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宗主,這孩子你要如何處理?”岳長老蹙眉道。 “極意宗也不差她一口飯吃?!苯闳粐@氣道,“既然能遇到我,也算是與她緣深,便讓她留在百煉山吧,當個雜役弟子也算好歸宿?!?/br> 便也只能這樣了。 他正要收起畫卷,孫長老忽然開口,“師兄,我們不是有一位老祖在嗎?” 江毅然一怔。 大概幾十年前,確實有一位從仙界而來的仙人,名沈燼。 他也曾經是極意宗的人,所以下凡界之后,理所應當地留在了極意宗。 極意宗將地點最幽靜、環境最好、靈氣最充沛的一座山供給了他使用,并且將山峰改名為接仙臺,恨不得讓全九州都知道他們極意宗有位下凡的仙人。 這幾十年里,沈燼一直住在接仙臺,也很少離開。沒人知道他下凡是為了什么,也沒人敢問。 江毅然也是被人提醒才想了起來這回事,他順手點起屬于沈燼的畫像,竟然發現虞綰和沈燼二人的畫像竟然是挨著放的,背后的師尊的名字也同為一人。 “……兩位老祖竟然是同門師兄妹?!睂O長老看向江毅然,“師兄,既然你心有不甘,不如帶著畫像和那小姑娘去面見沈燼老祖?” 江毅然欲言又止。 過了半響,他干笑道,“師弟,你去吧?!?/br> “我去不合適,去面見老祖,必然要師兄親自出馬……” 三人互相推辭起來。 原因無他,沈燼老祖盡管仙人之姿,樣貌清俊飄逸,可性子實在是古怪孤僻,不近人情。 他面對極意宗的后輩從不留情面,十分毒舌。什么宗主長老,若是在他面前舉止言語不當,通通都被訓得狗血淋頭。 久而久之,也沒人想討這個苦差事去面見他了。 兩個長老心里門兒清,這小姑娘長得和虞綰老祖一模一樣確實令人驚奇,虞綰和沈燼二位老祖也是同門,雖然不知曉誰排在上,但絕對認識。 可二人關系如何,沈燼老祖是否想被此事打擾都未曾可知。 他們都這么大年紀、這么高的地位了,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事情去挨討罵的危險,何必呢? 三人來回太極,最后還是江毅然落敗。 “多大點事情,至于如此推諉嗎?”宗主江毅然拿起畫卷,他悻悻地哼聲道,“我去便我去,若是有了好事,可別說師兄我沒想過你們!” 第3章 003 江毅然帶著畫卷前往接仙臺。 自從仙人沈燼隱居此高山之后,整個山峰的樣貌煥然一新,變得不似凡世之地。 沈燼對環境要求極其苛刻,他用仙力改變了整座山,不僅遍布機關陣法,而且還將凡界重金難求的仙種灑遍整個山峰,種成了連片的仙樹花草。 江毅然剛來到山腳臺階處,隔著結界還有一段距離,便已經覺得流動在空氣里的能量變得純凈至極,他的五臟六腑也慢慢舒展開來,靈氣成倍地增長。 也就是江毅然修為過高,這點靈氣的增長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什么作用。若是換個弟子來,就算只在這仙人之地呆幾日,恐怕也能小突破一個境界。 只不過弟子大多年輕,意志力不如他們這些老家伙們堅定,若是在這里嘗過了仙地的甜頭,恐怕只會產生依賴感,日后無法再靜心修煉了。 江毅然走上臺階,二十階樓梯之上是此山的山門,也是結界邊緣。 他來到平臺,便看到一個白色身影站在門柱旁邊,似乎早就在此等候。 那是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白衣男子,他長發如墨,氣質溫潤淡雅,十分俊氣。 “白公子?!苯闳槐?。 他面前的這個白衣男子名為白玉,原本是沈燼手腕上戴了千年的玉鐲。玉鐲常年吸收仙氣,最終化形成人,常伴沈燼身側。 白玉回禮,他斯文地說,“江宗主,最近沈大人興致不高,暫不見客?!?/br> 白玉一向客氣委婉,若他說沈燼興致不高,那定是沈燼心情極其不好。 江毅然便不由得心中一緊。直覺告訴他,恐怕這次又少不了要被老祖嘲個狗血噴頭了。 他也有些退意,便笑道,“那便不見吧,等老祖得空,我再來拜訪?!?/br> 江毅然剛要走,又忽然想到,既然白玉是沈燼的玉鐲,那定是在他身邊呆了成百上千年,或許他能知道什么事情。 問白玉,總好過問沈燼了。 想到這里,江毅然停下腳步,他抬起頭。 “白先生,我有一事想要請教?!?/br> 白玉雙袖背在身后,聽到江毅然的話,他有點疑惑道,“你是說問我?” 江毅然點了點頭,他說,“您知道虞綰,虞老祖嗎?她和沈老祖是否同門?” 白玉神情一頓,他看向江毅然,細眉如墨,微微挑起。 “……宗主怎么想起問詢此事?” “您有所不知,三年前我帶回一個小女孩,她長得和畫像中的虞老祖一模一樣?!?/br> 江毅然嘆氣道,“我本以為這孩子會與眾不同,沒想到三年過去了,她不僅沒有絲毫長處展露,更是行為舉止低下……我只是心有不甘而已?!?/br> 江毅然能夠明顯的感覺到,當他說這段話的時候,白玉臉上的神情細微地發生了改變。盡管他很快遮掩過去,可江毅然還是捕捉到了他那一剎那展露出來的驚訝和欣喜。 白玉沉默片刻,他沉聲道,“江宗主,隨我上山吧?!?/br> 另一邊,百煉山。 虞晚晚被外門弟子一路帶回了山頂。 她所居住的甲貳號女徒弟院子里有三間廂房,每個房子里睡十人。 