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匡正心中一凜,確實,以萬融臻匯現在的規模,國際市場他連想都沒想過。 “我們gs是在全球吃業務的,”姓張的重新端起杯,“打個比方,你們要拓展歐美地區的客戶,或者幫國內買家在全球市場上搜羅藝術品,倉儲、稅務、運輸這些,光指著拍賣行,行嗎?” 匡正沒回答“行”或“不行”,只靜靜地聽。 “我們gs在紐約、倫敦、新加坡這些免稅港都有倉庫,匡總,”姓張的徐徐晃著杯中酒,“合作方式可以商量,你考慮……” 這時他有電話,看一眼屏幕,不耐煩地接起來:“喂,房總?!?/br> 匡正意外,是房成城? 姓張的沒說幾句就掛了,匡正點一根煙,不著痕跡地問:“萬青制藥那個房總?” “嗯,倒霉鬼一個,”姓張的一副輕蔑的口氣,“他們萬青有四種原料藥,三個的cep證書這個月都被歐洲藥管局取消了?!?/br> 匡正愕然,當初房成城以397.26%的高溢價收購萬青,看重的就是這幾個cep證書。 “三種原料藥在萬青的總營收中占比45%,”姓張的一句帶過,“他廢了?!?/br> 廢了,匡正曾經的客戶,高高在上的風火輪房總,自從和老婆離婚,事業就一路走低,終于到了氣竭的時候。 從休息室出來,匡正問段釗:“知道gs為什么找我們談合作嗎?” “正面斗不過了唄,”段釗調整胸前香檳色的口袋巾,“什么美資老牌私銀,在大陸這片地上都得給我們跪!” 匡正笑著給了他一下。 “干嘛?”段釗一副拽拽的樣子,等他表揚。 匡正拿指頭點了點他:“太他媽狂?!?/br> 段釗爽了,嘴上還裝:“你不就要我們狂嗎?” “對,”匡正攬住這個大功臣的肩膀,重重拍了拍,“繼續保持?!?/br> 兩人一路玩笑,段釗回會場,匡正去廁所,挨著宴會廳的洗手間人有點多,他往僻靜處找,快到樓梯間,找到一個小的,推門進去,撲鼻一股濃郁的檀香氣,紅木色的裝潢和曖昧的燈光下,寶綻醉眼朦朧站在那兒。 匡正怔住了,這檀香、這小室、這光,他的心有點跳:“怎么跑這兒躲酒來了?” 寶綻胭脂色的眼皮動了動,好像沒認出他來:“透透風?!?/br> 匡正關上門,笑他:“破廁所哪有風?” 寶綻靠在金邊紅釉的陶瓷洗手池上,目光輕而緩地投向他:“你不是來了嗎?” 匡正的頭皮驟然發麻:“你是寶綻嗎,”他走過去,托起他細瘦的下巴,“別是什么妖精變的,來吸我的精氣吧?” 寶綻笑了,吃吃的,兩手攏住他的脖子。 “喂,公共廁所,”匡正瞄一眼里邊的隔間,“萬一有人……” “我在這兒待了十多分鐘,”寶綻軟綿綿貼過來,柔曼得像一支花,湊到他的耳邊,虛著聲,“一個人也沒有?!?/br> 匡正一把抱住他,緊緊的,像要把他折斷。 “啊……”寶綻真喝多了,手指抵著匡正結實的胸肌,似有若無滑過,捏細了嗓子,小娘子一樣唱,“昔日里梁鴻配孟光……” 匡正癡癡盯著他,他的寶珠,他的仙鶴,酡紅的眼瞼仿佛上了妝,水似的眸子,里頭有猛虎,有月光。 “今朝……”寶綻帶著熾熱的酒氣,半是笑半是喘,“今朝神女會襄王……” 匡正突然把他吻住,狠狠的,在公共洗手間的鏡子前,像掬一把炎日里的露水,又像攀一截懸崖邊的仙枝,那么小心,那么急切。 (1)白手套:拍賣師的最高榮譽,指在一場拍賣中,所有拍品全部成交。 第169章 應笑儂給小寶喂蘋果泥的時候, 啪嚓一聲, 時闊亭又摔了杯子。 “怎么回事?”應笑儂跺了下腳, 抱著小寶去廚房, “自從前天下戲你就魂不守舍的!” “沒有,”時闊亭陰沉著臉, 一看就有老大的心事, 拿著笤帚掃地上的玻璃碎片,“我手不好?!?/br> 他手上纏著繃帶,前晚應笑儂給綁的, 那天下戲臨走, 小寶嗯嗯著要拉臭臭, 應笑儂就讓時闊亭先下樓,最多五六分鐘,他抱著孩子下來, 見時闊亭像讓人掏了魂兒似的站在路中間,地上橫著個大垃圾桶,果皮紙屑散了一地。 “少來,”應笑儂直覺那晚發生了什么, “你手不好幾個月,家里沒碎一個杯子, 這才兩天, 碎了仨!” 時闊亭低著頭不說話。 “到底怎么回事,”應笑儂走到他面前,“怎么著, 一個屋檐住著,一個孩子養著,就不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時闊亭瞧他一眼,欲言又止的,還是沉默。 “真行!”應笑儂來氣,“時闊亭,咱倆認識七八年了吧,你跟我來這套?怎么著,心里話只能跟寶綻說是不是!” 聽到“寶綻”的名字,時闊亭默默握起拳頭。 應笑儂心里燥,他也不知道自己燥什么,一個大活人,天天一起吃一起住,總不能明知道這家伙有事還不聞不問吧:“行,那就叫寶綻來,天大的事你跟他說,別讓我看著你鬧心……” 時闊亭一把拉住他,手腕,攥得緊緊的。 應笑儂何其聰明的一個人,馬上明白了:“是……寶綻?” 時闊亭繃著嘴角,他不可能說的,寶綻身上出了這種事,他誰也不會告訴。 應笑儂的臉吊起來:“寶綻怎么了?” 時闊亭咬緊牙關,不松口。 事關寶綻,應笑儂的嗓門立時挑高:“寶綻怎么了!” 