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雖是這么說,可她嘴角的笑意明顯更深了。 少年張了張嘴。 想說什么,終究沒說出口,手上使力,全化成了鍵盤上的噼里啪啦。 敲擊聲一下一下,仿佛撥動著少女的心弦。 她想:真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啊。 就像屏幕里這位挖礦的老爺爺一樣,噗通,噗通,沒有盡頭。 第24章 05 初一的第二學期開學后,國外國內發生了兩件大事。 國外的,美國發動了伊拉克戰爭,央視新聞24小時滾動播出,左爸爸吃完飯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到電視機前追蹤事態發展。 國內的,一種叫做“非典”的傳染病悄無聲息席卷全國,人人談之色變,以左mama為代表的家庭婦女們,肩負起了對抗“非典”的主要責任。 也不知道從哪里流傳的,說板藍根和白醋可以預防和治療這種疾病,左mama便也加入了置辦板藍根和白醋的大軍中。某天下班回家,拉著左爸爸就是一連串的吐槽:“jian商,都是jian商。那個板藍根啊,以前不到十塊,現在賣三十。還有那個白醋,我們這兒還好,我同事告訴我,她老家,從十塊漲到了一百,你說,這不是搶錢么?!?/br> 聽得左薇暗暗咋舌,愈發積極地準備好明天上學要戴的口罩。 不同于北京、廣東那邊的重災區,左薇所在的省份還算安全,至今沒有出現一例疑似病患,所以大家雖然恐慌,卻并不混亂,上班的繼續上班,上學的接著上學,大部分的事情都沒有被耽擱。 到了學校,學生們的關注就轉移的更快了,最近班里的女生開始流行看一本小說——《幻城》。 這個叫郭敬明的作者,像sars一樣,席卷整個學生圈。 “哎?!比文昴杲凶÷愤^的陳岳靈子,“靈子,我借你的那本《幻城》看完了么?” “看完了,你現在要?” “張璽蒙想看?!?/br> “行,那我一會兒拿給她?!?/br> 任年年笑問:“好不好看?” 陳岳靈子猶豫了一下,老實道:“其實,我不是很喜歡這種寫作風格,還是更喜歡韓寒的《像少年啦飛馳》?!?/br> 任年年有點不高興了,“你不覺得小四很有才么?” “韓寒也是天才少年出道的?!?/br> “那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天才’?” 陳岳靈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好脾氣的笑了笑,“啊,是么,他高中沒畢業啊,我不知道呢?!?/br> 任年年的臉色這才緩了點,“是的,所以我更喜歡小四。那個韓寒學歷太低了,能寫出什么?” 重點中學的孩子,部分會像任年年這樣有學歷優越感,所以心里對韓寒這種“野路子”多多少少是有些瞧不上的。 陳岳靈子沒跟她爭,順著她又聊了幾句,笑呵呵地回了位置。 “噯,同桌,你喜歡哪個?” 聽完兩人對話,陳皓好奇地問左薇。這兩人的書,他都曾從左薇的桌子上見到過。 左薇反問:“不可以兩個都喜歡么?” 陳皓撓撓頭,“那你還真是博愛啊……” 正如多年后出現的那句流行語一樣,小孩子才做選擇題,左薇覺得,這兩個人的風格方向,本來就不一樣。 就像有人喜歡看瓊瑤,有人喜歡讀金庸,一個言情,一個武俠,雖然都是小說,有共通性,但是目標受眾在一開始就有區別。到了后來,讀金庸的也會去看瓊瑤,看瓊瑤的也會去讀金庸,但這只能說明讀者口味的龐雜,而不能論斷武俠高級于言情,或者言情高級于武俠。 不過人類似乎特別鐘愛搞這種“宿敵”的戲碼,一個天才總是孤獨的,偏要找出另一個旗鼓相當的,把他們擺到天秤的兩端,然后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比較: 比如周瑜和諸葛亮,既生瑜,何生亮。 比如譚詠麟和張國榮,譚張爭霸。 比如韓寒和郭敬明。 再比如,學校里的衛旭揚和莊烈。 “左薇,后來,衛旭揚找你玩了么?”任年年問。 開學以后,關于這個話題,任年年已經旁敲側擊地打聽了許多次。左薇最先還敷衍著,次數一多,就被任年年問的有點煩了,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經過寒假賞梅那件事,雖然她跟任年年沒撕破臉,繼續當朋友處著,可她心里對任年年的反感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強烈,她有種預感,兩個人鬧翻,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不過也不能經常去找張璽蒙玩。 短短一個寒假,張璽蒙和卓昶的關系突飛猛進。聽張璽蒙話里的意思,卓昶寒假三天兩頭給她打電話,天南海北,聊星星,聊月亮,培養出了不少共同話題。下課鈴一響,兩人就湊到了一起,那熱絡的樣子,左薇根本插不進去。 當然了,即便能插,左薇也不想。 別人不知道她和卓昶之前的曖昧,不代表她自己心里就沒數。 