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破綻
堅哥尚未開口說話,又是一道驚雷伴隨著刺目閃電劈落下來。 “我認了你當兄弟,自家兄弟出事,我不救,那我還有什么臉再在江湖上混?” 堅哥很理所當然的說道:“我這條命,我那好幾個兄弟的命也都是你救的。說起來,咱們也算是生死共擔當!” 俞故笙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他被李琮叫人丟到醫院的太平間時,他料定了自己會死,當那一槍打到他的胸口,俞故笙心里頭想的,是未能在死之前再見金穗心一面,未能跟她解釋自己的萬不得已。他仍擔心她,擔心她回了上海會過得不好,哪怕上海堂口的那幫長輩他都已打點好,甚至還留了方潤生來扶持她。但他曉得她的脾氣,她是不適合當一個堂口的主人,更不適合去做那樣一個風頭浪尖的人??伤麤]有辦法,若是不將她推到高位,旁人他不放心,他更擔心她帶著他太太的一個身份,獨自一人會保護不了自己。 黑暗臨頭,他萬萬想不到,自己還有醒過來的一日。 “這一次,是我欠了你的?!?/br> 堅哥大手一揮:“什么話!自家兄弟,不說欠不欠!” 俞故笙點頭,扯動傷口,他微微蹙眉。 堅哥上前,在他邊上椅子坐下:“你還好?李琮帶人來得突然,緊急撤退,也沒撈著好的醫師,就抓了個老大夫。我真擔心你醒不過來!” 俞故笙壓著喉頭那股癢意,示意堅哥給他倒一杯茶喝,以免咳嗽牽動傷口,再度傷著。 “南京城現在是在李琮手里?” 堅哥點了點頭,說“是”。 “不但南京城,還有跟著你的那兩個馬仔,阿坤和小石頭,還有......”堅哥猶豫了一下,一咬牙,道,“還有你那個小太太?!?/br> 俞故笙一聽,原還顯得鎮定,瞬間眼眸瞠大,他驀得坐起身,牽動了傷口,一時痛得渾身冷汗,眉頭緊皺。 堅哥忙過來扶了一扶:“你別著急,別著急!雖然大多數兄弟都跟著我出了南京城,可為了方便我們行事,我還是留了幾個在城里邊。我已經放了信號,讓他們打聽你那個小太太的情況?!?/br> “她怎么會在南京城?” 堅哥看到俞故笙又要激動,趕緊抬手在他肩上按了一把:“我們也是在路上碰見的,據你那個干兒子說,你的小太太是接到了南京去的電報,說你,說你......” 俞故笙現在病中,有些話總是要避忌。不過,他們江湖中人,對這種事向來是看淡的。 堅哥捏了捏鼻子尖,說:“那電報上說你死了,你家小太太一著急,就往南京來了。正好那天李琮派了人來圍剿咱們藏身的小村莊,就這么不巧,碰上了?!?/br> 從剛才的驚愕急怒中平靜下來,俞故笙微垂著睫,不說話。 他剛才那樣激動,堅哥倒還知道要勸一勸,他忽然沉靜下來,堅哥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就喊了一聲。 他一笑,想著要讓俞故笙輕松一點兒,就道:“笙哥,一個女人,咱們做這一行,連自己腦袋都是今天過了明天不知道還有沒有,你也用不著,那么在意。沒了,咱再找一個是不是?” 沒想到俞故笙朝他看了一眼,電閃雷鳴的,竟令堅哥不由抖了下腿,嚇的。 堅哥能從一個小混混爬到大伙兒喊一聲“哥”,到底也不是白混的,這一眼就明白,那小姑娘搞不好,還是俞故笙的心頭愛。 只是,城里不都傳那個死了的姨太太才是俞故笙的心頭愛? 堅哥一想,男人嘛,三妻四妾,誰沒幾個心頭愛?再說了,那個都是死透了的,再怎么愛,也比不上眼前鮮活生動的一個。他想一想那天見到的小俞太太,的確是有那么幾分姿色的,比他家里收的幾房娘兒們可強多了。 堅哥抬手在自己嘴巴上做樣子打了一下,咧嘴一笑:“我說錯話,笙哥你別介意?!?/br> 俞故笙沒跟他多啰嗦。就道:“多久能得到消息?” 堅哥說:“昨天出了點兒事,原本說是今天晚上有一批糧食要運送進去,被喊停了??赡?,得要到明天早上?!?/br> 俞故笙頷首,他示意堅哥扶他起來:“咱們現在的位置在哪里?我昏睡了有多久?” 堅哥老實道:“咱們現在在南京城北邊靠近村落的半山上,從你被李琮帶走,一直到現在,昏睡了有三天兩夜?!?/br> 俞故笙又問:“有阿坤跟小石頭的消息?” 堅哥道:“阿坤暫時沒有下落,小石頭被關在南京的警察廳里。我的人跟他照過面,沒吃什么苦頭,只是被關起來?!?/br> 俞故笙點了點頭:“阿坤很可能并不在他們手上?!?/br> 堅哥訝異:“你怎么知道?” 俞故笙看了一眼門板,道:“章應景跟蕭佳容是自己找到你這兒來的?” 堅哥點點頭:“我那會兒被李琮趕出了宅子,走出去沒多久,就有一個小孩子過來跟我討錢,順手給了一張紙條。然后我按照紙條上的時間地點去了,就跟章應景夫妻碰上了面?!?/br> 堅哥不曉得蕭佳容是俞故笙的姨太太,只當她跟章應景是一對了。俞故笙眉梢微微挑了挑,沒戳穿章應景跟蕭佳容。 他原也不打算再追究蕭佳容。自從在北平跟金穗心互相交了心,俞故笙便想著要安置好后院,從此之后,安安穩穩守著一房太太。蕭佳容能夠有一個好的歸宿,他覺得很好。 俞故笙問:“那紙條你還留著?” 堅哥在身上摸了一會兒,從里邊兜兒里掏出一張皺巴巴,都毛邊兒了的紙張來,遞到俞故笙面前。 俞故笙接過,展開,讓堅哥把油燈拿過來,將那展開的紙張往油燈上方慢慢的熏。只見著一股青煙慢慢的騰升起來,那紙張整個兒的冒了煙,眼看著像是要燒著了。堅哥正奇怪,便見那原本只有兩行字的紙上忽然多出了一層,像是浮在水面的字一樣,在火焰的熏烤下,越來越清晰。 堅哥湊過去一看,那上面寫著一個奇奇怪怪的一串符號,堅哥剛想說什么,就看到俞故笙把紙往那油燈上一擲,一簇火焰跳起來,在他眼中驀的一亮。 堅哥心頭忽然一跳,便覺得似不知得了什么奇怪的力量,不禁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