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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成天路重復著詞,腦子里一團迷霧,“孔雀是什么?” “不知道?!?/br> 成天路看著琦哥兒的側臉。他的墨鏡映照出灰色路面和冬天淡白的天空,眼睛隱沒不見。 在等待琦哥兒時,成天路曾有一刻懷疑過,多米的死是不是琦哥兒下的手。琦哥兒行事雖不常規,但絕不是精神失常,多米倒下后,琦哥兒的行為不太合常理。他為什么要主張逃跑? 然而,要說琦哥兒是兇手,那不是懷疑琦哥兒,而是懷疑自己的智力了。怎么想,琦哥兒都不可能有下手的機會。 他突然問琦哥兒:“你跟我來,就是準備要偷畫?” 琦哥兒放慢車速,轉眼看成天路:“你這么說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一定要跟我來見多米,要戴那么個大帽子擋著臉,還冒充畫商……你腦子可真快,名正言順就把畫拿走了?!?/br> 琦哥兒忍不住笑了,“我能預料有人自殺,能預料警察踩著點進來,知道這屋里有衣柜,還知道你會聽話跳窗口。我要有這能力,直接用意念讓他把畫進貢給我好了。你為什么會懷疑我?” 成天路自然知道這里面有太多巧合,琦哥兒不可能事先策劃好。說這話,是想要試探他的反應。琦哥兒的反應很自然淡定,沒什么破綻。 成天路不是拍電影寫故事的,他看一個人,不只是琢磨琦哥兒說的“行為邏輯”。在現實里,人的行為邏輯根源非常復雜,要捋清一個人為什么會做一件事,就要徹底了解他的一切。而這根本不可能。很多人連自己的邏輯都解釋不清,甭論旁觀者。 看一個人,在理性分析以外,直覺可能更可靠。琦哥兒分明藏著事兒。 成天路:“你沒那么傻。我們本來就是清白的,就算在衣柜里被FBI發現了,勉強說是因為他們闖進門口,我們害怕所以藏起來報警,他們也沒轍?,F在你把畫拿走,就是蓄意偷竊,為了怕麻煩就去犯罪——劇本里有那么大的漏洞,大導演沒發現嗎?” 琦哥兒懶懶道:“我真沒發現,我就是一拍爛片的,劇本有漏洞很正常。戲都演了,不能隨便NG,我說是去取畫,就把畫拿回來了,沒想到大總編有那么多想法?!?/br> 成天路拿不準琦哥兒說的幾分真,幾分假。他演技很好,不著痕跡,知道什么時候該演,什么時候留白。 琦哥兒這人再次籠罩在迷霧里。 原本成天路已經決定放下琦哥兒,不再追問他的任何事,可現在看著琦哥兒,他又轉不開眼了…… 他想知道琦哥兒的一切,想把握住他!他不曉得是因為好奇讓他著迷,還是相反的,因為早有了靠近的沖動,才讓他對琦哥兒尋根問底。 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有死定的感覺。 他說:“你的外星檢測器給我?!?/br> 琦哥兒從口袋里拿出機子,遞給成天路?!澳阋陕??” “幫你照顧它,“成天路笑道:“你不高興就把它扔沙發底,多可憐?!?/br> “不嫌沉了?” “不嫌,我連你都不嫌,哪會嫌它?!?/br> 琦哥兒忍不住翹起了嘴角。他心里緊繃的那條弦,因為這句話松弛了下來。在FBI眼皮底下拿走畫,跟成天路周旋,他心里也沒譜,能僥幸過關,真是運氣太好了。 車廂里的空氣一下輕盈起來,兩人都看著窗外的景物,不說話。 車子拐進影棚前的垃圾樹林時,琦哥兒開口:“我真沒想偷畫。不過偷都偷了,送給你吧?!?/br> “靠,還想讓我幫你藏匿贓物?!?/br> 琦哥兒笑道:“我一開始不打算偷畫,但看到畫就想起來,你房子太素凈,配這一幅剛好,才冒著槍斃的風險把畫拿回來,你信嗎?” “不信?!?/br> “哎,真事兒。我尺寸都考慮進去了,這一幅掛你家正合適。一會兒我上你家掛去?!?/br> 成天路一愣,琦哥兒偷畫是為了他?這話真是天方夜譚,可聽著無比舒坦,以致他決定屏蔽自己的理智,先相信那么一陣,讓自己快樂快樂。 咦不對,琦哥兒的重點不在前半句,成天路驚詫:“你又要上我家?!” “嗯,我今晚在你家睡?!?/br> “謝謝通知,”成天路哀嘆,“你上人家里蹭沙發,是不是得先問問主人的意見,別每次都自己拿主意?” 琦哥兒從善如流,立即放軟了口氣:“拜托了,收留我幾天吧,我家已經不適合人類居住。你不是不嫌我嗎?” 這話多少帶著撒嬌的意味,成天路沒忍住,笑容浮上了臉。琦哥兒要住他家,他還是嫌的,并不習慣家里有另一個人,可他決定再次屏蔽自己的理智,給自己另寫了一段內心os :琦哥兒在meimei的迫害下,肯定過得水深火熱,朋友一場,那就再接濟接濟他吧。 那一夜,他們各自忙到深夜,才回去成天路的公寓。 琦哥兒不是說說而已,在白墻上用鉛筆認真地點了印,準備第二天把畫掛上去。他甚至在片場就做好了木框,把畫布放在框上固定好。尺寸確實很合適,并沒有大畫幅給人的壓迫感。 成天路又明白了一事,琦哥兒能騙過FBI,因為他處理畫作非常熟練,一看就是長期接觸畫布的人,不像FBI面對藝術品時那么笨拙。 “原來導演不止會畫漫畫,對油畫也挺在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