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為什么,匡正盯住他,目光強硬。 “因為他弄不過你?!眴魏夀哿宿垲I帶。 匡正挑眉:“你們萬融沒人弄得過我?!?/br> “你們”萬融,單海儔笑了:“論業務,是沒人弄得過你?!?/br> 匡正正要說話,“可比陰險,”單海儔斂去笑容,“你還嫩?!?/br> 這時電梯到了,單海儔跨出去:“馮寬這個人,至少不玩陰的?!?/br> 大會議室里,單海儔帶著馮寬坐一邊,匡正和他的人坐另一邊,hr簡單介紹了馮寬的履歷,單海儔開始傳達總行的精神。夏可他們百無聊賴地聽著,當聽到“萬融臻匯不是某個人的私銀,而是萬融的私銀”時,大伙變了臉色,但沒來得及反應,只有汪有誠從座位上起身,晃著手機說:“我接個電話?!?/br> 他穿過屋子走出去,而他的手機屏,自始至終都黑著。 他明確表達了對總行的不滿,他曾經就在那個權力的中心,被一腳踹下來,是匡正接著他,讓他不至于臉著地,摔得他媽都不認識。 會后,一眾人把單海儔送走,馮寬沒著沒落,不去自己的辦公室,賴在匡正屋里發牢sao:“老弟,我他媽有什么辦法,我也是受害者!” 匡正坐在他對面,翹著二郎腿。 “我在總行干得好好的,你以為我愿意來?”馮寬叫屈,“我老丈人在萬融排第六,我就是屁都不干,躺著也躺成執行副總了!” 他說的沒錯,匡正的不滿不是沖他。 “要不是老單沒完沒了找我談,我能到你這兒受這個氣?” 說來奇怪,匡正忽然想起,他剛干出點兒名堂的時候,給白寅午打過一個電話,那時他說,老白你等我,萬融臻匯是我們倆的。 當時白寅午說什么來著?他說,kendrick你還年輕,很多事情看不透。當時匡正不信他的邪,現在信了,他確實年輕,沒看透這個卑鄙的世界。 他一直不說話,馮寬有點瘆得慌:“我沒辦法,你有辦法嗎?老白都沒辦法,他現在還在醫院躺著!” 匡正從沙發上起來,馮寬的視線追著他,看他脫了西裝,打開酒柜,拿出一對漂亮的海波杯,回身問:“百齡壇和白州,你喝哪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汪有誠的手機放在辦公桌上,靜音,但一直在震,全是短信,沒完沒了,每天都要來幾通。發件人是代善,微信已經拉黑了,他就短信轟炸,滿滿一收件箱的垃圾信息,汪有誠竟不舍得刪。 “回我吧,給你認錯了?!?/br> “給你跪下了!” “回我一個字,罵我也行?!?/br> “我愛你?!?/br> “回我,回我,回我!” “回我一次行不行?” “姓汪的你牛逼!” “回我一次!” “我c你媽汪有誠,跟了你十年,你他媽說甩就甩!” “不是就出去玩了幾次嗎,咱們這樣的哪個不玩,你不玩我就得跟你一起憋著,憑什么!我告訴你我憋不住,我就是想玩想瘋想挨c,我怎么跟你這種人耗了十年!我眼瞎了,我腦子崩了,我c他媽的,我離不開你,我再也不敢了!” “汪有誠?!?/br> “汪有誠?” “汪有誠!” “你還記得太陽廣場嗎,零公里地標、大皇宮、圣母教堂,傍晚的格蘭大道,還有阿爾卡拉大街,我在那兒丟了包?!?/br> “我昨晚夢見你了,然后我喝酒,吃藥,哭得稀里嘩啦?!?/br> “你肯定忘了,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坨屎?!?/br> “你總說匡正好,說他有品位,會做人,我最煩你提他?!?/br> “我學不會他那套,你第一次親我就說我是混蛋?!?/br> “你現在在他那兒,怎么著,他對你好嗎,他讓你c嗎?” “汪有誠你看見沒有?” “我說了這么多,你長沒長心!” “行,你晾著我,我給你臉了!” “不就是萬融臻匯嗎,涌云路上那個破樓,你等著!” 你等著,汪有誠盯著那三個字,不想見他,說不清為什么,又想見,半年前的愛人,十年間的愛恨糾葛。 “我過科學宮了?!蔽⑿懦掷m在跳。 “萃熙華都?!币黄鸢l過來的還有街景照片。 “長春街?!?/br> “涌云路?!?/br> 看到涌云路,汪有誠反應過來,馬上在回復欄輸入:別過來,晚上找你,我們談。正要按發送鍵,前臺響起接待小姐清脆的嗓音:“先生歡迎,早安?!?/br> 汪有誠抬起頭,大門口進來一個人,沉穩的黑西裝,沒系領帶,頭發上抓著薄薄一層發蠟,自然地垂落,是代善,只是換了個樣子,認不出了。 汪有誠驚訝地望著他,這個人變了,變成了他喜歡的樣子,保守、低調,像匡正那樣穩重得體。 