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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起身去接水,我抱著書包坐在那里反復琢磨她的話。 “組長!”我還沒琢磨出什么,看見組長從領導辦公室出來了。 組長也灰頭土臉的,整個人喪氣得不行。 “你怎么回來了?”組長瞥了我一眼。 我趕緊拿出周老師的筆記本小跑著過去找組長。 組長坐在那兒嘆氣,嘀咕著年底總結的時候我們部門又虧錢。 “組長,我拿到周老師的新書了?!?/br> “哦?!?/br> 哦?這么冷漠? “等一下,誰的新書?” 我微微一笑,多少有那么一點兒小得意:“周老師,周含章?!?/br> 第30章 30 我飄了。 當我拿到周含章新書的那一刻,我已經覺得自己是這家公司的正式員工了。 很膨脹。 我對組長說:“組長,周老師的新書,您要看看嗎?” 組長盯著我看了幾秒鐘:“你拿到了?” “嗯哼?!蔽艺娴奶蛎浟?,如果人類有尾巴,我的尾巴這會兒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我把筆記本交給組長:“這是手稿?!?/br> 我回公司的路上已經大致掃了一下這本書的內容,寫的是一個山里的孩子日日夜夜向往外面的世界,后來偷偷藏在運貨物的車上,終于出了山,然而走出大山,他的世界再一次被顛覆了。 因為時間緊迫,我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翻到最后看見那孩子的結局,直接在公交車上嘆氣嘆成了打蔫的茄子。 周含章的書里那股子宿命味兒總是很濃,書中的人物總是越追求什么就越是得不到,甚至經常已經到了觸手可及的狀態然而下一秒就會發生驚天巨變,讓人痛不欲生。 組長接過筆記本的時候,我站在一邊給他簡述了一下這個故事的內容,不過我還在糾結要不要告訴組長這本書是周含章兩年前寫完的,而不是他真正的“新作品”。 從小我爸媽教育我做人要誠實,可利益當前,我猶豫了。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組長抬起頭問我說:“你怎么做到的?” “???” “我聽說幾家大出版社也都在爭取他的版權,條件都比我們開得好,你怎么做到的?” 別人家開的是什么條件我還真不清楚,但這一局我似乎真的贏了。 不過要說贏,也未必,事實上我并沒有拿到《永巷》的稿子。 我遲疑了一下,十分心虛地說:“大概是……大概是我的人格魅力感動了周老師?!?/br> “人格魅力?” “人格魅力?!?/br> 很明顯,組長并不覺得我有什么人格魅力。 “組長,這書行嗎?” “這樣,”他把筆記本交還給我,“周老師習慣寫手稿,你先把電子稿打出來然后發給我,我們需要做一個審核評估,不過既然是周含章,應該沒問題?!?/br> 我點了點頭。 “組長,那個……”我抱著筆記本問,“到時候周老師這本書的責編會是我吧?” 組長看了看我,幾秒鐘后回答說:“到時候再說?!?/br> 他的這一句話讓我有點擔憂,但這種時候又不好多問,畢竟,我還沒轉正。 我灰溜溜地回到工位,準備開始干活。 這段時間我在公司辦公的時候很少,電腦都沒怎么開過,拿到周含章文稿的這天,主動加班到晚上十二點多,最后實在熬不住了才回家。 十幾萬字的手稿,周含章也真的不嫌累,我打字都打得頭暈腦脹。 把手稿打好之后,交給組長,組長安排我聯系周含章簽合同。 有時候我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還是這社會太“真實”,當我再次詢問組長我轉正的事情時,他給我的回答是:“我得跟人事申請?!?/br> 至于責編的問題,他壓根兒已經不回答我了。 當然,責編的事情我能理解,我一個試用期員工,又沒什么經驗,把周含章這種分量的作家作品交給我一定會不放心,但我總有種為別人做了嫁衣的感覺,心里確實不是滋味。 灰頭土臉地走出辦公樓,天已經黑了,想起之前營銷jiejie跟我說的那句話,她說做編輯要有很強的利他精神。 但這種“利他”利的是作者,而不是其他編輯吧…… 可能是我小心眼兒了,但我真的心里不舒服。 這幾天挺累的,情緒也不太好,整個人喪到懷疑人生,本來打算直接回家睡覺,結果竟然稀里糊涂坐上了去周含章家的車。 我下了公交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山腳下了,黑咕隆咚的天,黑咕隆咚的路,我應該等下一趟車然后回家,可最后還是踩著雪頂著風上山了。 我很少會晚上過來,雖然他這小山上沒什么野獸出沒,但萬一有鬼呢? 我越走越害怕,最后干脆跑起來了,等到我跑到了周含章家門口時,已經渾身是汗,喪心病狂地開始鑿門。 好在,周含章很快就來開門了。 他又是那副沒睡醒的樣子,我真懷疑他到底什么時候是醒了的。 邋里邋遢的大叔叼著煙站在那里看我,似乎有些驚訝,他問:“你還來干什么?” 我喘得要死,靠在他門框上對他說:“不知道,稀里糊涂就來了?!?/br> 周含章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后突然抬手扒拉了一下我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