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平日里便伺候馬,等何時公子想起你了,再說?!?/br> 芝芝得了指令,這才打算起身,可無奈跪了太久,腿跪著酸麻,起不來,她拄著地,起了半天,才挪動了身子。 她一瘸一拐地進了府,心里感謝著眷顧,住馬廄,當馬奴她都愿意,只要能離柳南之那瘋子遠些便好。 如今的他比前世更滲人,連謝小姐都能折磨得沒了人樣,前世的謝小姐就算死前也是美麗,高貴的,如今的謝小姐只??跉獾踔?。 何況她這個無足輕重的婢女,若是能打死她是極好的,就怕生不如死,想到這芝芝打了寒顫。 芝芝帶了被子,收拾了馬廄,便躺下歇息了。 可卻久久未合眼,她想一頭撞死在這里,可她心里還期盼著與陸清重逢。 更恐慌著她若一頭撞死在這里,若是柳南之言而無信不給江慕靈芝,江慕為難陸清,可發如何是好。 思及,芝芝打消了死的念頭,強迫著自己合眼歇息,可一閉眼眼前浮現的都是陸清身影。 芝芝心底祈禱著陸清定要安然無事,就這么想了一整夜,芝芝幾乎未怎么合過眼。 她念著陸清,她那時天真以為陸清醒后定會瘋了似尋她。 多年后芝芝想起這事,只覺得可笑,那時的陸清怕是慶祝她這個傻子中了圈套,他們陸家可以平反了。 芝芝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喂馬喂飼料,見人她就躲著,生怕有人多嘴,告知柳南之她來了。 那丫鬟沒忘,待柳南之上朝后便喚她入了謝悠院子。 叫她在院內跪著,謝悠只是皺眉,“你這是作甚?” 那丫鬟滿臉堆笑道,“夫人,你性子單純,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這些通房丫頭個個不懷好心,想謀害主母?!?/br> 她咬牙道,“前些日子老夫人送來那些妾室,見夫人性子柔和,竟不知天高地厚欺負到夫人頭上了?!?/br> “氣壞了夫人身子,就算后來那些賤胚子被打死了,老夫人也被送去了別院,可叫奴婢看那些賤胚子哪怕死百次也是活該?!?/br> 她瞪著芝芝,冷聲道,“這小賤人也得多加管教管教,免得她日后得寸進尺妄想爬到夫人頭上!” 芝芝倒未多言,只是安靜跪著,那丫鬟推了謝悠入屋,生怕她身子不適,叫旁的丫頭去請御醫候著。 這么又跪了一日,芝芝未進食,體力有些不支,她胃里反著酸水,肚子咕咕叫著,難受得很。 芝芝看著天色漸晚,心底更加慌,那柳南之即將回府,按他性子來說,定是要看謝悠的。 芝芝思及,心底著急又餓得慌,只覺得頭昏腦脹,神志不清。 可那丫鬟卻沒喚她起來的意思,直至外面腳步聲多了,那熟悉的聲音在芝芝耳邊響起,芝芝抖得厲害,她知是柳南之回來了。 那丫鬟推著謝悠出來,柳南之輕聲道,“阿悠,今日身子如何?” 謝悠垂眸,未理會他,閉著眼一言不發。 柳南之垂下眼,耐著性子道,“嗯?” 芝芝秉著氣,偷偷挪著身子,跪在那盆栽旁邊。 那丫鬟急忙解釋道,“公子,夫人不是不理您,她今日身子不爽朗,一出聲便難受,喘不上氣?!?/br> 此話一出,閉目的謝悠卻睜開了眼,她瞪著柳南之,聲音微弱道,“我身子很舒坦,嬤嬤何需辯解?!?/br> 謝悠咬牙切齒道,“殺了我,你有本事殺了我?!?