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匡正連忙過去看,戰國紅的行情持續走高,一塊三、一塊五、兩塊!市場的迅速反應說明了兩件事,第一,聯合聲明奏效,越來越多的用戶放棄新版本退回到舊版本,第二,國際資本一直密切關注著戰國紅的動向,他們在觀望、在考驗、在判斷,最后親眼目睹了一個強大幣種的新生。 從11月13日9時起,戰國紅將成為國際市場上受信任的虛擬貨幣,這意味著巨大的升值前景,而這個時間點,是由中國一間小小的私銀萬融臻匯決定的。 賭贏了。 匡正呼出一口氣,并沒有什么狂喜,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慶幸:“金刀,”他布置,“通知小顧,告訴他,他的身價要翻番了?!?/br> “是,老板,”段釗難以置信似的,罵了句娘,“這是我第一百零一次服你!” “夏可,”匡正想了想,當即決定,“周一記著通知財務,今天在這兒的所有人,每人五十萬獎金,當天發放到位?!?/br> 大家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歡呼,“百兩,”匡正還有指示,“你今天加個班,擬一份新聞通稿出來,電郵發我?!?/br> “沒問題,老板?!?/br> 匡正一扭頭看到康慨,終于騰出功夫關心他了:“你這兩天到底跟這兒干什么呢?” 康慨抓著一把紙巾,理直氣壯地答:“陪我師傅啊?!?/br> 匡正瞄一眼段釗,段釗一副“跟我沒關系你看我干什么”的表情,匡正不解地問:“你師傅?” “不是你安排的嗎,”康慨揉著來曉星的腦袋,囂張地瞪眼睛,“1號桌找師傅,區塊鏈我學了,這回的戰國紅我也投了,夠聽話了吧!” 匡正慢慢挑起一側眉毛,這應該叫……歪打正著? 方方面面安排完畢,他拍了拍手:“好,解散,都回家睡一覺,”他勾起一抹極富魅力的笑,瞧著自己這班兄弟,自豪地說,“周一見,我的勇士們?!?/br> 第108章 第二天是星期日, 寶綻九點多來到戲樓。如意洲想排一出《二進宮》, 但團里沒花臉, 應笑儂前兩天去請的張雷, 市劇團最近忙著“國粹下鄉”,他只有周末有空, 大伙就約著今天到戲樓排練。 寶綻從邁巴赫上下來, 頭上零零落落飄著細小的雪花,冬天到了,他呵一口氣, 成團的白霧隨風消散。 走上樓梯, 他下意識蹭了蹭左臉, 昨天在萬融臻匯,臨回家,匡正親了他兩口, 一口在臉頰上,一口在眼尾,突然貼近,又突然離開。 當時寶綻穿好了衣服坐在床邊, 匡正開門回來,神采奕奕地叫他回家。 寶綻起身, 但沒馬上動, 匡正明白他介意什么,過來抓著他的手,在他耳邊說:“我讓金刀走了?!?/br> 他讓段釗走了, 短短一句話,寶綻的臉就通紅??赡苁沁@張紅透的臉,也可能是危機解除后的放松,匡正莽撞地俯下身,千不該萬不該,吻上他的眼尾。 找不到任何借口的一吻,寶綻窘迫著,不知道要怎么反應,匡正卻仗著他茫然,得寸進尺地扳住他,再次往他面前湊,寶綻嚇得偏過頭,第二個吻落在臉頰上。 如果自己沒有躲呢?寶綻想,是不是就…… 他連忙扶住欄桿,腿有些軟,不是他小題大做,實在是他二十八年白活了,對這些事懵懂無知。 匡正喜歡對他動手動腳,他早就知道,可他不敢承認,每次被摁在床上露出肋骨,他都是愿意的,那些掙扎、喘息、麻癢,他全都喜歡。 喜歡,天經地義的感情,卻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太丟人,太不要臉了,對一個同性動了心,然后偷偷地裝傻。 他不知道匡正是怎么想的,深思熟慮過,還是圖一時痛快,但他知道自己,他是個又倔又拗的人,要是真和誰有了情,一輩子就認準了,熬了血剜了rou,就算是死,砸碎了骨頭也不會變。 所以他不敢有哪怕一瞬的回應,只能狡猾地逃避,寧可做一個自私的壞人,也不愿意將來有一天被放棄、被留下、被迫無妄地懷念,如果匡正離他而去,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找別人了。 他的愛就是這樣,是一生只開一次的花。 “寶處,”背后忽然有人叫,“傻站著干什么呢?” “啊……”寶綻轉過身,是應笑儂,“沒事,我想想戲?!?/br> 應笑儂和他并排上樓,掏鑰匙開門,寶綻想起昨天風火輪上那個小視頻:“小儂,”他瞧著他如花的臉,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你……” “嗯?”天冷,門有點變形,應笑儂用肩膀把門頂開。 “我昨天……”寶綻吞吞吐吐,“看到你……” 應笑儂笑著拍了他一把:“怎么了我的寶處,打了一宿麻將打傻了?” 寶綻羨慕他的隨性灑脫,鼓起勇氣:“我昨天在網上……” “應笑儂!”時闊亭噔噔噔跑上來,拎著兩套煎餅果子,“你是不是穿我襪子了?” 應笑儂皺了皺眉。 時闊亭把左腳從軍鉤里拔出來,襪子有點小,退到了腳后跟:“沙發上就兩雙襪子,你先穿的,肯定是你把我襪子穿走了?!?/br> “是嗎?”應笑儂沒注意,“來,咱倆換?!?/br> 沙發上……兩雙襪子?寶綻愣愣地盯著時闊亭:“師哥,你們……” “我們住一起了,”時闊亭沖他笑,“就前邊不遠,遠航小區,等都收拾好,叫大伙過來吃飯?!?/br> 寶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時闊亭進屋,和應笑儂并排坐在沙發上,拌著嘴,把臭襪子往對方身上甩。 他們住一起沒什么,可在應笑儂對全世界說出那句“男男情侶”之后,就顯得不那么單純了。 “哎寶處,”應笑儂開玩笑地踩著時闊亭的大腿,“你剛才要說什么?” “沒……”寶綻移開眼睛,側過身,“沒什么?!?/br> 他抿著嘴唇,轉身回屋,還沒走到門口,兜里響起微信的提示音,掏出來一看,是匡正發來了一條三十秒的語音。 他有事一般都打電話,寶綻覺得奇怪,開門進屋,把手機放在桌上,點下語音條,去換練功服,短暫的空白之后,陽光充沛的小房間里響起低沉的歌聲: “心里的花,我想要帶你回家…… 你是最迷人噶,你知道嗎?” 昨天寶綻說,他喜歡這歌,想錄下來天天聽,匡正就給他發來了。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身體像是軟了,四肢百骸都酥麻,三十秒結束,他湊到桌邊,輕輕的,又點下去,像個自欺欺人的傻瓜,一遍又一遍循環這段歌聲。 張雷不久也到了,三個角兒,一個大凈、一個須生、一個正旦,時闊亭給他們cao琴,只過了一遍,行云流水嚴絲合縫。 結束時還不到十一點,寶綻也沒法留人吃飯,送張雷到門口,正要道別,從外頭闖進來一個短頭發的姑娘,白凈臉,個子不矮,單揪住張雷的脖領子,大罵了一聲:“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寶綻他們都傻了,七手八腳想拉開她,張雷卻一副死硬的樣子,用那條叫破天的嗓子嚷:“多小靜,你差不多得了!” 沒想到姑娘的嗓門比他還高:“張雷,你小子鉆錢眼兒里去了!告訴你多少回了你不長記性,團里的活兒愛搭不理,跑到這種野劇團來充門面!” “野劇團”三個字沖了寶綻的耳朵,他沉下臉,頗有氣勢地說:“姑娘,聽話音兒你也是行里的,來我們如意洲鬧什么事?” “如意洲?”這個姓多的姑娘翻眼瞧著這座大戲樓,帶著一股目中無人的狂氣,“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圖我們市劇團的名聲,”她一雙雪亮的眼睛,朝張雷瞪過去,“也就這種孬種上你們的套!” “寶處,”應笑儂拽了拽寶綻,貼著他的耳朵,“我想起她是誰了?!?/br> 寶綻隨著他轉身。 “還記得我去市劇團應聘那次,”應笑儂舊事重提,“和張雷一起的那個女老生嗎?” 寶綻記得,七年前,在市劇團的后臺,那天張雷也是二進宮,給他配楊侍郎的是個女角兒,他們雙雙考上了,應笑儂卻落馬——原來就是眼前這姑娘! 寶綻轉回身,掛著一抹鋒利的笑:“聽你的口氣,好像如意洲這塊牌子配不上你們市劇團的演員?” “呵,”她無禮地笑,“那當然!” 寶綻已經不是七年前那個勢單力薄的男孩子,現在的他要錢有錢,要圈子有圈子,在唱戲這件事上,他有上天摘星辰的底氣:“在我看來,”他昂起下巴,從容地說,“市劇團已經日薄西山了?!?