人來人往的辦公區,代善一眼看見他,徑直過來,微紅著眼眶,眸子里有種瘋狂的東西——他沒變,不過是換了身皮,骨子里仍是那個張狂惡劣的人。 汪有誠掐熄煙,抓了把頭發走上去,離著一段微妙的距離,他說:“代善,咱倆沒什么說的,完了?!?/br> 代善笑起來,很無賴的,沖他揚著下巴:“看看你不行嗎?” 汪有誠盯著他的臉,不算漂亮的長相,他卻喜歡了那么久,品味糟糕的代善,熱衷于cao盤豪賭的代善,在床上沒完沒了的代善,他最好的十年。 代善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那兒還有留戀,畢竟一個人最好的十年,想忘也忘不……忽然,汪有誠把視線投向了別處,代善惱怒地回過頭,冤家路窄,匡正和馮寬正并肩走來。 代善懼匡正,不是懼他私銀總裁的身份,而是懼他“直”,懼他是個高高在上的“異性戀”,懼他會拿自己的xing取向說事兒。 “代總?”匡正意外,第一反應是去看汪有誠。 汪有誠垂著眼,鏡片后的臉更白了。 “匡總,”匡正是代善的天敵,是他敏感神經上最脆弱的那一段,他跨來跨去也跨不過去的坎兒,“好久不久!” “好久不見,”匡正皮笑rou不笑,“這么早,代總什么貴干?!?/br> “來看看你,”代善瞄一眼馮寬,“看你混得怎么樣,是不是又被萬融擺了一道?!?/br> 他知道東樓想介入私銀業務,這小子,消息還是那么靈通,“托你的福,”匡正稍側過身,把汪有誠掩在身后,“現在萬融臻匯還姓匡?!?/br> 代善沒料到他這個舉動,他是想保護汪有誠,至少顧及著他的尊嚴,“哦?”代善插著口袋瞇起眼,“看來讓匡總趴下,還得是我出手?!?/br> 有意思了,匡正慢慢勾起嘴角:“好啊,代總,”投行部的老對手,他倒有些期待,“等你放馬過來?!?/br> 第200章 “你、我、小寶,咱們仨過一輩?!?/br> 吃過午飯, 寶綻溜達著來到朝鮮飯店,沒走正門,繞到后頭的小胡同, 走員工通道進后廚。 前頭服務的是漂亮的朝鮮姑娘,后頭干活兒的都是中國人, 穿著統一的白色工作服,在雞頭鴨腳和菜葉子之間忙碌。 寶綻一身休閑西裝, 沒戴什么寶石,但還是和這里的人格格不入。他們看到他,愣愣地繞開,沒人認出他是對面戲樓的老板,也沒人知道他幾個星期前還是風口浪尖上的明星。他們不關心一切, 除了工錢、游戲排位和步行街上打工的小對象。 忽然, 寶綻聽到有人嚷嚷:“……少廢話, 你他媽欠揍??!” “來!你來!往這兒揍!” 這嗓子寶綻認識, 不是很高,但透, 小鐘似的,有金屬般的堂音, 他循聲過去,在冷庫旁的旮旯里,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小子被四五個人圍著, 都沒他高, 但很壯實,把他死死摁住,晃著拳頭喊:“還錢!他媽的三萬塊,催了你快一年!” “cao, 我沒還嗎!”那人抻著脖子,“我一個月三千八,給你們兩千,還怎么的!” “你媽逼五分兒的利!兩千夠干你媽的!” “你媽逼嘴給老子放干凈點兒!” 寶綻皺起眉頭,可惜了那條好嗓子。 “就這么多,要不你們攮了我!” “兩千五!” “兩千!” “兩千二!” “兩千!” 最后那伙人給了他兩拳,罵罵咧咧走了,那么兇的人,經過寶綻身邊時卻安靜,他們看得出他是有錢人,錢比拳頭硬,他們乖得像羊。 隔著一段距離,寶綻問:“沒事吧?” 那人抬起頭,極短的頭發,顯出鋒利的五官,眉毛濃黑,眼仁兒也是,目光卻像一把火,含著憤怒或是不馴,熊熊地燃燒。 他認得寶綻,桀驁的眸子撇開了。 “你叫什么?”寶綻問。 那人揉著被打的肚子,沒骨頭似的萎著,不應聲。 “你到我那兒唱過戲?!?/br> “唱了,怎么的!”他突然兇起來,“我什么也沒拿!沒碰你東西!就在臺子上踩了兩腳,你想怎么著!” 寶綻什么也不要,他只有善意:“那你跑什么?” “我……”那人啞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他這種人,大概是習慣了。 “你多大?”寶綻走近他。 那小子的眉毛從始至終皺著,猶豫了一陣:“十七?!?/br> 寶綻看他的手指,上頭有許多傷口,但指甲縫很干凈:“你怎么不上學?” “cao,”那人笑了,“學有什么好上的?!?/br> 寶綻被這句話觸動了,時闊亭要給他交學費的時候,他也是這么說的,當時他心里想的是,他沒資格上學,他該去干活兒、掙錢、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