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安排
忍了忍,他才忍下心頭激怒,問道:“她暈厥,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老大夫搖了搖頭:“這倒也并不完全是。身體底子不好,這個孩子原也難保得很,再加上似是腹部受了重創才落的胎,對身體損傷極大。她方才又太過激動緊張,情緒大起大落,這才導致的昏厥。我開了點兒藥,眼下的情形,城里也去不得,盡量調養吧??茨懿荒馨岩院蟮淖訉O福養起來?!?/br> 俞故笙道了“謝”,讓堅哥人把大夫領了下去,又囑咐堅哥不論事情成不成,都要叫人好好安頓這位老大夫。 他推開房門進去,這破舊的小茅草屋實在太過簡陋,這樣冷的天,寒風都能從窗戶縫里直吹進來。與外頭相比,也并沒有暖和到哪里去。她身上蓋著的薄被,委實起不了多少御寒的作用。那張小臉白生生的,眉頭緊皺,頗不得安寧的模樣。瞧得俞故笙心中又是刺痛。 將她露在外頭的手緊裹到手掌心里,涼得厲害。 俞故笙低低的嘆了一聲,便要將她的手放回薄被里去。 床上的人悠悠醒轉過來。 他抓著她的手被反過來握住,一低頭,對上的一雙明亮無雙的眸子。 “醒了?” 金穗心輕輕應了一聲:“叫你擔心了?!?/br> 他一笑:“沒有?!?/br> 伸手拂開她額前的碎發,他柔聲道:“聽小方說,你在來的路上見著了阿坤?!?/br> 金穗心便要起來,他伸手過來極小心的扶她。順勢把人往身前攬,借出半邊胸膛,好讓她能靠著舒坦一些。 金穗心身上無力,方才那樣一通鬧,她自己是知道的。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兒,能不能控制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兒。她只要想到......便覺有些控制不住??傆X心頭有一個巨大的缺口,無論如何無法填滿。那重重壓下來的負疚感,沉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想發泄出來,可總是不夠,不夠.....怎么樣都發泄不出來。 她自己知道,這是成了自己一個心魔了。除非她自己能夠跨得過去,旁人是沒法兒幫她的。 將那隱隱涌上來的沉重窒悶感壓下去,金穗心暗暗的吸了口氣。她不能夠再在他面前失控,她幫不上,總不能還給他添亂。這樣重要的時候,她不能拖他的后腿。 “是,我見著阿坤了?!?/br> 她沉了沉,穩下心神來,抑制自己不將思緒偏向那一個陰暗潮濕的角落去,而是專注于俞故笙的問話。 “來的路上,忽然傳來了巡捕隊的哨子聲。且聽著腳步來判斷,應是不少人。阿坤他擔心來者不善,便叫我先走。他去與那些人周旋。我想,他在巡捕隊里混跡了一段時間的,總有些法子。我留在哪里,反倒不好讓他開脫。就先離開了。我們約好了,就在村口碰頭,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我未見著他出現?!?/br> 金穗心搖了搖頭,面上現出疲色:“我不應該心存僥幸的?!?/br> “和你無關。如你所說,即便你留下來,也不定有用場。阿坤向來機靈,小石頭等人能夠從警察廳里逃出來,這里面也有他的功勞?!?/br> 金穗心微微訝異了一下。俞故笙便笑:“這些事原不該說出來讓你多上心,不過你既然見過了阿坤。又擔心他的安危。我便跟你說一說,也好讓你稍稍放寬一些心?!?/br> “你是說。你們一直都有往來?” 俞故笙不置可否。 算不上一直都往來,事實上,小石頭等人逃出來,跟著他們一塊兒上了半山之后,他們便跟阿坤失去了聯系。要不是金穗心這一回遇上阿坤,俞故笙當真以為阿坤已遇上了不測。然而,眼下這話不能夠叫她知道。她心里的重壓實在已很多,再要多添上這一樁,他擔心她會承受不來。 想來,她過了年也就十七的年紀。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子,多少仍在學堂里邊快活的跟同鄰人玩樂,偏偏她遇上了他,令她小小年紀要這樣顛沛流離。 他愧對她。 “那阿坤他,現在可好?” 俞故笙將她的手握著緊了緊:“你別cao心這些事?!?/br> 頓了頓,他道:“有另外一樁事情,我要跟你商量?!?/br> “商量?” 金穗心不禁跟著他喃喃的念了這個詞。他做事情,總是自己想著怎樣就怎樣,他是個有決斷力的,旁人只要順從他就罷了。他何曾跟人說過“商量”這兩個字? 金穗心心頭不住的顫動,微微低下的眼中千般情緒掠過。說不出的滋味。他是個粗莽的出身,平日里的行事作風看起來,也總是不顧旁人,可她曉得,他其實并不是這樣的人。倘若真是自負到目中無人的,他又怎么能準確抓住方潤生的心理,說服對方為己用,又怎么能令堅哥等人服服帖帖? 只是,他會將這份心思用到她心上,在令她感到歡喜之外,卻是更在她的歉疚跟重壓上加了一層。她為自己誤解他,為自己的不夠成熟,看問題的淺白而感到自我厭棄。 就像是多米諾骨牌的倒塌,因為孩子,她對那孩子的歉疚、愧悔,衍生到自己我厭棄,這厭棄漸漸的加深,讓她自厭的情緒更加深刻。 她身體有些僵硬,反過來緊抓著俞故笙手的指尖掐到了他的肌理里去。 俞故笙未呼痛,眼神越發幽沉的望著她。 金穗心眼梢瞥見,那指甲竟將他手背上的皮rou都扎破了,血紅扎得她眼睛一痛。她瞬間回過神來,急急起身,不禁慌亂:“疼不疼?我,我......” “小事?!?/br> 俞故笙將她方才的神色變化皆收在眼底,握了她兩只手,將手上的傷掩下,拾了剛才的話轉移她的注意力:“就在今天晚上,我跟小方他們商量過,要將南京城拿下來。然而咱們畢竟不是正規出身,裝備上自然不能比,雖做了全足的準備,但勝負仍舊難說。我不放心你跟在我身邊,可回上海,我又曉得你是必然不肯回的?!?/br> 他沉了沉:“我的意思,你是不是留下來,跟你的堂姐妹待在一會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