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聽我的演唱會
“試聽會?” “嗯!”吳非顯得興致勃勃,甚至離開座位坐到了季南淵身邊,拿出手機搜索到的圖片展示給他看,“你有沒有覺得宣傳海報很酷?” “嗯,”他附和道:“還不錯?!?/br> “不是很真心……”吳非按滅了屏幕,“你有沒有喜歡做的事情?” “和你……”簡直是不假思索的速度。 “那個不算!” 他有些面露難色,“你指什么?” “就是你的興趣愛好,平時拿來消遣時間會覺得還不錯的活動,”她湊近了些,“有嗎?任何一個?” “我一般沒有時間可以消遣,所以……” 因為一直在忙,所以時間過得很快,為此沒有覺得無聊的間隙,永遠有事做,永遠在做事。 對于吳非來說,這一切想象起來好可憐。 當然她本人屬于躺平擺爛的心態,不積極也沒什么追求,誠然有理想的生活狀態,但勞逸結合是其中必不可少的成分。 “辛苦你了?!彼懈卸l。 “不辛苦?!彼麊渭兓卮?。 壹萬戈林的試聽會低調到需要持票人再叁確認門牌號的程度:沒有大海報,沒有小貼紙,也沒有指引牌。 站在“平平無奇”的小洋樓前,吳非擔心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 直到手握相同票券的女生路過他們徑直推開小鐵門,吳非趕忙小跑兩步追了上去,“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請問是在這里參加壹萬戈林試聽會嗎?” 女生扎著臟辮,唇釘鼻釘眉釘一個不落,她上下打量了吳非幾眼,順帶著看見了跟在后面的季南淵。即便不理解帥哥的正裝,卻看在臉蛋的份上進行了單方面原諒,她挑著眉說:“是啊,你們第一次?” 吳非點頭如搗蒜,“嗯!” “壹萬戈林的試聽會一直都是這樣隱秘辦的,前幾年還在廢棄工地辦過,”臟辮女生的視線若有若無地黏在某個耀眼不自知的人身上,“真羨慕你,我男朋友說什么都不送我來?!?/br> 吳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自覺朝季南淵站近了些,“其實是我威逼利誘,硬拉著他來的?!?/br> “那也得他愿意,到底是來了?!笨闯黾灸蠝Y并無搭話的意思,臟辮女生沒有再多說,轉身走在最前面成了領路人。 洋樓的大門開啟后,里面別有一番天地。內場應該是挪走了家具,將客廳與餐廳并在一起進行了家居式布置,沒有贊助商,不帶什么商業氣氛,甚至有些回家的溫馨感。 檢票的人在核對門票的真偽后遞上簽名花冊要求登記,吳非看了看已經入場的人畫的各式涂鴉,心血來潮也想要畫點什么,可惜腦子能文墨不能上彩,只好大大方方寫上名字然后把筆遞給了季南淵。 他簽名的動作稱不上認真,顯了點漫不經心的意思。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聲道:“你多寫點什么唄?” 季南淵皺眉,“寫什么?” “隨便什么都好,你看看人家畫的又是貓又是狗又是兔子的,多可愛??!” “……你想我畫什么?” “不知道啊,我們第一次約會,你不想留點什么特殊的東西?” “留在這給他們?”他不理解,“又不能帶回去?!?/br> “額,其實簽個名也行的?!惫ぷ魅藛T禮貌微笑。 “算了算了,沒勁!”吳非嘆氣,把本子搶過來合上還給了工作人員。 隨后,她拉著季南淵往邊邊角落走,這最不起眼的位置是她特意找徐懸要的。一路避讓著他人彎彎繞繞,手不知什么時候牽上了。吳非專心致志找座位,又惦記著身后的人第一次來這種場合或許會不耐煩,時不時回頭看幾眼確定他心情還好。 “你找誰?”他明顯會錯了意問。 “沒有找,我在看你?!?/br> “看我做什么?” 這人怎么早些時候還會說話哄人開心,現在又跟個木頭腦袋似的氣死人?吳非抽出手停下身,“你說呢?” 手心忽然變空的一瞬,季南淵有些悵然,卻默默地收回了手。 “坐吧!”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并沒有注意他的情緒變化。 他照做了,并且意外的保持了一定距離。 這個場地本就是非正式的布置,座位自然不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可近可遠。不過很快,彼此之間的這點間隙就被她靠坐過來的動作填補上了。 吳非將手肘搭在椅背上,手背撐腦袋,倚靠著的姿勢沾了些季南淵的衣邊,“下一次我們什么時候能見面?” 今天還未結束,她已經在詢問下一回。即便語氣是輕飄飄的,卻并非心不在焉。 他淡淡答道:“什么時候我都會來?!?/br> “用幾天不睡覺來換?”她嘆氣,“我寧可你活久點?!?/br> “?” 