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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后,他們到達現場。那輛黑色的汽車就停在林子里,上面鋪蓋著落葉,一側的車門已被打開,車窗碎了一個大洞,少數玻璃渣落在車外,大多散落在了車內,一片狼藉。 俞任杰搖著頭道:“可惜了?!?/br> 郝晉陽問:“什么可惜了?” 程斌替他回答:“這是一輛奧迪A6,高配的?!彼猜冻鲆桓蓖锵У哪?,但這份惋惜很快就在他臉上消失:“抓緊時間干活?!?/br> 比他們更早到的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與當地局子里派來的法醫。 民警老張走上前來,露出笑臉:“不好意思啊,麻煩你們這么遠過來一趟,我們這兒就一個刑警支隊,全都去抓劫殺案的嫌疑人去了?!边@才緊急調派了中心城區的警力過來。 “最近上新聞的那宗案子?”程斌問道。 “對啊,一下子殺了三個人,嚇死人了?!?/br> “這兒進行到哪兒了?” “沒什么要做的了,法醫已經看過了,應該是自殺?!?/br> 老張說,他們接到報警后立即趕來,見勢頭不對便用錘子砸開副駕駛座的車窗。打開車門后發現駕駛座的男子已經身亡,其嘴唇成桃紅色,又于車廂內發現一盆未燃盡的木炭,經法醫鑒定,死因已經確定為一氧化碳中毒,嘴常見的自殺方式之一。 程斌微微點頭,帶上手套對車內情況做了一系列的觀察,他的眉頭擰在一起,對俞任杰說:“你來看看,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br> 郝晉陽一聽,來了精神,搶先將頭探入車內,還未看上一眼先吸入一股酸臭之氣,立刻跑出十米開外,扶著一顆粗壯的大樹再次嘔吐起來。 俞任杰對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這時程斌遞來一只醫用一次性口罩,俞任杰毫不客氣地接過,戴上口罩后打開車門。 車內整套全皮座椅,皮質光亮,色澤淡雅,沒有多余的擺設。地毯上除了玻璃渣外只有些許炭灰和燙痕,十分整潔。死者靠著窗邊,帶著鴨舌帽,低垂面孔,也顯得安靜肅穆,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確實不對勁,有一種違和感呼之欲出。 俞任杰低頭思考了會兒,抬起頭見到程斌正在看他,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之后又同時閉嘴。已經了解到對方與自己有一樣的想法。 老張踱了一圈回來的時候,郝晉陽正好從大樹那兒返回。老張說:“既然法醫已經說是一氧化碳中毒,要不就這樣了?一會兒我們將尸體送去停尸間,接下來用車牌號找到死者家屬就行了。辛苦你們大老遠跑一趟了,其實本來你們不來也可以的,誰知道是自殺呢…” 郝晉陽想起一路的顛簸,臉色又白了白:“那我們就回去了?” 程斌輕咳一聲:“我們認為有必要繼續向下調查,還不能確定這是一起自殺案件?!?/br> 老張的嘴角僵了僵,大概是覺得沒有繼續往下調查的必要,又不好直接質疑刑偵隊的決策,只干巴巴地說:“雖然遺書已經找到了,但像你們說的,調查一下也好?!?/br> “遺書?” “忘了和你們說了,” 老張一拍腦門:“在車里發現了遺書。因為怕風吹走所以已經作為證物藏起來了。小賈,快把遺書拿來!” 小賈是個又矮又胖的警員,年紀很輕,聽聲立刻從另一頭跑了過來,遞上了一封裝在塑封袋里的遺書。 遺書A4紙大小,用黑色水筆書寫,分為三行,字跡大而潦草,但還能看清每個字寫的是什么。 “老婆,對不起! 我走了?!?/br> 短短幾字,訣別之意顯露無疑。下面大概是死者的名字,寫了“龍?!眱勺?。 程斌看完,又遞到俞任杰眼前展示了幾秒鐘,等郝晉陽湊過臉時,他已經將這張紙折了起來。 “這封書信應該做一下字跡比對。光從現場來看,還是有一些疑點?!背瘫蠼忉尩溃骸半m然死者的面色與一氧化碳中毒相符,但表情姿態太過平靜。點燃木炭勢必會有大量的煙霧冒出,嗆人口鼻,消耗車內氧氣的同時會造成窒息感,過程十分痛苦。而死者沒有任何掙扎的跡象,連衣服都沒有幾個皺褶,就像是…” “在這之前已經睡著了一樣?!庇崛谓芸焖贀尨?,他一向樂于替程斌總結,這樣可以使上司有類似便秘的憋悶感。 程斌看了他一眼,點頭:“另外車內太過簡單干凈,一般人的車里總有些多余的東西,比如…” “紙巾盒、御寒的衣物、礦泉水、零食、球拍、玩偶、垃圾等?!庇崛谓茉俅未鷦?。 程斌皺著眉頭聽他說完,做了一個多余的總結:“在這輛奧迪中,這些東西全部沒有?!?/br> 老張一聽,也覺得有理,立馬叫來該區的法醫小馬,馬宰亭。 小馬工作不到幾年,一副年輕氣盛的模樣,先是一口咬定是自殺,聽了程斌的分析后無奈地更變了結論:“我忽略了死者之前服用過安眠藥的可能性。確實有一些人怕過程的痛苦,會在燒炭前服用安眠藥。這種情況,需要進一步的解剖?!?/br> 尸體檢驗的工作就留給法醫,程斌一行三人在汽車附近展開了調查。 奧迪經過上山之路,拐彎開進了樹林,停在離開大路大致五十米的位置。樹林并未鋪路,遍地泥土,不巧的是前天夜里下了一場雨,將可能留下的印記沖刷了個干凈。而從地面上的腳印判別,從雨停為止,只有那兩名游客經過那里。其他都是警察相關人員的腳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