/br> 柳南之微挑眉,眸光幽暗道,“你既如此厭惡我,那我偏要與你廝守一生?!?/br> 謝悠氣得發抖,掙脫著手上的繩索,她咬牙道,“我既有心尋死,你留不住我?!?/br> 柳南之表情變得柔和,他接過謝悠的輪椅,輕聲笑道,“你從前想跑,不被我敲斷了腿?” 他眼里滿是溫柔道,“后來還是不老實,總想尋死,我沒挑斷你手筋?!?/br> “將你手綁起,你使不上勁,咬舌自盡都沒那力氣?!?/br> 他捏著謝悠的手,輕笑道,“你沒旁的選擇,只能同安心同我過一輩子?!薄?/br> 芝芝聽著柳南之一番話,抖得更加厲害,她本以為謝悠只是自己折磨自己,未曾想竟被敲斷了腿…… 芝芝秉著呼吸,眼里噙著淚,生怕柳南之發覺她存在。 謝悠冷笑道,“你若真心歡喜我,又怎會納那些通房?” 那丫鬟急忙找著芝芝,她瞧見那芝芝在那墻角躲著,將她拽出來。 芝芝手指拽成拳頭,身子發抖地起身,她膝蓋直疼,還是硬著頭皮一瘸一拐走柳南之面前。 柳南之狹長的眸子瞇起打量著慌忙跪地的芝芝,他沉默良久,鼓掌輕笑道,“你竟來得這般快……” 他想著去年那江慕愛妃身子不好,向他求那千年靈芝。 那靈芝他為了給謝悠吊著口氣,早些年派各地派人搜尋完了。 柳南之不甚在意什么江慕愛妃,他只是突然想起芝芝身處那大周后宮,來了戲弄芝芝的興致。 那靈芝他多得是,他只是想看看芝芝終究有多可笑。 未曾想如今不過一年,竟愿為那人不顧生死。 思及,柳南之只覺得可笑,竟這般蠢笨。 可柳南之未說,芝芝錯付了情意,如今說,芝芝只覺得自己傻。 他垂著眼,若是日后尋個時機,這真相或是能把芝芝逼瘋。 想到這,柳南之那晦暗的眸子才閃著微弱的光,將個好好的人逼瘋,想必定是好玩極了。 芝芝溫聲細語道,“阿悠可是醋了?” 謝悠低著頭,咳了聲,“外面涼,我想進屋歇著了?!?/br> 柳南之抬手,溫聲道,“服侍夫人好好歇著?!?/br> 語罷,他神色冰冷地拽著芝芝的衣衫,將她拖出院內。 芝芝打心眼里恐懼著柳南之,她不停求饒道,“公子,芝芝會走,會走?!?/br> 芝芝的膝蓋跪得本就疼,如今被柳南之拖著地走,更是渾身疼。 那地下石子鋒利磨人,磨得芝芝衣衫劃開,后腰那被石子一路磨破,疼得很。 可柳南之卻像沒聽到芝芝話般,直至將她拖入自己院中,才松了手。 那石子是新放置的,棱角未打磨,劃著芝芝的后腰鮮血直流,疼得芝芝眼淚不停掉,她想從地下起身,卻怎么也起不來。 膝蓋跪得青紫,方才都是勉強站著,剛才柳南之更是將她拖著,這腰也用不上力。 芝芝見柳南之面色陰沉地盯著她,急忙往后退,她渾身直打抖,哽咽道,“公子,奴婢腰疼一時半會起不來身,公子千萬別動怒?!?/br> 她神色慌張,急忙調整姿勢跪著道,“奴跪著,公子莫要生氣?!?/br> 柳南之驀然一笑,他彎腰用力捏著芝芝的臉,輕笑道,“你比前些年懂事多了?!?/br> 芝芝恭維笑著,急忙磕頭道,“從前是芝芝不懂事,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br> “日后公子叫芝芝往東,芝芝絕不往西,公子要打芝芝便打,要殺便殺,芝芝絕無怨言?!?/br> 芝芝這話說得真誠,似乎討好了柳南之。 