沒錯,我不害怕他用任何手段來對付我,可是我害怕因此傷害到我身邊的人?!?/br> 林匪石摸了一下他的頭:“江隊,這并不是你的錯?!?/br> 頓了頓,他又輕聲問:“剛才,錕铻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可以告訴我嗎?” 江裴遺靜了半晌,好像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許久才垂著眼睫,緩緩說:“他說的是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br> 林匪石感覺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吃著魚籽蒸蛋,聽他慢慢說。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也是我的身份第一次瀕臨暴露的時候,黑鷲和C省的一個大毒梟進行了一次會話,敲定了一筆數目高達一個多億的交易?!?/br> “一個多億,在現在也并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是對于如履薄冰的臥底來說,不是每次行動都能成功向上級送出消息,否則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太大了,需要小心謹慎地權衡輕重?!?/br> “當時知道事先知道這次行動的,包括我在內一共有四個高層,就算交易失敗,他們也不能確定到底是從哪里走漏的消息?!苯徇z輕聲道:“我有把握錕铻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所以選擇把情報送了出去?!?/br> 由南風提供的精準情報好似從深淵內部劈出的利刃,C省緝毒局當場人贓并獲,大獲全勝普天同慶——但是江裴遺這邊的處境就陡然危險了起來。 賠了夫人又折兵,錕铻以及其他黑鷲元老當場大發雷霆,徹查所有蛛絲馬跡,然而就算他們挖地三尺,也沒能從這四個嫌疑人身上挖出一點兒值得懷疑的地方。 江裴遺以為這件事就這么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但是他沒想到在一個周之后,真正的“篩查”才正式開始。 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黃昏,江裴遺被錕铻送到了一扇生銹的鐵門前,這間房屋封閉而冰冷,給人的感覺像是荒無人煙的鬼屋。 “阿州,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卞K铻的聲音含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在江裴遺的耳邊輕輕道:“所以我非常希望最后從房間里走出來的那個人是你?!?/br> ……… 時隔多年,江裴遺再次回憶起當時的畫面,仍舊感覺到一股難以呼吸的窒息感,陰冷的血腥味沖鼻而起:“錕铻把我們四個人關在一個沒有水也沒有食物的昏暗房間里,最后只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去,一開始我們沒有人愿意動手,在另外三個人眼里,我們是朝夕相處了許多年的‘好兄弟’?!?/br> 江裴遺語氣又憐憫又悲哀地說:“可是人的求生欲望、想要活下去的本能是足以強大到壓倒一切的,在兩天滴水未進之后,他們都渴的要瘋了,甚至想要喝人血,開始撕扯、毆打起來,然后戰火蔓延到了我身上?!?/br> “我在四個人里是看起來身形最瘦弱的那個,他們想先拿我開刀,一起對付我,可是我也并不想就這么死去?!?/br> “……當時的場面很亂,我們都被最原始的與生俱來的本能支配了,都拼命地想要活下去,誰都在孤注一擲,分不清誰在動手、誰在挨打……大概是幸運吧,我是那個活到最后的勝利者?!?/br> 至于他是怎么從三個人手里活下來的,真的沒有辦法用蒼白的言語來描述,黑暗、血腥、傷痕累累,林匪石輕聲地說:“這件事,省里的領導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