/br> 這是嗆了多小靜的肺管子,她橫眉立目:“說什么呢你,讓錢撐傻了吧!” 時闊亭和應笑儂對視一眼,也覺得寶綻的話說過了。 “我們如意洲才是紅日當空,”寶綻不是個狂人,但佯狂著,要為如意洲爭一個臉面,“不服來戰?” 多小靜是個爆脾氣,硬壓住了,咬著牙說:“好啊,”她一把拽住張雷的領子,掃一眼如意洲的三個人,“下周,有膽子就到市劇團來,我擺開場子等你們!” 寶綻瀟灑地拱起手,抱了個拳:“回見?!?/br> 她狠狠地橫他一眼,拽狗似的拽著張雷走了。 時闊亭和應笑儂一左一右站在寶綻身后,一個說:“沖動了,寶處,”另一個說,“咱們要是真去市劇團砸場子,那就和整個正統京劇圈為敵了?!?/br> 半晌,寶綻問:“怕了嗎?” “開玩笑,”應笑儂答,“長這么大不知道怕字怎么寫?!?/br> “喂,”時闊亭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咱們是不是有點飄了?” “也該殺個回馬槍了,”寶綻的聲音不大,但很堅定,“讓如意洲重新回到正統京劇圈的視野?!?/br> 回屋收拾好東西,他戴著耳機下樓,手機里放的是微信語音,小郝為他打開車門,他養尊處優慣了,一彎腰坐進去。 到家時剛過十二點,雪下大了,別墅區一片白茫茫,匡正打開門,細心地掃去他肩頭的落雪,把他攬進屋里:“冷嗎?” “不冷?!睂毦`聽了一路他的聲音,見到本人,臉不由自主發紅。 匡正盯著他蘋果色的面頰,故意問:“怎么不回我微信?” “我……”寶綻下意識躲閃,“我沒聽到?!?/br> 匡正瞇起眼睛,他在撒謊,這不是第一次了,狠心地把自己的熱情踩在腳下:“寶綻,我想跟你談一談?!?/br> “哥……”寶綻怕他說出口,那些驚世駭俗的東西,“我去換個衣服……” 匡正突然把他拽回來,很大的力氣,砰地頂在門上,他的忍耐到極限了,被耍的,被逼的,在任何一段感情里,他從沒這么狼狽,但還是強忍著,怕嚇著他:“你衣服上……有雪,在這兒換吧?!?/br> 可寶綻已經嚇著了,顫抖著睫毛,匆匆脫掉大衣,扭身想往里走,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許是匡正扯他了,也許他不經意掙了,兩個人用力拉拽了幾下,較勁兒似的,嘴唇和嘴唇碰到一起,毫無防備地濕了。 第109章 微微的, 吸了一下。 深一些, 又吸了一下。 兩雙眼睛對在一起, 那么近, 近得在彼此眼中看得到自己,一樣的驚慌失措, 一樣的始料未及。 匡正沒想這么做的, 他只想拉住他,可身體先于腦子動作了,荒唐無羈, 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應該立刻抽身, 裝作是個意外, 但那柔軟的感覺實在太好,像渴久了的人見到了水,又像是養了經年的花終于開放, 他沸騰著,拋不開。 “嗯……”寶綻完全蒙了,瞪著眼睛被他吸吮,不知道反抗, 或許是不想反抗,靠在門上徒然發抖。 匡正皺著眉頭凝視他, 以為他在縱容自己, 他那么信任這個哥,哪怕不是一個吻,而是一把刀, 他都不會眨一眨眼睛躲一下,而自己則卑劣的,利用他的信任,無法無天地干下流事。 匡正的性格,既然做了,就不留余地。 他整個人壓到寶綻身上,不想他怕似的,用手蓋住他的眼睛,然后輕輕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微小的刺激,寶綻哼了一聲,接著,唇縫就被舌尖深深掃過,濕淋淋地挑逗,一遍又一遍,讓他張嘴。 寶綻不懂這種暗示,只是被舔得發麻,腦袋里像是炸了,嗡嗡的,連心臟都縮緊,靈魂深處有個聲音無恥地叫著“哥”,甜蜜的,膽怯的,說著“我喜歡你,哥”。 他沒張嘴,匡正的額上出汗了,在這種事上他是猛獸,從來沒有耐心,只按著自己的節奏掠奪,寶綻卻讓他焦躁,他不懂還是不愿意,匡正分不清,掐住他的下巴,懲罰似的咬他的下頜線,時輕時重,直到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