一回到屋里,其他女修就讓虞晚晚用水盆好好洗洗自己。 虞晚晚被關著的時候身上臉上全是灰土,再加上筆試時她一直在玩毛筆,手上臉上都是墨水印子,臟得像是小花貓。 讓她洗澡,她蹲著搓著搓著就玩起水來,有熱心腸急性子的女修干脆過來幫她擦洗。 “院東房的賀萱兒她們是不是又欺負你了?”另一個女修蹙眉道。 虞晚晚被搓著下巴,正因為癢癢而邊躲邊咯咯笑,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他人問了什么。 她一向這樣,別人都習慣了,也沒生氣,等到虞晚晚洗完了,又問了她一遍。 洗完之后,虞晚晚頭發濕漉漉的,皮膚白皙細膩,睫毛濕潤,純凈漂亮又帶一絲脆弱,像是幼貓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 “我們玩游戲呢?!彼蓺獾卣f。 旁的女修們一聽,登時氣得不打一處來——虞晚晚眼中的玩游戲,不是欺負又能是什么? “我就說那賀萱兒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們得找她們理論理論!” 虞晚晚坐在床邊晃著腳,便看到幾個女弟子氣勢洶洶地推門走了出去。 沒一會兒,院內便傳來了爭吵的聲音。 虞晚晚只覺得熱鬧,她剛想跑出去看看,就被別的人拉住了。 “小姑娘不能看!”抱住她的女修說。 虞晚晚出不去,只聽到屋外爭吵越來越激烈,時不時幾句她不太理解的話蹦進耳朵里。 “……小孩子你們都欺負,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了?我們玩捉迷藏,我把你塞柜子里如何?!” 以賀萱兒為首的這四個少女被虞晚晚所住的西屋的幾個女修圍著,推搡著。 她們也不過十四五歲,來給虞晚晚出頭的女弟子最小十六,最大都十八九歲了,個頭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四人不是對手,她們眼圈都紅了,其中一個帶著哭腔道,“什么小孩子,我就比她大兩歲呢,我也是小孩子,你們憑什么欺負我們?” “好啊,你們還揣著明白裝糊涂,你們都明知小晚靈智未開,若不是這樣,又怎能被你們欺負……” 雙方吵得激烈,虞晚晚聽了幾句,思維就跟不上了。她抬起頭,嘟囔道,“她們在做什么?” 抱著她的女修猶如摸貓一樣撫摸著她的頭發,輕笑道,“她們玩游戲呢?!?/br> 其他人若是說得太快,虞晚晚就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么。正如若是字太多,她便讀不懂了一樣。 她很快覺得無趣,沒過一會兒就困倦地睡了過去。 院子里,西房的女修們越吵越兇。 她們這些極意宗的外門弟子,別看內門瞧不上,可實際上極意宗的外門弟子若是拜去其他仙門,早就登入內門門檻了。 能選擇極意宗,都是心里有傲氣的,大多瞧不上這種背后小人的做法。她們房里的meimei被欺負了,這些女修光是吵架心里還是氣不過,掀起袖子就要動手。 “休要再胡鬧!”就在這時,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猶如在每個人的耳邊炸開。 院里的弟子紛紛捂著耳朵向后退去,她們抬起頭,頓時都臉色一變。 百煉山的管事華長云和童白一齊落在地上。 作為負責百煉山的管事,華長云幾乎被所有的外門弟子懼怕。他為人嚴厲古板,對外門弟子極其苛刻,任是誰看了他都要心中顫一顫。 賀萱兒等四人看到他臉都白了,若是此事被管事知曉,她們還不知要如何被罰,頓時便惡人先告狀,提前哭了起來。 “管事大人,您來的正好,給我們一個公道吧!”賀萱兒哭泣道,“我們只不過是玩鬧而已,她們非說我們欺負虞晚晚,還以大欺小要打我們呢!” “你們血口噴人!”西屋的女修怒道,“內門考核的日子,你們把她叫去鎖在柜子里,這就是你們所說的玩鬧和捉迷藏?” 四人臉色愈發難看。 管事華長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們,過了半響,他開口道,“讓虞晚晚出來?!?/br> 他這么說,賀萱兒等人反而松了口氣,虞晚晚那小傻子才不懂什么欺負不欺負的,若管事要質問她,那她必定會說是在和她們玩耍。 “管事,您不能聽信她們的話??!”西屋的女弟子們也急了,“小晚什么都不懂……” 華長云一個眼神掃過來,頓時讓所有人都住了嘴。 “你們的事情一會兒再說?!彼淅涞亻_口,“宗主大人要見她?!?/br>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呆滯住了。她們的目光這才一點一點地移到華長云身邊的童白身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快把虞師妹帶出來?!蓖诇睾偷卣f,“別讓宗主大人久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