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你說吧，這樣可以節省點時間?！庇崛谓苷f。

    于是程斌繼續：“這臺機器是他們買來清理磨具用的。在塑料粒子的生產過程中會用到不同的模具，這個我不多做解釋。同一條產線上會輪流生產不同的塑料粒子,

    它們的工藝都類似,

    只是原料和加熱溫度不同罷了。在產線替換產品時，為了防止兩種不同的粒子相互影響,

    工人會用后一種粒子的廢料先過一遍機器,

    把舊料洗出來,

    再生產新料。講到這里你還能明白吧？”

    俞任杰點了點頭：“沒問題,

    你說的很清楚?！?/br>
    “但是模具不大好清洗,

    里頭有縫,

    還有死角。塑料加熱后容易粘在上面，有些材料的粘性和硬度都特別大，用刀都刮不下來,

    只好用高溫加熱,

    讓它液化，這樣才能把廢料去掉?！?/br>
    “懂了，所以把模具放在焚燒爐里，等加熱后，塑料軟化成水，水滴下來了，模具就干凈了?！?/br>
    “是這樣的。工程師事先設定好加熱路線，在200度先加熱2個小時，接著加熱到600度，恒定4個小時，最后再回到200度加熱2個小時，算是一個周期?！?/br>
    “為什么這么設定呢？”

    程斌被問住了，他坦白地說：“我不知道?！?/br>
    “大概是為了節省能耗吧?！庇崛谓懿聹y：“當爐內溫度到了200度，里面已經產生的熱量可以幫助燃燒，更容易燒到600度?！?/br>
    程斌喜歡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卻看起來十分淵博的樣子：“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后來的發現?！?/br>
    “別賣關子了，你快說吧?！庇崛谓芪嬷亲拥溃骸拔乙呀涴I得強胸貼后背，肚皮都凹進去了?！?/br>
    程斌將手掌按到他的肚子上：“沒事，rou還在?！贝撕笏氖忠恢睕]離開，還替他揉了揉肚子。

    “我問那名工人，他們多久洗一次磨具，或者說，多久換一次產品。那人說，他也不清楚具體安排，但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洗上一回，只是洗的不一定是同一條產線上的模具。一般是白班的人在下班前把模具送去焚燒爐，再由夜班的人取出來。我找來生產經理，順水推舟，讓他調查瑩瑩失蹤那天晚上，是誰負責清洗的模具?！?/br>
    “是楊雙林的幾個同事嗎？”俞任杰急切地問道。

    “不，登記的名字不是他們的。你要仔細聽，我說過，把模具送來爐子的，是上白班的工人?！迸紶柲苤赋鲇崛谓苠e誤的時候，程斌感到十分得意。

    “不是指送模具的，我說的是，取模具的人是不是他們?！庇崛谓芗m正道。

    “計劃表上登記的當然也不是他們，他們是臨時換班的，你記得吧?！?/br>
    “我指的是，實際上進行cao作的是不是他們?！?/br>
    “是的?！背瘫笥行琅骸澳憔筒荒茏屛蚁劝言捴v完嘛！”

    程斌翻閱完生產經理遞來的值班表，讓他將負責磨具清洗的員工找來。他的運氣十分好，5月23日晚班的人正好就被安排在這天的夜班。那天負責清洗模具的工人告訴他，正是葛城替他承擔了這份工作。

    那天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奚春彬罵了葛城幾句，而后提出罰他去取磨具。反正也沒人愿意干這活，又苦又熱的，故沒人阻攔。反而這名工人的心里還很竊喜，以為逃過了一劫。但這顯然十分反常，特別將這事兒與是他們的臨時換班的決定放在一起看的時候。

    “如果把尸體扔進焚燒爐里，那就一定要他們自己去開爐，萬一尸體沒燒完呢?！庇崛谓芡损囸I的肚皮，深深地望著眼前那只綠色的機器，入了神。

    “我想，尸體或許沒有燒完?！背瘫笳f：“在這兒等你的時候，我在網上查過了，600度只能燃燒人的肌rou、臟器和血液，要把人的骨骼燒盡，溫度至少得達到800至900度?！?/br>
    “這臺機器的最高加熱溫度是多少來的？”

    “你看看，我就說你沒好好聽吧！最高溫度是700度，但實際上達不到，只能到650度左右。700度是極值情況?！?/br>
    “但長時間燃燒，有沒有可能已經把骨頭給破壞了呢？就算還剩下些碎骨頭，但也驗不出DNA了?！?/br>
    “這個我不知道，得回去問問法醫?！?/br>
    “5月23日白班的工人呢，模具是他們放進爐子里的，還是葛城他們做的？一共加熱8個小時的話，由晚班的人來完成這個cao作也來得及。先講明一點，我不是說登記的是誰，是指實際cao作的人?！?/br>
    “這個啊，剛才我忘了說。早上已經打電話給白班的人問過了，模具確實是他們放進去的，大約在六點半的時候?！?/br>
    “哦，那么葛城他們是在15分鐘的休息時間過去的吧?！?/br>
    “你個豬腦子，不是還有楊雙林和胡勇嘛！”

    俞任杰這才想起為了維修機器而進工廠加班的楊胡二人：“我大概是餓暈了?！?/br>
    “你是餓蠢了！”程斌笑道：“我接著說，焚化爐的加熱程序是預先設定好的，需要連網才能修改，而且一旦修改程序，就會留下記錄。所以他們沒法修改加熱路線，只能暫停進程，拋尸后，再重新啟動程序。但這些基本的cao作也無法由工人來完成，因為面板上的是英文，還挺復雜?！?/br>
    焚燒爐的一側確實有一塊控制面板，除了觸屏外，上面還有好幾個按鍵。俞任杰向來對自動化設備沒有天賦，此刻只得窘迫地撓了撓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