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說服
章應景把人抱進去安置好了,才走出來。金穗心已從地上起來,坐到了一邊的小凳子上。 “不要緊嗎?要不要喊個醫生過來看看?” 章應景很奇怪的笑了一聲,他看金穗心的眼神是嘲諷的。 金穗心不覺蹙了蹙眉心。 “上次為了救你,她冒險去找了主人家。醫生,像我們這樣的人,是能隨便看醫生的嗎?” 金穗心面上一紅,她雖這幾年在金奕鑒手底下過得不如從前,可也是從小到大算得上不知民間疾苦的一種人。吃穿用度,她從未cao過心,對于普通人家輕易找不起醫生的事情,她也是茫茫然的。 垂頭,她低低道了一聲:“對不住?!?/br> 章應景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之后,他站起來:“你可以走了?!?/br> 金穗心聽到,眼睛登時睜大,不敢置信的一下站起來。 “我不走!” 章應景蹙眉回頭:“等她醒過來,你就走不了了!” “我答應了佳容,我要幫她?!?/br> 章應景笑了:“幫她?怎么幫?你現在都是自身難保。南京不是上海,俞故笙再有本事,在別人地方上也要有所顧忌。柳方萍.......” 章應景似乎有話要說,卻又咽了回去。他只說到:“柳方萍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簡單?!?/br> “有多復雜?” 金穗心道:“她跟日本人有關系,還是搭上了軍閥?” 她看章應景時,目光澄澈,更顯得堅毅,一點兒懼色沒有。要說蕭佳容是典型的大家閨秀,養在深閨里被保護得太好,以至于不辨風向不知危險,落到如今這樣的境地,整個人便也垮了下來。那金穗心則更像是大家閨秀與現如今名媛閨秀的集合者。她有寬容的心,仁愛卻又不無底線的博愛;她柔弱絕不軟弱,她小小的身軀里隱藏的是極大的毅力與堅強;她并不顯山露水,但亦對世情看得清楚。 都說一個人看透了世事要么灰心消極,要么jian詐狡猾,或者通透伶俐,或者超凡脫俗。在章應景看來,她大約要算是那通透卻又并不會脫俗的一個人。她什么都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應該曉得,現在回到俞故笙的身邊去,讓他護著你,旁的什么都別管,才是最重要的?!?/br> “可你也說了,南京并不是上海,故笙他再有本事,在被人的地方也要有所顧忌不是嗎?” 章應景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了。 金穗心緩緩吸了一口氣,說道:“我之所以留在這里不是因為想對佳容不利,也不只是為了幫助她去報復柳方萍。故笙他對柳方萍也許有些懷疑,但他是一個很講義氣的人,柳方萍做的那些事,我想他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可他為什么至今不對柳方萍動手?正因為在南京,他就動不了誰,受人掣肘了?這或許是一個原因吧,但我想,那也只是其中一個很小的緣故罷了?!?/br> 章應景道:“你就想要做什么?” 金穗心一只手往還未顯懷的肚子上覆去,微垂下的眼中有一瞬間的凌厲。她說:“我可以原諒欺騙,也能原諒對我的傷害,但獨獨不能原諒迫害我身邊之人,要我腹中孩兒性命的人?!?/br> 她抬眼,看向章應景:“假如她知道佳容還活著,也不會放過佳容。既然人已逼得你我無生路,為何我們還要給她活路?佳容有句話說得對,她說,柳方萍唯一在乎的人只有故笙。柳方萍曾也在青龍幫中有些名聲,手段自然是不錯的,我們暫且不曉得她本事有多少,但機會只有一個。沒有把握的去殺她,會留下的后患太多,殺死了自然一了百了,若是殺不死她后患無窮。對旁人,她的警惕性必然是高的,可如果是俞故笙呢?” 章應景看向金穗心的目光都是陌生的。 金穗心從章應景眼里看到訝異,無奈的彎唇:“我曉得我現在的面目有些可怕??烧孪壬?,人都要先活了自己,才能去想怎么活別人,你說是不是?” 章應景目光微緩下來,他點了點頭:“是我太過懦弱了?!?/br> “不,你只是不愿入世惹了一身腥臊罷了。要是能夠的話,誰愿意入這樣骯臟的凡俗?” 章應景越發對眼前的女子高看了一些。 他忽然想到曾經遙遙見過豫親王一眼,那總是高昂著頭顱,在面對列強使者的侵犯時,同樣不輸傲氣,據理力爭的豫親王。這才是皇室中人該有的氣韻。 章應景道:“太太接下來如何作想?” 金穗心一笑:“你贊同了?” 章應景道:“能夠一勞永逸,又能解開佳容的心結,自然是贊同的?!?/br> 金穗心感激的點了一點頭:“謝謝?!?/br> 章應景一笑:“應該的?!?/br> 金穗心道:“趁著佳容還在歇息,麻煩你幫我一點兒小忙。我想要找一套衣裳,能夠在宴會當天穿?!?/br> 章應景道:“這很簡單,主人家的房中有不少閑置衣裙,這兩天又要重新整理,我可以借著替佳容要兩件的當口,拿幾件過來,只是要委屈太太.......” 金穗心笑:“不很要緊,我會一點兒針線,稍稍改一下就能夠穿了?!?/br> 章應景便答應著去辦了。 而在俞故笙這一頭,他派了去總理府打探的人回來,說金穗心不見了,正火光光,按壓不住要持槍上門去。便見著前邊有車子響,他走到外邊,正好柳方萍下車,進了門。 看到俞故笙鐵青著一張臉,柳方萍心中揣測了一番,先上前喊了一聲“故笙”,見俞故笙不理會,她收回搭到俞故笙臂上的手,不禁眼眶發紅。 “你現在就這樣不樂意見到我嗎?自你從北平回來,便沒有給過我好臉色,我竟連自己錯在哪兒了都不曉得,故笙,你這樣待我,你曉得我心里多么的難受?” 俞故笙不跟她廢話:“人是你帶走的?” 柳方萍一怔,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我不曉得你說什么?!?/br> 俞故笙火氣上來,猛抓了她一方腕子,驀的把人提到了跟前,兩眼圓睜,兇相畢現:“跟我耍嘴皮子功夫,柳方萍,你當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