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隊
趙樂康一見她看過來,就知她心中在想什么。 沈碧落強顏歡笑,至少在眾人看來是這樣的。 “我有些累了,扶我回去吧!”她朝阿暮伸出手。 阿暮手中冰球已化了大半,手凍得沒了知覺,見她看來,一個激靈,將冰球扔的遠遠的,又在衣服上猛搓了幾下,這才小跑過來。 主仆兩人在眾人關懷擔憂的眼神下,進了屋。 眾人面面相覷,白鎧突然瞪向不知所措的小護衛,“杵在這兒干嗎,再去打聽!” 那小護衛被猛的一喝,心驚膽顫,又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洪齊突然轉身朝白鎧行了一記深禮,“煩請大人親自走一趟,老奴才能安心!” 白鎧連忙半扶,“總管大人嚴重了,我也正有此意!” “您老也別過于憂心,指不定就是謠言!” 他又望了望正房方向,遲疑道,“王妃這邊......” 洪齊執禮,“大人請放心,這邊有老奴呢!” 白鎧點頭,“好!”這才轉頭又點了兩人跟隨,火速前往蒼月關。 院中人一下消失了過半,趙樂康也不知何時沒了身影,只剩下洪齊,唐可兒和許大夫,外加一個仍站在雪地里不知所措的小丫頭。 唐可兒小臉揪成一團,有些擔心,“嫂嫂怎么辦?” 洪齊搖頭,“讓娘娘先緩緩吧!” 他說服別人的同時,也在說服自己,“等消息吧,說不定鄭大夫已經配好解藥了,又或許真的只是謠言!” 許大夫沒有揭穿他,遠遠作了揖,轉頭回房。 唐可兒沒被他說服,反是更加彷徨,北荒,這兩個字給她帶來的恐懼根深蒂固,她兩腿打顫,竟似半步也不能挪動了。 傻站著的小丫頭見她招手,這才如夢初醒,跌跌撞撞的跑過來。 庭院中白茫一片,天地間仿若只剩洪齊一人,他將一直凝在胸腔中的一口渾氣吐出,抱著一碟子糕點癱坐在沈碧落剛剛坐的椅子上,如同嚼蠟一般,將桂花糕塞入口中,一個接一個。 趙樂康一直等到洪齊離開視線,才抱了畫本子,鉆進正屋。 沈碧落果然沒睡,屋里的爐子燃的正旺,她卻是連裘衣都沒脫,鼻尖已凝了些小汗珠。 趙樂康著急上火,“哎呦我的親姐哎,你這樣待會兒出去就要凍著了!” 他又扭頭罵阿暮,“你一向心細,怎就任由她了!” 阿暮聳聳肩,沒搭話。 她也明白趙樂康心里清楚,不過是胡亂找茬,吐吐惡氣。 沈碧落見到他手中拿的畫冊,這才將裘衣一把掀開,“拿來!” 趙樂康沒聽話,反是抱緊畫冊一避,“你要拿這畫冊去找北荒王?” 沈碧落眼神未閃,意圖明確。 趙樂康臉色一變,又退了幾步,才吼道,“你瘋了!” 沈碧落臉上明晃晃的“我沒瘋”更讓他火大,“那北荒民風開放,弟娶兄嫂,兒迎繼母這等傷風敗俗之事都見怪不怪,你以為就幾張春宮圖,能威脅的了他,讓他交出解藥!” 在得知這畫冊上的主角是北荒新王時,他還沾沾自喜,整日待在國子監里無聊透了,北荒的新王到南襄國的青樓里狎妓,這多好的談資啊,絕對夠大家伙兒私下里好好嘲弄一番了。 可能成為談資,也不過是兩國國情差異。 南襄對于官員狎妓有明確的規定,若是被抓到,輕則貶官,重則牢獄之災也是有可能的。雖說這種風氣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但大家伙總是不敢鬧到明面上來的。 可北荒不一樣,男女情愛向來隨意的很,合則一起,不合則分,別說一男多妻,一女幾嫁也是尋常,就憑這幾張圖,能讓一國帝王束手就擒,乖乖交出解藥? 別鬧了! 簡直異想天開! 沈碧落沒理他的嘲諷,素手伸長,“拿...來...!” 趙樂康從沒見過她如此正顏厲色,當即便將畫冊交出。 沈碧落一把奪過,略翻了幾頁,阿暮站在她后頭,瞧的分明,正是那最后一本沒出手的畫冊。 趙樂康垂死掙扎,“阿姐,讓我去吧!” 他正面迎上沈碧落的銳眼,話說的磕磕絆絆,“你,你如今有了,有了身孕,該愛惜自己,萬一,萬一......” 沈碧落神色rou眼可見的覆上寒霜,趙樂康明哲保身,沒將這萬一說出口。 他撓了撓頭,“反正,反正你不能去!” “要么我去,要么其他人去!”他一臉堅持,“姐夫不是給你留了兩個暗衛嗎,你讓他們去也一樣!”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沈碧落眉一挑,“我和左為去!” 這下不但趙樂康不允,連阿暮也有了意見,“不行,主子執意要去,我攔不住,但必須得帶上我!” 趙樂康瞪了她一眼,“你湊什么亂?” 他語氣兇狠,“這是帶誰不帶誰的問題嗎?” 他指著沈碧落,“誰去,她都不能去!” 主仆兩人異口同聲,“你閉嘴!” 沈碧落兇神惡煞,“你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在這兒乖乖等著我回來,要么,我讓左為將你綁起來,你被迫在這兒等著我回來!” 趙樂康知她說到做到,將頭側到一邊生悶氣。 阿暮要說話,沈碧落瞪過去,“你也一樣!” 這不只是簡單的拿畫換藥,還涉及到兩國間的陰暗交易,別說秦子墨現在還有一口氣,就算秦子墨即刻故亡,用假戰來換取停戰這等天方夜譚也不能放上臺面,更甚至,兩國皇帝為保顏面,將所有知情者斬殺也不是不可能。 個中緣由她不便明說,只能用強硬的手段制止他們。 她自己尚不知能否全身而退,又何苦再搭進去幾條人命。 沈碧落說走也并沒有立刻就走,其他人好忽悠,洪老頭卻不好瞞騙,沈碧落幾次讓趙樂康將他騙出去都未果,反叫他起了疑心,大冬天的搬了個爐子,露天烤火。 時間緊迫,不容多想,無可奈何之下,敢死隊的隊伍又添一名。 不過洪老頭點頭好處多多,最起碼不要偷偷摸黑趕路。 一路上老頭兒除了有些啰嗦,得力程度不亞于阿暮,吃的喝的穿的全都一手包辦。 時間緊迫,路上又覆著大雪,馬車走的不快,除了在驛站換馬稍作休息,其他時間都在趕路,左為和洪老頭換著趕馬,總算在第三日日落前趕到蒼月關。 洪老頭的意思是先去自家陣營知會一聲,好歹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沈碧落卻不許,別說此去機會渺茫,就說百分百希望,這些軍營內的熱血漢子只怕也不會讓個女人去替他們送死。 更何況還是個身份尊貴的女人。 左為不參與表決。 最后還是洪老頭敗下陣來,眼見著沈碧落帶著左為走向北荒軍臨時扎營之處,容不得他多想,只能扔了馬車,一雙老腿邁的飛快,瞬時便縮短了與前面兩人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