柳南之垂眸,未再難為她,他淡淡道,“你身子臟了,日后便跪在這院中,就當伺候過我了?!?/br> 芝芝感恩戴德道,“公子今日的大恩大德芝芝日后定做牛做馬報答公子?!?/br> 柳南之直勾勾盯著芝芝,低聲道,“若你能一直這般懂事,我不是那薄情之人?!?/br> 芝芝垂著頭,隱忍道,“多謝公子,公子還請早日歇息?!?/br> 直至那門被關,芝芝這才松了口氣,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下,她的膝蓋酸痛,腰更是涼颼颼疼。 芝芝額上疼得直冒冷汗,心里竟生出若是就這樣死了,或許也是好的,她這世上唯一牽掛的便是陸清了。 思及陸清,芝芝心中涌上暖意,她哈著氣,搓著手,試圖給自己增加些溫度。 她跪地祈禱著柳南之定要多行不義必自斃,改日他若遭了禍,她可就解脫了,那時她還能再去尋陸清,同他做對尋常夫婦。 芝芝嘴角露出了笑意,閉著眼沉沉睡去。 芝芝未睡幾個時辰便被凍醒了,入春的天還是涼意十足的,芝芝凍的直打顫,期盼著柳南之快些醒,她好回去加件衣裳。 待柳南之醒時,芝芝已凍得耳朵通紅,不停哈著氣,柳南之掃了她一眼,“可有乖乖跪一宿?” 芝芝低著頭,輕聲道,“奴醒著時都跪著呢,昨日有打過幾回瞌睡,那時奴自己也不甚清楚?!?/br> 柳南之見她凍的通紅的手,皺著眉,不悅道,“守夜怎能打了瞌睡?” 芝芝聞言,急忙求饒道,“奴知錯了,是奴沒盡心力伺候公子,奴愿在這院里跪著受罰?!?/br> 柳南之微挑眉,冷聲道,“甚好?!?/br> 語落,他便著了衣衫上朝去了,那柳南之派人來看著她,芝芝就這么跪了一天。 那夜,柳南之未曾回房,芝芝這也得已脫身,回馬廄歇息,芝芝連跪三日,那膝蓋已腫得不能看。 寢褲也黏在腿上,鮮血透著那白色寢褲,芝芝忍著痛,將褲子剪開,才得已脫下,她看著那鮮血淋漓的膝蓋,眼眶紅著。 她也沒藥,這馬廄又臟,她這膝蓋若是不治,怕是沒幾日就闕了。 她沒謝小姐那般好命,柳南之那般厭惡她,她若是癱了,走不了道,柳南之定是要將她扔出府去,當叫花子。 芝芝無助起身,穿著衣衫,想去個大夫要些藥。 謝悠身子不好,這柳府大夫多,時刻候著給謝悠吊著那口氣。 柳府換了宅子,芝芝來這三日也是終日跪著,也不知大夫所在何處,在哪拿藥材,她問著那些丫鬟小廝也沒一人愿告知她。 芝芝沒了辦法,她不能癱了,沒人好心給她打副輪椅,推著她。 芝芝只好去了謝悠院前守著,避著那些仆人,不出芝芝所料,謝悠院內候著幾個太醫。 芝芝扶著墻,終于等到了太醫出來,她一瘸一拐上前道,“老先生,您能給些金瘡藥嗎?” 那太醫打量了她一眼,見她額上冒著冷汗,腿一瘸一拐,皺眉道,“姑娘,你這是?” 芝芝打量著周圍見沒人經過,她低聲道,“主子責罰的?!?/br> 芝芝眼里滿是無助道,“奴實在沒錢買藥,奴家里還有母親等著奴呢,奴跪了三日,若今日再不上些藥,奴恐怕會癱?!?/br> 那太醫于心不忍,掏出藥瓶,輕聲道,“這是上好的金瘡藥?!?/br> 芝芝剛要接過藥瓶,便伸過只白皙的手,那手握了藥瓶,聲音低沉道,“你們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