吳非故作夸張道:“身體過勞會早死,這你都不知道?” 季南淵張口似乎要說些什么,卻被滅掉的大燈打斷了。 場內只剩下壁爐旁的舞臺燈,暖黃色的光微微弱弱打在人臉上,她的視線看向遠方,沒有與他相匯。 “謝謝大家的到來,我感到很榮幸……”徐懸坐在舞臺中心的高腳椅上,手里掂了掂黑色的話筒,“有段時間沒這么忐忑了,我很少惶恐自己做不好,所以這次的專輯制作對我們樂隊來說,是全新的體驗?!?/br> “今天呢,對我來說,是個挺重要的日子,不管好不好,都很重要,”徐懸笑著垂下眼,“我等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倒是和勇氣無關,就是感覺再不做就晚了……不過,還是留著等下說吧,我們先聽歌?!?/br> 隨著周圍人小聲的喝彩,季南淵很快將臺上的人和之前網頁上的側臉對上了號。他察覺到自己心情有些古怪,側身湊到吳非耳邊問,“他是徐懸嗎?” “嗯?”她稍稍偏頭,眼神跟著轉過來,“嗯,是啊?!?/br> 她的神情有些驚訝,緊接著說道:“你居然知道他?我以為你不關心這些呢?!?/br> “……”咔嗒。 與此同時響起的,是《One More Finale》的第一首歌。 “最后一首歌,叫《Kid》,寫它的時候,我一直想著一個人,”徐懸單手舉著話筒,另一只撫著喉結處的黑痣,“這種感覺很難說,但是有她在的時候,我都覺得快樂?!?/br> “因為她總能表達出我心里的想法,讓我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br> “有沒有來?當然來啦,不過她不喜歡出風頭,所以我不能讓你們知道她是誰,”徐懸跟著臺下的人互動,問答對話有來有回,“要先征得她的同意才行?!?/br> “嗯……最近嘛……” 吳非的胳膊早已從椅背換到了季南淵肩上,順帶又搭上了個下巴,身子歪斜似是無骨,好像軟成一灘的貓。 她聽得神情專注,整個人是很放松的狀態。 舞臺上搖動的光線會隨著時間順時針繞場打亮區域,這幾道光并不刺眼,所以輪到吳非這邊的時候,她的視線沒有被晃亂,而徐懸也揚起了頭朝她看來。 票是他給的,位置自然有數,她因舒適姿勢未變,知道自己被發現于是沖他一笑,沒有揮手。 而他望著她,不免看見她依靠著一個男人。他與他的視線只相觸了幾秒就散開,徐懸又看回她眼里,她依然在笑,是為他開心的表情。 他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愜意慵懶,放松自然。即使想象過被她依賴,不曾料到這一幕真實存在,只是另一個主角不是他。 張學友有首歌叫《她來聽我的演唱會》,徐懸坐在原地,看見她來自己的試聽會。 啊,原來。 “吳非!”散場的時候王思思不知從哪冒出來,拍肩的時候嚇了吳非一大跳。 “咦?”王思思審視了季南淵好幾個來回,“這就是你那位?” 不知為何,吳非既不想逃避也不想找借口,坦然應了下來,“嗯?!?/br> “真行,難怪你看不上眼鏡男,”王思思搖搖頭,“我先走了啊,不打擾你們了?!?/br> “下周見?!眳欠菙[擺手。 “眼鏡男?”季南淵喝了口水,喉結跟著滾動幾下,“不會是羅胥禾吧?” “嗯,真聰明?!?/br> “你和他做什么了?” 她眨了幾下眼,“你是在查崗嗎?” “只是疑問?!?/br> “聽演唱會啦?!?/br> 他把礦泉水遞給她,手里捏著瓶蓋,“也是徐懸的?” “嗯?!?/br> “你很喜歡他?” “咳咳……”這句話份量太重,吳非水嗆到氣管,咳到眼眶泛紅,即便被順著拍背,也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解釋著,“他是朋友!” 季南淵看著她,沉聲問道:“是嗎?” “是啊,羅胥禾沒告訴你啊,我給他們寫稿子宣傳,他們覺得很滿意,甲乙方誤打誤撞產生的友誼,僅此而已?!?/br> “好?!?/br> 吳非擦著生理性眼淚,“好什么?” 他將瓶蓋擰好,“餓了嗎?” “……怎么知道?” “你剛才沒怎么吃,以前到這個時候就要吃宵夜了?!?/br> “這種事你也記得啊,”她揉了揉鼻子,“我也不是總吃的?!?/br> “在做什么?”上車后,吳非就一直在手機上敲敲打打,本來閉目養神的季南淵因為貼得太緊,這些聲響實在無法忽略。 “祝賀他試聽會完美落幕,歌也很好聽?!彼⒉徽谘?,屏幕就這么直接給他看。 他的確睜開眼看了看,等她發出編輯好的消息后伸手進行了沒收處理。 “誒!”她不明所以。 他嘆了口氣,“你能收收心,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專心想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