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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任杰輕輕嘆了口氣,向她投以溫和的目光:“周女士,即便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覺得那段日子特別辛苦吧?” 周靜像是為了抵抗眼淚一般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而后鼻尖一聳,仍是流下熱淚來,這時的她看起來特別的脆弱與委屈。 程斌朝俞任杰看了一眼,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他的老同學一定在為自己的溝通技能而得意。俞任杰曾經說過,在人流露最真實感情的時候,更容易說實話。此時周靜的話果然變得多起來。 “其實那時并不覺得特別苦,覺得日子還熬得下去,也會慢慢變好…反而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那時真的很苦,每想起一回,都忍不住要掉眼淚,真受不了自己…人呀,一旦飛上枝頭了,再掉下來,會特別接受不了,特別是那些看過你高飛的人,一點兒也受不了他們的眼神?!敝莒o頓了頓,說:“我想,龍海是這么想的,他還怕公司倒閉了,沒法向下屬交代,應該是這樣吧?!?/br> 哭濕三張紙巾后,周靜停止了抽泣,紅腫著眼睛問:“我丈夫死因的判定什么時候能出來?我想早點帶他離開,讓他入土為安?!?/br> 郝晉陽幾乎立刻撲了上去,紅著眼眶道:“這兩天就能出證明了,我們一定馬上讓你的丈夫安息,你也要保重身體!你丈夫的在天之靈會希望你這么難過么?” 俞任杰將郝晉陽拉開,程斌說:“接下來會進行尸檢,做完尸檢就可以火化尸體,但報告出來前一切都是未知數?!?/br> 周靜蹙著眉頭問:“尸檢會做些什么?會花很久么?”她的目光在強硬派的程斌與多愁善感的郝晉陽之間游移。 終于俞任杰推開兩人,回答道:“時間說不準,但我們會盡快?!?/br> 第24章 燒炭的丈夫(3) 小馬于第二天上午來分局報道。他穿著發白的牛仔褲, 格子襯衫扣錯了紐扣, 頭發歪歪斜斜地朝向一邊, 把得俞任杰襯得特別整潔。 “還記得我么?我是馬宰亭, 那天一起查看奧迪案的那個同事?!?/br> 俞任杰點了點頭, 關心道:“外面風很大么?” “還好, 今天陣風三到四級, 不大?!毙●R回答,不知道問他風力有何深意。 程斌前來與他握手:“別理他,他在說你的頭發?!彼A讼聛? 嘴角忽地一歪:“你要是理他,他就要繼續推測風向是北風了,從你們那兒到這里是東西方向?!?/br> “早上睡過頭了, 沒來得及梳?!?/br> 小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絲毫沒有發覺程斌也在笑他。 “去過科技大隊了么?”程斌問道。鑒證科在公安里的官方說法是刑事科學技術大隊,簡稱科技大隊, 聽起來和農業生產技術大隊差不多, 科室里的人都逼大著家稱他們為鑒證科。 “馬上去, 我來就是和你們打個招呼。那我現在就去了!”小馬便冒冒失失地消失在了二隊的視線中。 盡管小馬大老遠地趕來, 還做了整套的檢驗計劃, 到了別人的地盤還是得低頭, 充其量擔任了個打醬油的助理位置。他什么時候離開的就沒人知道了,早就把他給忘在腦后了。 此后小馬一連來了幾天,每次都是歪著一邊的頭發閃亮出現, 又不知不覺地離開, 有些神不出鬼沒的意思。 筆跡鑒定的結果先一步出來,報告顯示遺書上的字跡的確是程龍海的。而后訪問了周靜口中的鄰居老太,老太太確實記得在當天見到程龍海驅車離開,并與周靜說的一樣,在家門口與她短暫地聊了會兒天,時間大大約在六點半左右。 從死者家通往郁山方向,有且僅有一個高速收費口。在該收費口找到了5月15日當天程龍海的車牌號通過的記錄,時間為早晨7點13分——那時程龍海還活著。 這些證據都指向一個方向,程龍海確實一早開車出發,進入景區附近的森林,留在遺書后,離開了人事。 在幾乎肯定死因是自殺時,法醫的鑒定報告火熱出爐。小馬特地請纓來前來宣布結果,他捋著朝向一邊的頭發有些興奮地開口。 “死者皮膚與嘴唇呈現櫻粉色,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這點我們都知道。由于車內充滿一氧化碳的關系,死亡時間誤差增大,范圍從5月14日晚上11點至5月15日上午9點,最有可能的時間段為5月15日凌晨2點至4點之間?!?/br> 程斌沉思道:“程龍海在5月15日早上7點13分到達高速路口,如果路況尚佳,一個小時后應該可以到達山腳處,勉強落在時間范圍里?!?/br> 俞任杰捏著紅燴味薯片打岔:“怎么說呢,踩在時間上線上,總覺得心里不大舒服,一般法醫報告里一前一后的兩個小時不都算是極值情況么?!?/br> 程斌瞥了他一眼道:“算你懂得多,法醫在這兒,你讓人家說?!?/br> 不料小馬向俞任杰豎起了大拇指:“你說的沒錯,雖然報告里給出了時間段,但頭一個小時和最后一個小時一般不準,是極限情況的數值。車內是密閉空間,一氧化碳會延緩尸體腐敗。當時一氧化碳的最大濃度、從車內向外泄露的速度和車內溫度統統不得而知,人又死了三天才被發現,死亡時間的范圍才會這么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