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那個地方沒有反應?！彼{何說：“如果只是口頭提一下，沒印象是正常的。但是到了那個環境當中，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只能說明，你對那里確實很陌生?！?/br>
    程孝京低笑，玩笑似的說：“我小時候就有輕度自閉癥，記性也一直特別差。這件事你應該知道?！?/br>
    “知道?！彼{何的口氣變得更加的篤定，“你當初但凡表現出一點點對那里的熟悉，我都不會得出那樣的結論?！?/br>
    程孝京點頭，既然藍何已經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進去了，那就表示自己確實不符合條件。

    “照你這么說，我爸媽真的就只是單純被牽扯進去的了？”

    “應該是吧?！彼{何坐直，說：“還有你。我覺得想要動你的人，多半也是覺得你是當年幸存者?！?/br>
    程孝京擱在鍵盤上打字的手頓了下，眉峰肅然攏起，扭頭直視藍何。

    “你的意思是，滅口我爸媽的人，跟當年的案子有關？”說完又搖頭說：“不對。如果他們認定我就是當年跑出去的那個孩子。那不是還有你嗎？怎么沒對你下手？”

    “因為我是藍時玉的兒子吧。小時候，我爸一直對我和藍天管得很嚴。而且，我爸留在那里那么多年，都沒有查出什么，他們大概覺得我身上沒有什么東西能泄露，就沒針對我了?！?/br>
    藍何說得有理有據，程孝京一時也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可他直覺不對。

    應該有更合情合理的緣由，才讓他爸媽踏上死亡。

    “藍何，”程孝京問，“你爸當時離開那邊的時候，真的什么都沒有查出來嗎？”

    “嗯，研究所第二次出事之后，政府又出手監管了。那之后周圍開了工業園區，人也多了。想要偷摸干點違法的事情都不可能?！彼{何一臉遺憾。就好像當初遺留下來的痕跡，最后終于被時代的發展沖刷殆盡了。

    程孝京又問：“那當初走的時候為什么要掩蓋后山發現大量尸體的事實？”

    藍何瞥了他一眼，說：“我爸告訴我，這些尸體上遺留的痕跡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爆出來除了讓人知道當年研究所的事情之外，沒有其他的好處?！?/br>
    程孝京詫異。

    “……那十年前那家廣告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

    藍何大嘆口氣，忍不住吐槽說：“模仿唄。就規模小了點，用人和認真程度都各種小家子氣。小打小鬧膈應人而已。連梁映平和劉偉之流都不如，起碼后人還知道創新?！?/br>
    程孝京知道他為什么會說是模仿了。

    藍何的推論當中，廣告公司的cao作模式，就是照搬最初研究所的模式。

    “知道流程的人肯定是內部相關人員吧。你們不查？”程孝京問。

    “查了?！彼{何看了一眼程孝京，說：“照我爸的話，是沒查出結果。不過，我覺得，應該是查到了自己人的頭上，加上模仿意圖很明顯。就只能暫時擱置了?！?/br>
    程孝京對這個自己人忽然生出了極大的興趣。

    “能告訴我是誰嗎？”

    藍何搖頭，說：“我爸沒說?！?/br>
    “……”程孝京忽然發現‘我爸沒說’這四個字真當好用，完美地打發了自己，讓自己不上不下地卡在節骨眼上，他抹了把臉，壓下了心底的不耐煩，說：“你老是在關鍵點上喊停，這種做法很惡劣啊?！?/br>
    藍何揚眉，說：“我贊同你。但是我也拿我爸沒有辦法?！?/br>
    程孝京目光微微沉了一點，問：“那你想知道關鍵是什么嗎？”

    藍何眼神一閃，露出了一絲精光。

    “你有辦法？”

    程孝京就當得到了藍何的支持，他拿起桌上的手機，撥了關鵬程的號碼。

    關鵬程接了電話，慢條斯理地張口就來寒暄。

    程孝京太了解他，在他還沒把話說全之前，立刻截斷了他的話，說：“關老師，今天有空的話，能見個面嗎？”

    “今天？今天不行?！标P鵬程說：“最近一陣子都不行，你一走，不少案子都落我頭上了。我都一把年紀了，還得整天……”

    好一通的抱怨和數落迎面而來，程孝京嘆氣，說：“您要是忙，我晚上跟師母聊會天等你回去也行?！?/br>
    關鵬程被他堵得安靜了好一會，說：“拿我老婆當人質，你缺德嗎？”

    “……我不敢?！背绦⒕┓路鸨魂P鵬程習慣性的拖話技術傳染了，聲線一瞬間也拉長了，“只是有些事情，還是要當面問清楚?！?/br>
    話說到這份上，關鵬程也察覺到了程孝京的意圖，他問：“能先告訴老師什么事嗎？讓我有個心理準備?！?/br>
    “電話里不太方便?！背绦⒕┲狸P鵬程狡猾得很，事先給他一點線索，他就能迅速把所有蛛絲馬跡全部抹干凈——只要他不想讓自己接觸那些陳年往事。

    “哎，死刑之前都還要給個宣判呢?！标P鵬程在對面完全不要臉地開始跟自己碎碎念，“連我你都不方便了，這些年我對你的關心都丟進大西洋喂魚了嗎？”

    “……”程孝京僵著臉，盡量把自己用鐵石心腸擋住關鵬程施展的精神攻擊，“晚上見面，我會一五一十都告訴你?，F在馬上就到中午了，只剩半天時間?！?/br>
    兩邊都沉默了下來，程孝京聽到關鵬程在地面跟旁邊的人含糊地說了一會話，片刻后匆匆地回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