小寶讓他嚇著了,大眼睛茫然地瞪著,咧著嘴巴要哭,時闊亭趕緊把孩子抱過來,拍著小屁股哄:“別問了,跟你沒關系?!?/br> “沒關系”仨字兒真是觸了應笑儂的霉頭,他的臉瞬間冷了,冷到極處粲然一笑,有種冰雪般的艷:“好,你不說,”他動了動眉頭,“我直接去問寶綻?!?/br> 時闊亭攥著他的手一直沒松,這時候用力一拽,把人拽到近前,一口氣的距離,他咕噥:“寶綻……讓人騙了?!?/br> 騙了?應笑儂仰視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匡正……變心了?” 時闊亭的眉頭倏地皺起來:“你知道……” 應笑儂在心里給了自己一嘴巴:“老時,”他躲他的視線,“他倆……都那樣了,你看不出來?” 時闊亭的手慢慢松開,難以置信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鬧了半天……”他鐵青著臉,像是受了很大的沖擊,“全世界都知道就他媽我不知道?” 要是這事,應笑儂真不擔心了,把小寶抱回來,下巴一揚,又是那個高高端起的大娘娘:“人家倆的事兒,咱們別跟著瞎cao心?!?/br> “寶綻是我師弟,”時闊亭強調,“親的!比一個爸一個媽的還親!” 應笑儂看他在氣頭上,沒跟他頂。 “他沒爸,媽也跑了,”時闊亭是真心疼,聲音都微微發顫,“得有人拿他當回事,真顧著,不能讓他走歪路!” 應笑儂知道他們小時候的事,寶綻失去mama那天,時闊亭的mama也離他而去,他們不是一般的情分,“得得得,”可他嘴上不會服軟,“你是真娘家人,我們都是假的?!?/br> “什么娘家人!”時闊亭炸了,“憑什么我們是娘家!” 應笑儂翻個眼睛,乖乖閉嘴。 時闊亭梗著脖子,要多自責有多自責:“我真他媽傻,你早看姓匡的不順眼,我那時候還跟你犟,把寶綻害了……” 應笑儂嘆一口氣:“什么害不害的,這個年代……” “什么年代寶綻也干不出這種事,”時闊亭一口咬定,“就是姓匡的騙他的!” 應笑儂其實也覺得寶綻是讓匡正給騙去的,但騙都騙了,寶綻也愿意,只要姓匡的能騙他一輩子,旁人沒什么可說的。 “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事,”時闊亭拍了把大腿,“不能出在我們如意洲?!?/br> 話音剛落,小寶在應笑儂懷里扭個身兒,噗嗤打了個噴嚏,早不叫晚不叫,這時候摟著他脖子叫:“媽……媽?!?/br> 時闊亭一愣:“……” 應笑儂也愣了:“……” 時闊亭站起來:“小寶叫你什么?” “???”應笑儂裝傻,“沒、沒叫什么吧?!?/br> 時闊亭看著他,看著看著,挺大個老爺們兒騰地紅了臉。 他這一紅,應笑儂掛不住了,氣急敗壞給了他一腳:“我去你……臉紅什么!想什么呢孫子!誰讓你紅的!給老子憋回……” 篤篤篤,有人敲門,時闊亭和應笑儂對視一眼:“寶、寶綻?!?/br> 應笑儂狠狠推開他,轉身去開門,玄關那邊傳來寶綻的聲音:“小儂你怎么了,臉這么紅?” 時闊亭趕緊搓了把臉,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寶綻進來了,只有一個人,下意識垂著眼,叫了一聲:“師哥?!?/br> “他呢?”時闊亭問。 “他……”寶綻看向應笑儂,“我沒讓他來?!?/br> “對,”應笑儂幫腔,“你們師兄弟說事,他來干什么?!?/br> 時闊亭轉身去里屋:“跟我過來?!?/br> 寶綻跟著他去,還是那間屋,一對相向的椅子,師兄弟面對面坐下,不同的是,這次低著頭的是寶綻。 人不在眼前的時候,時闊亭兇得跟什么似的,現在寶綻來了,他又舍不得說,手抓在膝蓋上,掃眉耷眼干生氣。 他半天不開口,寶綻想了想,自己招了:“師哥,我戀愛了?!?/br> 時闊亭的臉皺得像個包子,一副自家的好白菜讓野豬拱了的表情:“戀愛……戀愛你倒是挑個人哪?!?/br> 他沒揪著性別說事,寶綻舒了一口氣:“這輩子,”他語氣堅定,“就匡正了?!?/br> “匡正……”時闊亭滿肚子的火發不出來,“先不說他是男是女,就他那種人……怎么可能跟你一輩子?” 寶綻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姓匡的是什么人,”時闊亭給他掰包子說餡兒,“高材生!大總裁!他交過的女朋友你十個指頭都不夠數,這要是放在戲文里,妥妥的花花太歲,這種人能有什么真心?” “他……”寶綻急了,“他不是那種人!” “不是那種人?”時闊亭冷笑,“不是那種人他勾搭你,良心讓狗吃了!” 他這樣說匡正,寶綻不高興,但忍著沒作聲。 “我真不明白,”時闊亭埋怨,“你一直規規矩矩的,怎么會跟他趕這種時髦?” “不是趕時髦,”寶綻嘟囔,“我們奔著一輩子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