偶爾坐在位子上,支著下巴,望著前方和張璽蒙相談甚歡的卓昶,她會有一瞬間的恍惚:……男生到底是個什么物種?為什么明明是那副樣子,轉身就能變成另一副樣子,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搞不懂。 真的搞不懂。 她嘆了口氣,收回視線,這一回頭,就撞上了對面一直盯著她的陳皓的視線。 “……”她嘴角一抽。該不會,被這二貨誤會了什么吧? 陳皓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沒事。同桌,去聊天啊,我幫你?” “不、不用了?!蓖炅?,真的被他誤會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剛說完這話,她的臉就詭異地紅了起來。 ???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自己臉紅什么?莫名其妙臉什么紅!這下沒事也變成有事了?。?! 果然,見她這樣,陳皓笑的更加壞心眼:“哎卓昶,卓大帥哥~也跟我聊聊天嘛!兄弟一個人在后面,好孤單~好寂寞~” 左薇想也沒想,伸手就去掐他腿。 “嘶……”陳皓疼得齜牙咧嘴。 卓昶和張璽蒙同時轉身,望向他。 “你要聊什么?” 陳皓張了張嘴,正欲說話,左薇在桌子下面又掐了他一塊rou,還絞了半圈。 陳皓干笑:“沒什么?!?/br> 張璽蒙問:“你怎么了?” 卻聽此時,教室里不知誰喊了一句:“robert來了!” 幾人瞬間不再說話,回座位的回座位,翻書的翻書,寫作業的寫作業,動作之迅速之整齊,儼然比軍人還軍人。 左薇一方面松了一口氣,一方面對大家的反應感到無比好笑。雖然現在是下課時間,可大家在老師面前扮演乖寶寶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這是多少年千錘百煉的結果,非局中人無法理解其中滋味。 robert沒進教室,而是站在后排窗戶外,一張大臉貼著窗戶,無聲觀察教室里的情況。 陳皓一只手臂罩著頭,側過臉,將后腦勺對著窗戶,小聲問左薇:“走了么?” 左薇余光瞥了一眼:“沒?!?/br> 陳皓咳嗽一聲,拿起筆,在草稿紙上亂涂亂畫起來。 robert從后排窗戶走到了前排窗戶。 教室里的眾人屏息凝神,都知道他在外面,卻沒一個轉頭去看他。 為什么這樣是有原因的。 本學期robert開始抓班風抓紀律,凡是太吵太鬧的人都會被他叫到辦公室談心。每個談完心回來的,要么一臉沉重,要么淚漬未干。次數一多,大家心里自然而然就有了陰影,一致認為被叫到辦公室談心是一件“天塌下來了”的事。 而其中,陰影最重的是某一節地理課上,robert站在后門,一個女生,上著上著,突然覺得后門有雙眼睛,于是,天真爛漫的她好奇地轉身看了一眼——就是因為人群中多看了那一眼,下課后,她被robert叫到了辦公室。 后來女生回來了,表情嚴肅,一副“我對不起天下”的模樣,大家問她被叫過去的理由,竟然是robert認為她上課不專心,輕易就能被吸引注意力,所以跟她詳細探討了一番該怎樣集中注意力的問題。 自那以后,大家吸取教訓,但凡上課,就目不斜視,再沒往外看過一次。 說了這么多,差點忘記解釋robert是誰。 這個robert,正是前文出現的班主任胡老師。因為姓胡,幾個男生一開始暗地里喜歡叫他胡蘿卜頭,意思是(八)班的頭。后來喊著喊著,蘿卜頭就變成了robert,既貼切又洋氣,robert頓時風靡整個班,連左薇都被帶的這么喊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 別的班的學生都是快快樂樂走向校門,歸心似箭地往家里奔著,唯有左薇班上,同學們收拾著書包,拖拖拉拉,磨磨蹭蹭,沒有一個愿意去做這出教室的領頭羊。 為什么這樣還是有原因的。 robert蹲守在外面。 繼robert喜歡把人喊到辦公室談心后,最近,他的手段升級了,變成了放學后守在教室外,挑選合適的“獵物”。越早出去的人被叫住的幾率越大。一來二去,大家不免學精,人人都放慢了速度,等著別人先去吸引火力。 “陳皓,上!” 感到戰栗的同時,男生們也把每天晚上的回家當成了一場戰斗,互相慫恿著對方去給robert送人頭,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陳皓說:“好!你先走,我斷后!” 葛軍拒絕:“不,你先走。我們聽組織領導,跟著組織混!” 陳皓語重心長:“組織主要搞后勤,你們前線的戰士,沖啊,不要讓組織失望!” 卓昶插入:“那我們一起。肩并肩,手牽手,要死一起死?!?/br> 陳皓接:“要活一起活?!?/br> 葛軍忽悠:“那走!” 陳皓應:“走!” 卓昶大手一揮:“走??!” 嚷嚷了半天“走”,光說不練,沒一個動身的。 王學霸聽不下去了,噌的一下起身,背起書包,走向教室外。 陳皓幾個頓時收聲,以一副“送英雄凱旋”的眼神盯著他走到門外,走出robert的射程范圍。