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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裴遺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起當時的場景,神經好像被什么攫住了似的,喃喃重復了一遍:“是我放棄了他的生命?!?/br> 辦公室安靜了良久,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濃烈到近乎有些肅穆莊重的色彩。 林匪石心中百感交集,許久他才輕聲開口:“那南風本人的意思呢?你們當時還能聯系到他嗎?” 這幾個字不知道怎么戳到江裴遺了,他神經質地直勾勾盯著林匪石,眼珠黑的有點發藍:“南風送出的最后一條消息是:行動繼續?!?/br> ——南風堅持按照原定計劃行動! 林匪石心里輕嘆一口氣,輕聲溫柔地勸道:“既然這是南風自己的選擇,你也不需要那么自責?!?/br> 江裴遺卻自嘲地呼出一口氣:“沒有一個人愿意生在地獄,跟惡鬼同行?!?/br> 林匪石道:“那場行動最后怎么樣?大獲全勝了嗎?” 這句話說出來,空氣陡然死寂了一瞬間,氣流變得沉重而壓抑,仿佛這才是一個噩夢的開始。 江裴遺先是沒有一絲反應,隨即露出荒唐、自嘲甚至幾乎悲涼的表情,他像是聽到了非??尚Φ脑~語,重復了一遍:“大獲全勝?——從某個角度來說或許是吧,但最恰當的形容是兩敗俱傷?!?/br> “你無法想象那場行動現場到底有多慘烈?!苯徇z字句清晰地說:“黑鷲的領頭人錕铻知道在劫難逃,跳崖逃亡之前,在山頂引爆了一百多斤TNT炸|藥?!?/br> 林匪石:“!” 一百多斤TNT炸|藥是什么概念?不說把整座大山夷為平地,起碼能轟碎了一片山頭! 巨大的滾石如同雪崩從山頂砸向四面八方,轟隆隆的巨響震徹山野,有如死神的鐮刀窮追不舍,生生把血rou之軀都碾成粉末,在一視同仁的死亡面前,緝毒警或者毒販沒有區別,沒有誰能被死神網開一面。 說到同事的死亡,江裴遺幾乎已經壓不住顫音了,后悔、自責、痛苦等等情緒在他臉上一一浮現:“——假如不是我一意孤行,堅持行動,如果我選擇……選擇再等一次合適的機會,不要那么急于求成,那些葬身巨石之下的警察們就不會白白犧牲?!?/br> 林匪石不料還有這一出意想不到的反轉,一時震驚地根本說不出話! 江裴遺抽了一口氣,忍無可忍似的捂住了雙眼,聲音沙啞地說:“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死了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呼~ 江隊馬甲1 林匪石:捂緊我的小馬甲 第23章 這件事像一根尖銳的毒刺扎在江裴遺的心上,不時就要疼的刻骨銘心,他上挑的眼角泛著濕潤的紅光,烏黑的眼珠被水浸的像黑曜石,林匪石聽的難過極了,卻只能握了一下他沒有受傷的手。 “江裴遺,你要知道一件事,我們警察跟犯罪分子做斗爭,流血受傷是在所難免的,尤其是對付黑鷲這種大型犯罪組織,國家不惜一切代價。在出發行動之前,所有人就都做好了青山埋胸骨的準備,”林匪石說:“如果這次你們選擇撤退,或許下次就沒有機會了,南風本人對行動沒有異議,換做是任何一個冷靜的指揮官,都會下達進攻的決定?!?/br> ——這遲來的安慰幾乎沒有什么用處,江裴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閉上了眼。 “至于在意料之外的引爆炸|藥,那是錕铻的罪責,不要把血債都背負在你的身上,”林匪石停頓片刻,又輕聲地問:“那最后的結局到底是怎樣的?” “……錕铻跳崖了,當時生死不明,黑鷲的其他黨羽基本全軍覆沒,這個組織也不復存在?!苯徇z平靜著情緒,說:“在過去的一年里,國內沒有任何有關于黑鷲和錕铻的消息,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br> 林匪石道:“你懷疑我們接觸的人就是錕铻?” “我年前確實懷疑過錕铻沒有死,他來到了重光市,想要找我復仇——但是沙洲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時間點太巧了,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沙洲的身上?!苯徇z搖了搖頭,自責道:“是我的疏忽,我該提防的?!?/br> 林匪石簡直不懂錕铻的想法,微微蹙眉道:“可是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公然與警方為敵,讓局里盯上他,對他也沒有好處?!?/br> “為了對付我。錕铻這種下作的手段不是第一次了,”江裴遺語氣嘲諷地說:“他一直喜歡這么做,他想讓我的手上沾上我重視之人的鮮血,讓我一生負罪,靈魂永遠不能直立起來?!?/br> 這幾句話說的林匪石頭皮發麻,幾乎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 江裴遺沉重地呼出一口氣:“從塔步村開始,就是他的陰謀,到這次的行動,從始至終……他都在利用我,如果這次不是……不是援救的及時……” 那后果實在太可怕,江裴遺說不下去了。 一開始林匪石想到過幕后的人跟江裴遺或許認識,甚至有仇,但是沒想到是這么…… 令人發指、不擇手段。 江裴遺曾經一聲令下毀了錕铻的千秋大業,讓他變成了一個“光桿司令”,而一年后的今天,落難的狗皇帝重新招兵買馬,來向他的一生宿敵復仇了。 “江隊,你的靈魂從未彎曲過,天底下沒有任何烏墨能夠沾染一顆赤誠善良的心?!绷址耸諗恳簧盹L流散漫的時候,顯得格外認真,他一字一句:“作為一個人民警察,或許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但求無愧于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